沈傾心的瞳孔驟然收縮,望向鍾勵的眼神當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曾經在耳邊對自己說了無數甜言蜜語的,和麪前掐著自己脖頸讓自己無法呼吸的,好像根本不是一個人。
腦袋已經有些暈眩的沈傾心充滿了恐慌不安。
她甚至懷疑,鍾勵再多用一些力氣就會掐死自己。
不過這種想法也沒有持續多久,沈傾心的腦袋很快就一片空白。
直到她以爲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鍾勵才緩緩鬆開手。但他的面色依舊漠然,並冷笑了一聲:“賤人,你居然還敢過來。”
沈傾心重新恢復了呼吸,不可抑制地猛烈咳嗽了起來。
但就是在這種咳嗽聲中,她也完全聽到了鍾勵冷漠的聲音。
她的心猛地一疼,“賤人”二字曾經被旁人用在自己的身上,但那種殺傷力遠不足鍾勵的十萬分之一。
“說話,你是覺得我永遠都出不來了?”鍾勵怒吼了一聲,死死地盯著沈傾心的眼。
沈傾心垂下眼眸,躲閃著他的目光,卻看到他因爲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腔。
由於喉管不舒服,沈傾心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誤會了。咳咳。”
鍾勵握緊了拳頭,心痛異常:“枉我對你這麼好,把你看做枕邊人!可你呢,每天都恨不得我早點兒死吧!”
這話讓沈傾心重新擡起了眸子,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過也怪我是個傻叉,”鍾勵淒冷地笑了一聲,眼神陰狠,“我居然相信一個坐、臺小姐,你說可不可笑。”
坐、臺小姐。
他的話直直地戳進了沈傾心最痛的傷口,但他的表情當中依舊沒有一丁點兒的悔意,甚至有些……厭棄。
“你說誰是坐、臺小姐?”沈傾心昂起頭,直直地看向鍾勵的眼。
“你,沈傾心。”鍾勵早已被憤怒充斥了大腦,一字一頓地說道。
沈傾心握緊了拳頭。
在來之前,她原本還對鍾勵心中有愧。
但沒想到,在鍾勵的眼裡,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卑賤的存在!
讓沈傾心更爲意外的是,鍾勵接下來說的話完全觸及了她的底線:“坐、臺、爬牀,沈家是怎麼教育的你?一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怪不得家道中落。”
鍾勵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只想說出最惡毒的話,只想看到沈傾心受傷的樣子。
而沈傾心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死死握住了拳,緊咬下脣。
自己利用他的信任幫黃衛華拿走了朝陽項目,是自己不對。
但他憑什麼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侮辱自己的父母!
沈傾心只覺得滿腔的怒火都往上竄,在鍾勵轉身欲要離開的時候,她迅速繞到他的面前,猛地擡手,衝他打了過去。
可是,在沈傾心的手掌距離鍾勵左臉還有二十釐米的時候,鍾勵猛地掐住了她的腕,並冷笑一聲:“還想打我?”
“你!”沈傾心咬牙切齒,又用了幾下力氣,卻無法逃脫鍾勵的束縛。
三秒鐘之後,鍾勵鬆開了沈傾心的腕,同時擡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得一聲。
沈傾心只
覺得冰涼的五指打在了自己的臉上,隨之帶來的便是火辣辣的痛感。
由於力度過大,沈傾心踉蹌了幾下,還是無法止住倒地的身子。
臉頰和齒貝的碰撞讓沈傾心的口中已經多了些血腥味。
胳膊與地面的摩擦也產生了痛感。
可是這些,相對心裡的屈辱,都完全不值一提。
鍾勵站在沈傾心的身旁,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她,冷漠說道:“你欠我的東西,我會,一點,一點地從你身上奪回來。”
話語當中滿滿的威脅,居高臨下的態度讓沈傾心覺得尤爲難受。
鍾勵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但在這個時候,沈傾心緩緩站了起來,冷漠地說道:“有本事的話,你就報復好了。”
鍾勵聽到這話,腳步一頓,但也並沒有轉頭。
“不要把你的智商問題歸結在我的身上,”沈傾心說話的冷漠神態比起鍾勵有過之而無不及,似乎爲了“扳回一城”,她更是“哈哈”笑了兩聲,“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和你有什麼關係。”
鍾勵握緊了拳。
他從未想過自己真心對待的女人,自己苦心經營的感情,居然會是這樣一種結果。到頭來,公司陷入危機、自己失去職位,就連家人的健康也岌岌可危。
“再見了。”鍾勵嘴脣輕啓,用只有自己能聽得到的細微聲音默默說了這三個字。
本有些受傷的眼眸,隨後變成了決絕。
在這個過程中,他始終沒有再看沈傾心一眼,而是立刻鑽入車中,揚長而去。
望著法拉利漸漸遠去的影子,沈傾心好像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緩緩擡手,輕輕觸了觸自己被鍾勵扇了一巴掌的臉。
疼痛的感覺襲來,卻遠不如心痛更加刺激。
在鍾勵面前她強裝出的堅強,此刻也被完全擊潰,她好像一個丟盔棄甲的士兵一樣,兩行清淚緩緩掉落。
沈傾心沒有坐出租車,四五公里的路,就這麼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直到路過一家服裝店,她才從店面玻璃的反光當中看出了自己的落魄——泛紅的眼圈、凌亂的發,掛著五指印的臉,破皮滲血的胳膊。
沈傾心終於明白一路上的回頭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但她也只是遲疑了片刻,便繼續往前走。
她向來是不太在乎別人目光的人,可鍾勵寥寥幾句話,便能夠傷入她的靈魂深處。
這個朝陽標底來得倒還真是不容易。沈傾心暗自在心裡冷笑道。
當她雙腳痠痛走入衚衕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沈傾心微微心驚了一下,因爲這麼多天以來,她的手機每次響起,不是鍾勵就是黃衛華。
現在,前者已經不可能和自己聯繫了吧。
沈傾心看了一眼號碼,立刻控制了自己悲涼情緒的蔓延,她甚至準備好了笑容,調整了聲音,纔將電話接了起來:“小晗,怎麼了?”
“你在哪兒呢?”吳晗聲音急切,“我昨天打了你一天電話都不通!幹嘛去了你?”
作爲朋友,吳晗看到鍾氏出了問題,自然很擔心在這家公司就職並且與總裁“糾纏不清”的沈傾心。
但沈傾心只張了張口,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纔好。
難道要說自己吃了安眠藥,在家裡睡了一天?
“你現在在哪兒,我要去找你。”吳晗言語之間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急切的質問。
“我在……”沈傾心看了一眼大中午卻仍舊顯得潮溼陰暗的衚衕,遲疑了一下。
“說啊!”吳晗的聲音擡高了八度,“你想急死我啊?”
沈傾心知道自己怎麼躲也沒有作用,只好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地址。
“怎麼在那兒。”吳晗疑惑地說了一句,但又立刻說道,“那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說完,電話當中便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聽著這種聲音,沈傾心握了握拳,不知道應當說什麼纔好。
她本想上樓一趟,但疲憊的雙腿壓制了這種想法。
沈傾心舒了口氣,緩緩挪動腳步,準備坐在路邊的石墩上等著吳晗的到來。
而吳晗明顯很著急沈傾心的安慰,掛了電話之後,不足十五分鐘就出現在沈傾心的面前。
她一眼便看到了沈傾心臉上的痕跡,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說道:“你怎麼了?這兩天到底幹嘛去了?你在這兒坐著幹嘛?誰欺負你了?”
一連幾個問題,讓沈傾心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但感動的情緒卻在胸口當中醞釀,由於鍾勵而受傷的心在這一刻也暖了起來。
沈傾心吸了吸鼻子,這才擡眸輕聲對吳晗說道:“去家裡說吧。”
“家裡?”吳晗遲疑了一下,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沈傾心,並環顧四周,詫異地問道,“你家搬到這兒了?這附近也沒有小區啊?”
聽到這話,沈傾心的腳步頓了頓。
不過她也能理解吳晗說出這種話的理由,沈家雖然說不上是名門望族,但好歹也是商賈世家,就算家道中落,也不應該落魄到住筒子樓的地步。
可事實讓人無法辯駁。
沈傾心緩緩指著陰暗的小巷說道:“在這裡面,要去麼?”
說出這話的時候,沈傾心有些擔心,因爲吳晗從小也是被當作公主嬌生慣養,恐怕根本沒有到過這種地方吧。
如果連要好的朋友也想和自己劃清界限,沈傾心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會深受打擊。
不過,吳晗的表現讓沈傾心更爲溫暖。
她緩緩上前,攬住沈傾心的胳膊,輕聲說道:“帶我去看看吧,順便,把這幾天的事情說給我聽。”
吳晗的聲音溫柔,讓沈傾心倍感溫暖,嗓中也有些酸澀的感覺,她咬了咬牙才避免眼淚掉下來。
五分鐘後。
吳晗望著狹小幽暗的房間,眼眸當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你就住在這裡?”吳晗看向沈傾心的眼眸當中滿是心疼。
這次,沈傾心沒有躲避,彎著腰給吳晗倒了杯水,而後緩緩擡眸,點了點頭。
“這種地方能住麼?”吳晗皺了皺眉頭,心裡已經是五味陳雜。沈傾心從小就沒有受過什麼苦,吳晗她怎麼也沒想到,沈家居然已經落魄到了這種地步。
因此她趕忙說道:“跟我一起去我家裡住吧,或者我幫你租個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