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生你這是要咒自己的老婆死嗎?她還沒有死了,活得好好的。讓我跟這麼漂亮的女人陪葬,我也算是值了。”楊琨幽幽一笑,聲音裡透著一絲寂滅的蒼涼。
“你到底想要怎樣?是想要錢嗎?多少我都給你,只要你把我老婆放了。”祁慕寒的態(tài)度明顯地沒有了最初的盛氣凌人,軟和了不少。
“祁先生不愧是個生意人,說話真是爽快。”楊琨笑了笑,反問道,“你覺得你老婆值多少錢了?”
“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行了嗎?”祁慕寒語氣顯得非常的急切。
“祁先生你覺得我是個貪錢的人?”楊琨語氣裡充滿了自嘲,“如今這個時候,錢對我來講,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最關(guān)心最愛護我的老婆已經(jīng)離我而去了,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混蛋,你究竟想怎麼樣?”祁慕寒氣惱地問道。
“你們夫妻兩逼死了我老婆,你說我應(yīng)該怎麼樣?”楊琨目光一冷,低沉著嗓音,惡狠狠地說道。
“我們逼死你老婆?”祁慕寒蹙了蹙眉,“你老婆是誰?”
“她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女人而已,她不漂亮,卻很善良。她對我非常的好,她是這個世上唯一不嫌棄我的人。我知道我沒有本事,這麼多年了,我都不能讓她過上好日子,我什麼都不會,還要靠她一個女人來養(yǎng)家,我真是沒用。本來我以爲(wèi),這次可以靠著拆遷補助讓我們的生活有所改善,可是你卻把所有的一切都?xì)Я恕!?
“我們本來可以拿到六百萬的,等我們有了錢,我們就可以送孩子去國外讀書,不再讓他被人看不起,不再會有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說他爸爸沒有本事,是個靠女人養(yǎng)活的垃圾。可是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你們又要更改合同,更改合同也就算了,你給我們80萬我們也認(rèn)了,可是爲(wèi)什麼到了最後你們連一毛錢都不肯給我們,你們要不要這麼狠。”
“現(xiàn)在全村的人都搬走了,就剩我們一戶在那裡沒有拆。我岳父岳母全都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連我兒子也罵我是垃圾,他不認(rèn)我這樣窩囊的父親,他居然叫我去死啊。哈哈,我兒子居然讓我去死,我做人是不是做得太失敗了。可是,我連死的勇氣都沒有,我真是窩囊廢,我真他媽的不是男人。我老婆,她氣不過我們一家人被你們這樣糟蹋欺負(fù),她上吊自殺了,就在你老婆現(xiàn)在站的地方,就是用這根繩子上吊自殺的。”楊琨絮絮叨叨地說著,將心裡的憋屈全都吐了出來。
太平聽得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擡眼看著眼前這個偏執(zhí)瘋狂的男人,他是活在底層的小人物,卻被現(xiàn)實打垮,壓抑得整個人都扭曲變態(tài)起來。
電話那頭的祁慕寒,突然間變得沉默起來。
聽著楊琨這一番心裡話,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個大概。
他沒有想到,他的一個決定,毀掉的會是一個家庭,他沒有想到楊琨會這麼極端。
出差回來之後,他便了解了一下恆基花園的項目,向工程實施部的人要到了一些材料,也讓人調(diào)查了一下那些鬧事不
肯搬遷的釘子戶。
楊琨一家六口人,住在不到一百平米的房間裡,家裡的經(jīng)濟生活來源全都靠她的老婆做布鞋,給人縫縫補補來過活。
而楊琨卻賦閒在家,沒有一技之長,靠著寫一些網(wǎng)絡(luò)小說來補貼家用。
村裡的人都覺得他沒有本事,暗地裡笑話他的人不少。
而楊琨這次之所以會帶頭鬧事,全都是聽了微博上的一些所謂公知的指點和意見,想用這種方式來捍衛(wèi)自身的權(quán)益。
可惜的是,這些公知的算盤打錯了,他們要對付的人是他祁慕寒,他自然不會把這些整天無所事事在網(wǎng)絡(luò)上蹦達,叫囂著尊重人權(quán),呼喚平等的僞善之人放在眼裡的。
而事實上也證明了,他決定不徵收楊琨的土地之後,成全他守著自己的那一份家業(yè),楊琨便坐不住了,覺得自己到了最後一分錢都沒有撈到。
而之前那些喊著支持他的公知也在這個時候紛紛噤聲閉嘴,當(dāng)起了透明人,無視楊琨在微博上的求助。
最開始,他不過是想小小的懲罰一下楊琨而已,讓他知道什麼是見好就收,什麼叫天高地厚。
他本想著過一段日子再派人好好和楊琨談?wù)劦模瑓s沒有想到他會走了極端,因此還連累到了他的妻子。
發(fā)生這樣不幸的事情,祁慕寒的心裡多少是有些內(nèi)疚的。
不管怎麼樣,他老婆的死都是因爲(wèi)拆遷徵收的問題引起的。
他會這麼恨自己,也是無可厚非。
可是,他卻不拿自己開刀,而是對一無所知的沁雪下手,這一點是他沒有辦法容忍的。
“那你不覺得,現(xiàn)在挾持一個女人,拿一個女人來撒氣,你不是更加的窩囊,更加的沒用。難怪連你兒子都看不起你,難怪你老婆會離你而去,我真是爲(wèi)你感到可悲。”電話那頭,傳來祁慕寒冷蔑的哼聲。
“你說什麼?”楊琨顯然是被刺激到了,大聲地咆哮起來。
“我說你沒用,你窩囊廢,你不是個男人,還需要我再強調(diào)一次嗎?”祁慕寒冷冷地回覆。
太平聽得差點背過氣去,這個男人都這個時候了還要火上澆油,他到底還有沒有同情心。
人家都已經(jīng)這麼慘了,他還來打擊他。
她看他就是故意的,他是存心想讓這個男人早點把她給殺了纔是。
他是嫌自己命活得有點長,擋了他的道是不是,他要不要這麼害她?
“好,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的老婆,我連人都可以殺,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窩囊廢,讓你說我沒用,讓你說我不是男人。”楊琨眼中騰起熊熊的怒火,說著便要將太平的脖子往繩索裡塞進去。
“殺女人就是你的本事了嗎?呵呵。”祁慕寒不屑地笑了笑,“好啊,你幫我把那個女人給殺了,正好解決了我的一個麻煩。我都在想著要怎麼甩掉這個女人,現(xiàn)在倒好,你可以幫我這個忙,我真是求之不得。”
“你……”楊琨臉色一變,咬了咬脣,“你剛剛不是說你老婆少了一根頭髮就要我全家陪葬的嗎?你
怎麼現(xiàn)在又想讓她死?姓祁的,你在玩什麼把戲。”
“男人嘛,逢場作戲而已,何必認(rèn)真了。你以爲(wèi)我會對一個曾經(jīng)整日在外邊拋頭露面,在熒幕上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戲子有興趣,呵呵,你要不要這麼搞笑。我娶她了,不過是玩玩而已,我現(xiàn)在都膩死她了,巴不得她早點從我眼前消失了纔好。這個女人脾氣不好,還好吃懶做,三番四次的當(dāng)衆(zhòng)給我戴綠帽子,我早就想要踹了她。正好,你幫我殺了她吧。殺了她,我是無所謂的了,像我這種條件的男人,你應(yīng)該知道,從來就不會缺女人的。多一個少一個對我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祁慕寒笑得有些薄情,言語中有著一種如釋重負(fù)的快感。
太平緊緊地咬著牙齒,聽著祁慕寒這一番無情刻薄的話,只覺得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給重重地錘了一下。
他跟她只是逢場作戲而已,他對她,從來就只是玩玩而已,他巴不得自己在她面前早點消失。
真是太可笑了,剛剛聽到他一聲一聲地喊著老婆的時候,她的心裡竟然會有些莫名的感動和溫暖。
是啊,她讓他在江城丟足了面子,她讓他男人的尊嚴(yán)受到了侮辱和侵犯,她又怎麼會傻傻的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愛上自己了,這個男人是真的想要浪子回頭了。
原來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一切都只是騙局而已,一切都是一場可悲的笑話。
從認(rèn)識他的時候開始,他對自己就是一副高高在上,自以爲(wèi)是的樣子,他不惜用難聽的詞彙侮辱她的尊嚴(yán),他霸道強勢地將她脫得精光,給她極盡的羞辱和難堪,他不分輕重地打罵她,害得她滾下樓梯摔斷了手。
這樣一個殘暴陰狠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有感情了?
他現(xiàn)在對她好,什麼都由著她,只是在做戲給外界的人看而已,因爲(wèi)他要維護他的面子,保全他作爲(wèi)男人的尊嚴(yán),他不想自己的老婆出現(xiàn)在熒幕裡,和別的男人恩愛情長。
是自己太蠢了,是自己太笨了,是自己太傻了。
她已經(jīng)被薛紹傷過一次,讓展煜欺騙過一次,她怎麼還沒有長記性,怎麼還會讓祁慕寒一時的改邪歸正給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太平吸了口氣,有些諷刺地笑了笑,心中卻是說不出的苦澀。
她來到這個時代,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根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的白癡。
太平吸了口氣,淚水決絕地流了下來,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內(nèi)心悲慟糾結(jié)的情緒,到底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無可抑制地難過起來。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所有的人都要來欺負(fù)她,爲(wèi)什麼她永遠(yuǎn)都是被欺騙,被玩弄的那一個。
就因爲(wèi)她什麼都不懂,他們就可以這樣肆意地玩弄折磨她嗎?
爲(wèi)了這樣一個冷血無情,口口聲聲讓別人替他解決麻煩的男人難過大哭,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明知道不值得,她卻還是想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