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母親臨終前看著她挺起的大肚子，禁不住拉著她手老淚縱橫，“造孽啊，珞琦。你怎麼非要學媽媽，走上媽媽的老路哪。你知道媽媽當年一個人撫養你多艱難，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一個單親家庭，你是什麼感受你還不知道嗎？怎麼還要這樣？媽媽就是想知道，是不是姓唐那小子的種？是不是他拋棄了你？”
看著母親已是油盡燈枯，還是在爲這個事沉痛不已，佟紫眉強忍住淚搖搖頭，第一次吐出真言，“媽媽，是他的孩子，我愛他，但我對不起他……”
佟紫眉的母親一聽睜大眼，從牀上顫顫巍巍撐起身子，“你這話什麼意思？既然是他的孩子怎麼還對不起他，難道，你……”她狐疑地看這佟紫眉，突然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思寒的事？沒有臉見他，所以懷了他的孩子也不敢告訴他，才躲到這裡來的？還有，你哪裡來的那些錢給我看病？”
其實關於孩子是誰的這樣類似的問題佟紫眉的母親以前就問過佟紫眉無數次，看著自己的女兒突然輟學不上，還突然懷了孩子，做母親的哪有不震驚的道理。
但是每次佟紫眉都不言不語，這次佟紫眉終於吐出真言，對佟紫眉的母親來說簡直是如五雷轟頂，她不是沒有經歷的人，很快就從佟紫眉懷了唐思寒的孩子卻不得不躲起來的事實聯想到了佟紫眉或許是爲了治好她的病才這麼做。病入膏肓的她哪裡受得起這種打擊。
孩子聰明好學，進入了一流學府，原本是指望她順利畢業後能有個好工作，自強自立，再安穩地成個家就算是了了自己的心願。沒想到盼來盼去，竟是這樣的結果，佟紫眉的母親捶打著牀板，捶打著瘦弱的佟紫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個傻孩子，怎麼會想到爲了我毀了自己啊，你讓我黃泉路上怎麼對你的父親交待啊——”
終於，趁佟紫眉累地睡著了的時候，佟紫眉的母親顫抖著手拔下了呼吸機的面罩……
或許是母女心有靈犀，佟紫眉恍然從夢中醒來，驚叫著拉起母親的手，大聲呼喚著。
母親最後的時候卻是迴光返照般握住她的手，目光呆滯，“珞琦啊，媽媽這輩子就錯了，把你帶到世上，卻給不了你一個完整的家……”
想起昔日種種，佟紫眉的心裡是難言的酸楚。
媽媽的話響在耳邊，如重錘般敲著佟紫眉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就這樣，佟紫眉一坐就是兩個多小時，期間除了給睡覺不老實的簡簡蓋了兩次被子外，其餘的時間就這樣靜靜坐著，眼睛茫然地看著窗外。
許久之後，她才起身，慢慢踱到衛生間裡，打開水龍頭，衝了一把臉之後來到臥室疲憊地躺下。
雖然頭痛欲裂，腦子裡亂成一團麻，太陽穴也突突直跳，但廖沙文剛纔樓下的唐突舉動還是清晰地印在腦海裡，揮之不去，脣上似乎還停留著他霸道的攫取。
天哪，真是亂成一團糟了，佟紫眉閉上眼，輾轉反側。
白天坐在車上的男人遞給佟紫眉的紙條上正是唐思寒龍飛鳳舞的五個字，明天老地方。
腦海裡不由自主又翻涌出那不堪的一夜，喘息聲，驚叫聲，哭泣聲，身體上的糾纏、唐思寒在迷亂狀態下的輕聲呼喚以及醒來時桌上壓在手機下的支票，一幕幕交織在一起，形成鮮活的跳躍的畫面，彷彿就在眼前，佟紫眉使勁將自己的頭深深埋在枕頭裡，仍然揮之不去。
佟紫眉雙手抱住頭，狠狠咬著嘴脣，天！要發瘋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一夜無眠，天很快就亮了，佟紫眉勉強睜開發沉發澀的眼睛，已經快六點了。
她強撐著起身，來到廚房，廚房裡乾乾淨淨，不像是開過竈的樣子，打開冰箱，裡面什麼也沒有。
佟紫眉失望地離開廚房，簡簡還在房間裡熟睡。
她換上衣服，準備下去買份早點。
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前的地毯上堆積了幾個袋子。
她好奇地彎下身，都是某大超市的購物袋，打開，一個裡面是各種零食，一個就是廚房裡用的油鹽醬醋等調味品，還有一個是麪條、超市的小把蔬菜等等。
佟紫眉在最後一個打開的袋子裡發現了一張夾在裡面的紙條，“紫眉，我忘記了廚房裡沒有東西可做，這是剛買回來的，如果不夠，再告訴我。”
佟紫眉看著這一堆東西，慢慢起身，第一次，她的心裡突然有些不一樣的情緒在心底的某一個角落慢慢滋生出來。
她將所有的東西提進屋內，等簡簡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佟紫眉已經做好了香噴噴的麪條湯。
簡簡洗好臉出來，看著桌上的湯麪，胃口大開，呼哧呼哧很快就吃完一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媽媽，廖叔叔昨晚沒有住下嗎？”
“沒有。他怎麼能和我們在一起住？”佟紫眉在廚房裡忙活著，故意不去轉身看簡簡，怕簡簡看見自己臉色不好。
見媽媽這樣，簡簡也不再問什麼，很快吃完後背上書包，“媽媽，走吧。”
佟紫眉將圍裙放好，換上衣服。兩人下樓，在路邊等公交車。
佟紫眉看看錶，時間還早，剛要打個電話給田恬，就聽簡簡說道，“媽媽，你對廖叔叔真的不感興趣嗎？”
佟紫眉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舉著的電話放了下來，看著簡簡，“簡簡，你剛纔說什麼？”
簡簡低下頭去，扁扁嘴，直到兩個人上了車，簡簡還在張望著後面，佟紫眉心裡一動，也循著視線看過去，一輛熟悉的黑色陸虎車停在馬路對面。
佟紫眉轉過視線，望著有些失落的兒子。這個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因爲住的地方離學校並不遠，和佟紫眉原先居住的梧桐第二大道在相反的方向，公交車也就三、四站的距離。到學校裡，佟紫眉看著簡簡悶悶不樂地走進學校，怔怔看了半天，轉身之際，眼睛裡竟是滿滿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