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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深圳向左,天堂向右_059、你是我爺爺

茍麻子從看守所出來,看到我倒頭就拜,口裡唧唧噥噥的說話,我仔細(xì)分辨後,才聽出他在說:“王者,你是我爺爺。”

我打他一巴掌叱道:“胡說八道,我是你兄弟。”

茍麻子就笑,一臉的落寞與悲傷。

陶小敏含著淚花一直在笑,她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我與茍麻子摟抱在一起,看著茍麻子哭哭笑笑。

人出來了,一切都好說。

我們?nèi)齻€人找了一家賓館,讓茍麻子好好洗了一個澡,換上我們爲(wèi)他準(zhǔn)備好的衣服。等到他一出來,人雖然變了模樣,卻似乎看不到他過去的躊躇滿志的影子了。

茍麻子在看守所呆了五十多天,五十多天的時間將他完全改變了。過去的茍麻子雖然也是茍麻子,卻能在人前人模狗樣,吆三喝四。現(xiàn)在的茍麻子儘管無事一身輕,卻讓人感覺不到他的輕鬆。

洗塵完畢,接下來自然要爲(wèi)他擺接風(fēng)酒。

我特地選了一家能看到海的餐廳,坐在落地大玻璃窗前能看到珠海漁女的雕塑。

一杯酒下去,茍麻子似乎找回了一絲自信,他端著酒杯對我說:“王者,我這一輩子,屬於你了。”

我嚇一跳,趕緊擺手說:“老茍,你莫嚇我。我可養(yǎng)不起你。”

陶小敏吃吃地笑,白一眼茍麻子說:“茍勝利,你就這點出息?”

茍麻子歪著頭端詳著她說:“確實,我茍勝利是沒出息。過去以爲(wèi)天下都是自己的,現(xiàn)在栽了一跟頭,回頭再去看,我算個什麼東西?當(dāng)然,我也知道了,這個世界上,誰纔是我真正的兄弟,誰是我永生不能忘的朋友。”

陶小敏逗著他說:“哪你說說看,誰是你真正的兄弟和朋友?”

茍麻子指著我說:“王者,王者就是我真正的兄弟。”

“朋友呢?”

茍麻子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看一眼陶小敏說:“要說是你,我又不甘心。不說是你,我實在找不出更好的名義來稱呼你。”

陶小敏笑道:“茍勝利,你這次想對了。我陶小敏就是你的朋友。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茍麻子喃喃說道:“陶小敏,你要不要我說實話?”

陶小敏拍手叫道:“難道你還想跟我們說假話?”

茍麻子

猶豫了一會,認(rèn)真地說:“其實我在裡面就想好了,我這輩子只能跟著你陶小敏了。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會跟著你。”

陶小敏一聽,差點跳起來,指著茍麻子嚷:“你是什麼意思?準(zhǔn)備纏著我?”

茍麻子苦笑道:“我得報答你。”

“我不要。”陶小敏搖著手說:“又不是我出的錢撈你出來。是人家王者出的十五萬。”

“十五萬?”茍麻子吃驚地看著我問:“你花十五萬撈我?”

我嘆口氣說:“人家死咬著你不放。本來這事,與你沒太多關(guān)係,只是死者爲(wèi)大,公安也沒辦法,畢竟人家的死,與你堵人家有一定的關(guān)係。死了人,總得有個交代。只要人家拿錢不再追究了,錢又算得了什麼。”

茍麻子驚奇地問:“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我笑而不語。

茍麻子咬著牙恨恨地說:“王者,你別擔(dān)心。這筆錢不會少你一分。老子回去後,就算命不要,也得把這十五萬找回來。”

我搖搖頭說:“何必。”

茍麻子黑著臉說:“狗日的東西,老子爲(wèi)他出生入死,遇到事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他不講江湖道義,我何必做一個死卵的人。”

陶小敏遲疑地問:“你說的是徐源?”

“除了徐源,這世界上還有誰薄情寡義的?這狗日的東西話都沒一句,別說看到半個人影了。”茍麻子惡狠狠地罵,一張臉因爲(wèi)憤怒而變得扭曲。

我知道徐源與茍麻子的故事,陶小敏跟我說起過。

徐源是放高利貸的,放高利貸的人大多心黑手辣。我擔(dān)心茍麻子鬥不過人家,反會誤了卿卿性命,於是勸他道:“算了。這點小錢,犯不著拿命去拼。我們?nèi)魏稳说囊粭l命,都不能拿錢來衡量。老茍,破財消災(zāi)!”

茍麻子還在怒氣中,根本不理我的勸說,反而越發(fā)激動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吼道:“王者,你不懂!兄弟我要死卵朝天!我看他徐源長沒長三頭六臂。”

茍麻子雖然發(fā)火暴怒,在我看來卻有喜感。

這個從小就與我穿著開襠褲一起長大的人,他擡一擡屁股,我甚至能知道他要拉什麼樣的屎。

茍麻子膽大倒是出了名的,像他這樣的人,就是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的最佳寫照。

我雖然在酒桌上與他們談笑風(fēng)生,其實心裡一直在揣然。

畢竟這十五萬是孟小冬的,雖然她說了放在我這裡,但萬一哪天她突然問起我要這筆錢,我該如何回答?

做老闆的人,都不喜歡手下的人佔小便宜。十五萬不是小便宜,如果出了意外,足以影響我一生。

拿十五萬來救茍麻子,去絕對不是氣血衝頭。

在我看來,錢是身外之物,儘管不是自己的,但如果能幫人一把,縱使我陷入萬丈深淵,我也不會嘆息後悔。何況我要救的人是茍麻子!沒有茍麻子,我不會來深圳,我不來深圳,怎麼又會認(rèn)識孟小冬?不認(rèn)識孟小冬,我身上哪裡會有二十萬塊錢?

我突然感覺一切都是冥冥中早就安排好的一樣,人生本來就是連環(huán),生命中出現(xiàn)的每一個人,發(fā)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不可逆轉(zhuǎn)的宿命。

我的一句“破財消災(zāi)”收到了效果。陶小敏忽然笑嘻嘻地說:“茍勝利,你不要杞人憂天了。現(xiàn)在的王者,不是過去的王者了。人家現(xiàn)在背靠大樹,別說區(qū)區(qū)的十五萬,就是一百五十萬,一千五百萬,對他來說也是小菜一碟了。”

我怒視著陶小敏,滿臉烏雲(yún)。

我說:“陶小敏,你不說話,你以爲(wèi)老茍會把你當(dāng)啞巴?”

茍麻子聞言笑嘻嘻地追問我道:“王者,混好了?”

我搖搖頭,嘆口氣說:“什麼叫好,什麼叫不好?我來深圳還不到半年,就算我是天縱奇才,也不會這麼快混出個名堂來吧?所以我說呀,老茍,陶小敏的話,你最多隻能聽一半。”

話未落音,突然感覺腳一痛,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陶小敏尖利的皮鞋後跟,正踩在我的腳面上。

天下的女人似乎都一樣,都喜歡玩這些小動作!

我不動聲色抽出腳來,端起酒杯說:“老茍,我們兄弟來乾一杯。”

茍麻子端著酒杯卻不跟我碰,盯著我的眼睛說:“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就跟你喝。”

“答應(yīng)你什麼事?”我心裡有些不爽。奶奶的個熊,老子剛把你從地獄裡救出來,就敢跟老子講價錢了?

“我要跟你混!”

“跟我混?混什麼?”我一片茫然。

“你混什麼我就混什麼。你吃肉,我喝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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