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忘川心沉了，他不急於聽到她的答案，就是怕它不可挽回。

他浮在頰邊的笑，苦澀難言。縱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他卻明白那麼做會有多無力。

林悅爾不想再說下去了，他每向她示好一分，她就厭惡一分，她會時刻提醒自己，他愛的覺醒，是以犧牲女兒爲(wèi)代價。

她來到門口，推開門，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嚴(yán)曉君，這會正蒼白著臉色，眼神渙散，怔怔的望著前方。

他說，他愛她……

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看到嚴(yán)曉君這樣的失魂落魄，林悅爾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噙著輕快的微笑，轉(zhuǎn)過頭對顧忘川說，“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或許……我會考慮一下。”

欣賞到嚴(yán)曉君死灰般的臉色，林悅爾愉悅的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

“忘川，你……”嚴(yán)曉君的身子微微搖晃了下，手撫著胸口，慢慢蹲了下去。

顧忘川目光一凜，立即上前扶住她，“曉君！”

嚴(yán)曉君捂著胸口，痛苦的緊皺著眉頭，臉色變得慘白，額上的冷汗?jié)B了出來，氣息變得短促，“忘川……我……我好難受……”

她快要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張著嘴巴翕動幾下。

顧忘川二話不說，立即抱起她，大步出去，來到電梯跟前，電梯門剛打開，林悅爾正要邁步進去，他則抱著嚴(yán)曉君走了進去。

林悅爾站了住，站在電梯門口，看著他情不自禁緊張的神情，還有虛弱的被他抱在懷中的女人，漸漸的，精緻的面容冷卻下來。

顧忘川咬著牙，擡頭看她，“我要馬上送曉君去醫(yī)院。你……不進來嗎？”

林悅爾闔了下眸，腳步退後，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顧忘川伸出手，停在關(guān)閉電梯的按鍵上，卻沒有立即按下去，狂亂的眸，掙扎得愈發(fā)明顯。

“忘川……我好難受……忘川……”嚴(yán)曉君抓緊了他的衣襟，冷汗溼了髮鬢，微弱的呢喃著。

顧忘川緩緩閉上眼睛，手指按了下去，電梯門慢慢閉上……

林悅爾冷眼看著，直到門徹底關(guān)閉。

對顧忘川來說，不管愛不愛嚴(yán)曉君，她的存在都是特殊的。也許，嚴(yán)曉君正是吃定了他這一點，所以，不管他愛不愛自己，她都會牢牢的將他控制在掌心裡。

真是可悲。

不過，嚴(yán)曉君也別得意太久，遲早，她會讓她絕望痛哭。

將太陽鏡戴上，彷彿帶上了她的武器，那樣的冷漠。

顧忘川將嚴(yán)曉君送到醫(yī)院去，因爲(wèi)受了強烈的刺激，情緒激動，心臟病發(fā)。醫(yī)生刻意叮囑了顧忘川，讓他注意她的情緒，不能再刺激她了。

顧忘川獨自站在病房外，神情黯淡，想要掏出一支菸來，卻突然想起這裡醫(yī)院，又把煙放了回去。

時間不大，嚴(yán)曉君從裡面出來了，儘管臉色還很難看，但總算情況穩(wěn)定了。護士讓她臥牀休息，她不肯，執(zhí)意要出來見顧忘川。

“忘川……”

顧忘川擡頭，見她走出病房，眉頭皺了皺，“怎麼不休息？”

她搖頭，“不要，你答應(yīng)過我，今晚要回家看麟兒的，我不想在醫(yī)院裡浪費時間。”

他抿著脣，半晌才說，“你今晚留在醫(yī)院，明天……明天我再回去看麟兒。”

“真的？”嚴(yán)曉君眨著失了色澤的眸，似乎不太敢奢望的樣子，處處都顯得小心翼翼。

“嗯。”他點頭，然後便扶著她回到病房裡，將她摻到牀上，又替她蓋好被子，“好好睡一會吧。”

他剛轉(zhuǎn)身，嚴(yán)曉君就扯住了他的衣角，“忘川，別走。”

顧忘川腳步一滯，站在原地。

她喃喃的說，“忘川，我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我只有你了……所以，別離開我好嗎？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說著，她就哽咽的哭了起來，“忘川，我只剩下你了……”

顧忘川捏了捏雙拳，捏緊又鬆開，如此反覆，他才慢慢轉(zhuǎn)過身，看著躺在病牀上憔悴的女子，那孤苦無依的樣子，任他再絕情，也沒辦法甩開。

目光微垂，他坐了下來，“我不走，你睡吧。”

嚴(yán)曉君望著他，終於笑了，“嗯。”閉上眼睛，在他身邊，她安心的睡了。

顧忘川眉頭緊皺，心狠狠的糾著，眼前浮現(xiàn)的是剛纔電梯關(guān)上前，林悅爾那愈漸冷漠的視線。

爲(wèi)什麼，每當(dāng)他以爲(wèi)可以邁前一小步時，卻總是會逼得她退後一大步？在他恨不得想要爲(wèi)她掏出整顆心時，卻總能使她退回到距離自己最遙遠的防空洞。

看了一眼熟睡得嚴(yán)曉君，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心底的煎熬，只有他最明白。那種真的要失去補救機會的感覺，也愈發(fā)的強烈，連一秒都不願再耗下去！

倏地，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就跑出了病房。

病房內(nèi)，牀上的人仍在熟睡，做了一個美夢似的，嘴角浮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幸福得很純粹。

……

林悅爾乘出租回到清河灣的家，付了錢，推門下車。

冬季的夜都來得很早，不過七點，天色就陰沉著暗了下來，接著，零星的小雪花飄了下來，悠悠哉哉，像似一大片的滿天星。

林悅爾停下來，站在原地，伸出手，幾片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手掌心裡，很快融化，消失不見。擡起頭，舒服的微瞇起眼睛，任由雪花落在臉頰上，那種沁涼的感覺，直抵心底。

突然，腰間一緊，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

林悅爾一驚，立即瞪大眼睛，剛要轉(zhuǎn)身，卻聽到一個疲憊得略帶沙啞的聲音，“別動，讓我抱一會。”

林悅爾整個人都震了住，“夕岑？！”

他……他怎麼回來了？不是下午那會才通過電話嗎？

難道，他那時就已經(jīng)回來了？

顧夕岑一身黑色，將她摟在懷中，雙臂環(huán)住她的肩，年輕俊美的臉頰上，覆滿連日來的辛苦，輕輕的，他說，“小悅，我發(fā)現(xiàn)，我快要失控了，怎麼辦？”

林悅爾呼吸一滯，他貼得這樣近，近到不容得她以爲(wèi)這只是個幻覺。而他的話，更是一字一句的敲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