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想約茍麻子一起回老家的,沒料到半路殺出來的樑大地,將我美好的心情擊得粉碎。
他當(dāng)著茍麻子他們的面,開口閉口叫我“梓陽”,讓陶小敏和茍麻子在出了譚茗茗家後,將我逼到一個角落,無論如何要我交代清楚。
我能交代根毛線!我心裡想,老子現(xiàn)在過的日子一點(diǎn)也不比原來快樂,每天如履薄冰一樣的活著,總是擔(dān)心一句話,一個動作惹來翁美玲和樑鬆的不快。畢竟自己答應(yīng)過樑三爺,我不能在老人故去後反悔。何況,就我目前的物質(zhì)狀態(tài),確實(shí)很讓我享受。
陶小敏看我死不開口,恨恨地瞪著我說:“王者,你這人有事連朋友都瞞著,不夠朋友啊。”
我笑道:“我沒瞞你們什麼。”
“沒瞞?”陶小敏誇張地嚷:“香港農(nóng)民叫你什麼?還說你和他是一家人,怎麼會是一家人呢?”
她搖晃著腦袋,突然恍然大悟地叫起來:“我明白了,一定與孟富婆有關(guān)。”
茍麻子笑道:“難道孟總給王者起了個新名字?”
陶小敏不屑地說:“這個香港農(nóng)民,涵養(yǎng)還真讓人佩服。戴了綠帽子還一口一聲叫著自家人。牛逼!”
我聽得十分別扭,陶小敏這不明擺著說我與孟小冬有一腿麼?
我喝道:“陶小敏,你別胡說八道。”
陶小敏根本不在乎我的吼叫,反而笑嘻嘻地說:“你不想讓我胡說八道,你就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叫了梓陽了?梓陽是誰?你王者又是誰?”
我不想搭理她,低著頭往前走。
茍麻子追上來,低聲說:“王者,你就告訴我們吧,免得大家心裡猜來猜去的,煩。”
我吼道:“你煩個屁!老子叫什麼,是自己自由,你管得著嗎?”
關(guān)於我叫梓陽的爭論,在我這聲吼叫裡嘎然而止。
我還有話要跟茍麻子說,但現(xiàn)在隔著一個陶小敏,我們得先把她送回花街。
陶小敏明白我們的意思後,堅(jiān)決拒絕。
她揮揮手說:“你們說你們的,我又不插嘴,怎麼要趕我走?”
我說:“不是趕你走。我和老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完話。所以想先送你回去,免得像孤魂野鬼一樣跟在我們屁股後晃盪。”
陶小敏眉毛一挑說:“我願意,我又不煩你。”
陶小敏不肯離開,這讓我有些著急。可是茍麻子卻怕她走,挨著我說著好話說:“王者,我們兄弟說話,她又不插嘴,沒事的。”
我瞪他一眼說:“老茍,既然你也這樣想,不如我送你們兩個回花街去說話。我們有機(jī)會再說。”
茍麻子被我的提議弄得眉開眼笑,剛想表態(tài),被陶小敏喝了一聲說:“鬼才與他說話。我與他沒話說。”
茍麻子尷尬地笑,輕聲說:“小敏,我有話想對你說,你給我個解釋的機(jī)會,好不?”
陶小敏擰著眉毛,堅(jiān)決地說:“不!我不需要你解釋,也沒什麼好解釋的。我是你什麼人啊?你又是我什麼人啊?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需要解釋啊?”
茍麻子被她一頓數(shù)落,一張臉一會漲紅,一會變得慘白。
我看得於心不忍,安慰茍麻子說:“老茍,既然陶小敏這麼說了,你還需要屁解釋啊?是男人,做過的事,永遠(yuǎn)不後悔。”
我這句話是與潛臺詞的,當(dāng)初陶小敏一個人從成都回來就讓我心生懷疑,事後果然得知茍麻子這小子沒按捺住自己,憑著衝動做了一些事。
至於茍麻子究竟做到什麼地步,我心裡一點(diǎn)底也沒有。按茍麻子的說法,陶小敏已經(jīng)是他的人了。而陶小敏卻始終否決,只是說茍麻子想做令人不恥的事,但沒成功。
茍麻子是想趁著山高皇帝遠(yuǎn)把陶小敏辦了,生米煮成了熟飯,陶小敏就是長著一雙翅膀,又能飛到哪裡去?
茍麻子在電話裡與我說的話還言猶在耳。但陶小敏似乎並沒有按照他的想法和思路走。也就是說,即便茍麻子真把生米煮成了熟飯,但陶小敏確實(shí)打死也不會承認(rèn),煮飯的那一把柴火是茍麻子添的。
眼看著達(dá)不成協(xié)議,我也心灰意冷了。反正現(xiàn)在親眼目睹了茍麻子,回去後遇到他爹媽,我也有話可說。
天氣慢慢黑了下來,潮溼的空氣似乎能擰得出水。
路上的車行色匆匆,臨近年關(guān),來自五湖四海的人,開始?xì)w心似箭。
還過三五天,深圳就會變成一座空城。這裡就像候鳥的棲息地,每到季節(jié),鳥兒們都各自飛回老家去了。
我試探著問:“陶小敏,你準(zhǔn)備在哪過年?”
陶小敏苦笑一下說:“我還能去哪過年?就在這裡過唄。”
我笑道:“深圳過年沒年味,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
陶小敏就嘆口氣,看著深邃的夜空,迷茫地說:“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裡?”
茍麻子趁機(jī)說:“陶小敏,地方很多,要不,你跟我回家過年吧?”
陶小敏沒作聲,勾著頭慢慢的走。
茍麻子以爲(wèi)有戲,緊跟幾步過去,輕聲說:“我們老家過年真叫熱鬧,那纔是過年啊,不但家家戶戶都團(tuán)聚在一起吃年飯,光大年三十晚上的鞭炮,就讓人感覺到人間的喜慶啊!”
茍麻子突然說出這般有水平的話,頓時讓我刮目相看。
陶小敏站住腳問:“茍麻子,我跟你回家去過年,是什麼身份呢?”
茍麻子遲疑了一下,慢慢說:“你想要什麼身份都行啊。”
“我做你娘,好不好?”陶小敏肆意地大笑起來,瞥一眼茍麻子說:“你答應(yīng)叫我娘,我就跟你回去過年。”
茍麻子懵懂地說:“你做我娘,我娘往哪裡擺?再說,你做了我娘,萬一我爹要跟你睡,怎麼辦?”
我被茍麻子的話逗得無法忍住狂笑。陶小敏在我的狂笑裡羞憤交加,掐著茍麻子的胳膊嚷:“死茍麻子,你想死是不?”
茍麻子連忙求饒,我忍住笑說:“要不,我們一起回一趟老家吧。”
茍麻子瞪大了眼問:“你要回去?”
我點(diǎn)點(diǎn)頭。
“沒票啊!”
“我有辦法。”我說:“我總不會走回去。”
茍麻子還在猶豫,陶小敏已經(jīng)興高采烈地說:“好啊好啊,我要去看看,你們老家過年究竟是怎麼樣的熱鬧。”
陶小敏要去,茍麻子是求之不得。他已經(jīng)好幾個年沒回去過了。我上次回家的時候,茍麻子的爹媽甚至都快記不清茍麻子的高矮胖瘦了。
“我去排隊(duì)買票。”茍麻子自告奮勇地說:“我們都買臥鋪。”
我笑道:“老茍,別
做夢了。還臥鋪,你能買到一張站票,就算是你家燒了高香了。”
“我們兩個站回去沒問題啊,總不能讓小敏跟著我們一起站吧?”茍麻子猶豫著說:“我還是得去火車站,再高的票價,我也要弄一張給小敏。”
我不置可否地笑,茍麻子一門心思買車票,這是他在做他孃的清秋大夢。從深圳出發(fā)往各個方向的車票,早在半個月前就一掃而光了。
但茍麻子要去買票,我不能阻止他。他的熱情我不能一盆水澆滅。畢竟是陶小敏說要跟著我們回老家,茍麻子這個時候表現(xiàn)出來熱情,對他今後改善與陶小敏的關(guān)係有莫大的好處。
剛好過來一臺空的士,茍麻子興沖沖攔住,自己鑽進(jìn)去喊:“王者,你送小敏回家,我去車站買票。”
我們還來不及阻止他,他已經(jīng)催著司機(jī)走了。
陶小敏輕輕嘆了口氣說:“傻瓜蛋!”
我笑道:“老茍還不是因爲(wèi)你,如果你不去,就是拿刀逼著他去買票也做不到啊!”
陶小敏白我一眼說:“我又沒說跟他回去,我是跟你們一起回去。”
我笑瞇瞇地說:“都一樣,都一樣。到了我們老家,你總得去一家休息。老茍家早就準(zhǔn)備好了,你去了,一定很開心。”
“我說去他家嗎?”陶小敏不屑地說:“我誰家也不住,我住旅店。”
我認(rèn)真地說:“過年的時候,我們哪裡的旅店都不營業(yè)的,沒地方住。”
陶小敏驚訝地看著我,猶豫著說:“我還是不去了。”
我笑道:“你想現(xiàn)在不去都不行了,老茍去買票了,你不能把老茍的一番好意當(dāng)屁放了。”
陶小敏就抿著嘴巴笑,問我道:“你們老家過年,真的很熱鬧嗎?”
我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沒告訴陶小敏,我只是匆匆回一趟老家去看看爹孃,我還得趕回來與樑鬆和翁美玲一起過年。
我既然已經(jīng)認(rèn)了他們做爹媽,我就得有個做兒子的樣子。畢竟樑三爺剛走,如果我再不在家陪著他們,他們不但會感覺冷清,而且會對我的存在有看法。
我不想讓樑鬆和翁美玲對我有看法,我是個羽翼未曾豐滿的小鳥,一陣大風(fēng)就能將我從樹梢上吹跌落下來。
所有的人啊,一旦嚐到了蜂蜜的甜美,沒人會再去喝寡淡的白開水。
我如果讓陶小敏知道我只是匆匆一趟,她一定不會跟著我們一起回去。陶小敏不去,茍麻子自然也不會去。其實(shí)茍麻子回不回去跟我沒一毛錢的關(guān)係,我只是想,一路千里迢迢,有個茍麻子作伴,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
現(xiàn)在陶小敏提出來跟著要去,我突然有個想法,茍麻子在成都做的夾生飯,爲(wèi)什麼不趁著過年這把大火將飯燒熟呢?
只要陶小敏跟著茍麻子回去了,我相信茍麻子就有辦法將她留下來。只要陶小敏在他家一天,茍麻子就絕對不會離開半步。茍麻子不來深圳,我的心就會安穩(wěn)。
茍麻子就如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而握著這顆炸彈的引線,不是他自己,而是徐源。
一想到徐源,我不由暗暗抖了一下。
徐源是個陰魂不散的傢伙,他不會輕易放過茍麻子。
我突然有種預(yù)感,茍麻子去車站買票,會出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