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麗妃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母子倆都很清楚，如今面臨的是什麼局面。
太子這位置好不容易堪堪坐穩，皇帝這時候沒了的話，國內很容易動盪……
再加上西川大軍結合草原部在邊境上作亂。
麗妃目光慈和看著自家兒子，拍拍他的手，“兒啊，放心大膽去做。母親和你外祖一家，永遠都會支持你。”
兒子最近清減不少，麗妃娘娘看著都心疼，忙又讓貼身嬤嬤去端湯，勸著太子喝了幾口。
“聽說你昨日見過宣平侯？”麗妃娘娘攪著碗中羹湯，“侯爺怎麼說？”
夜川信微微一頓，嘆息，“還是先前那個意思，年紀大了，不便帶兵出征。”
“看來一切都得等世子回來再說。”
麗妃娘娘不輕不重擱下半碗羹湯，咬牙低聲道，“宣平侯世子如今還在江南地界，等他回來，不知要到何時。”
“誰都知道，如今軍中過半兵將，都是從沐家軍走出來的。情況這般危急，宣平侯他……”
“你就直接下令，臨危受命，莫非他還敢抗旨不成？”
“母妃。”太子面色微沉，“不可如此。我們要的是以理服人！強硬逼迫，只會落得跟廢太子一樣下場。”
“他沐致遠敢？”麗妃稍稍提高一絲聲音，神色滿是不悅。
“母妃。”太子苦口婆心勸道，“沐家數代爲將，軍中底蘊深厚。沐家軍雖被打散進入各個軍營，可以世子的能力，只需振臂一呼，沐家軍依然是從前那支神勇的沐家軍。”
“淮之與我素來交好，這件事母妃你可千萬莫要插手，壞了我們彼此間交情。”
“如今本就是朝廷用人之際，以淮之的能力，他若真心助我，必是如虎添翼。”
太子心裡琢磨的那句，最終還是沒說。
一旦得罪沐淮之，那就等同得罪神出鬼沒能量無窮大的玉狐大人！
那就真要步廢太子後塵了！
夜川信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母妃，前朝之事您莫要費心，閒暇有時間還需多多關心父皇身體。”
和玉狐交惡，他想都不敢多想。
自己這太子之位，說白了還是玉狐從皇帝手裡明搶來的呢。
太子又安撫麗妃幾句，千叮嚀萬囑咐後這才離開。
貼身老嬤嬤端著熱茶入門，見麗妃坐在燈下久久沒有言語，不禁小心翼翼問道，“娘娘是否有心事？”
麗妃心中百感交集挺不是滋味的。
不敢開罪好友也就罷了，如今連沐淮之的爹，沐淮之的叔也不敢多一句重話，以後是不是沐淮之家的一條狗也不敢小覷？
太子不好當，以後的皇帝也不好當啊，兒子做事有些畏首畏尾縮手縮腳，這樣的性格，將來真不會被朝臣拿捏麼？
“嬤嬤，我是太子生母，我所做一切都是爲太子著想。”
“這是自然。”嬤嬤笑著點頭，寬慰道，“殿下是個孝順孩子，心裡也全都是娘娘您呢。”
“信兒是我生的，性子也不知像誰。”麗妃柔聲開口，語聲帶著一絲憂愁，“聰明是聰明的，但有時也太過仁和……”
當皇帝的，過於仁慈，算不上什麼好事。
——
“我說沐淮之，咱這麼劃，得劃到啥時候去啊？”此處距離下一個碼頭可是十萬八千里啊嗚嗚。
蹲坐在船尾的夜無塵，眼裡含著淡淡憂傷，四十五度角望天，心裡那叫一個苦啊。
正手動劃船中的沐風沒好氣道，“知足吧你，九斤她們還沒能上船呢！”
因爲中途大船爆裂，進行過一番激烈打鬥又棄船的緣故，奪來的救生小船勉勉強強只能坐六人。
故而霍澤元、戰少煌、長青三人，與九斤八兩隻能找幾片稍完整的木板系在船後跟著漂。
慘是慘了點哈，但好歹有條救生小船能暫時容身，偶爾還能與木板上漂的可憐孩子換換位置。
夜無塵苦兮兮看向沐昭，好兄弟從始至終都神色淡淡，完全瞧不出是幾個意思。
難不成他們得靠一條小船，一路劃到下一個碼頭……
倒是說個準話啊！
感受到某人不斷往自己身上瞟的小眼神兒，沐昭淡然回掃一眼，幽幽開口，“放心，天不亮就有船來接我們。”
真假的？夜無塵還想朝陸淺身邊擠擠，被他擡手阻止。
陸淺一臉無奈道，“你坐坐好，別動來動去小心翻了。”
現在情況已經夠慘了，在沒等到救援之前，陸大人不希望再發生什麼意外。
忽而，夜空劃來一道翅膀撲擊聲，伴著鷹啼而來。
幾人神色皆一緊，啞姑更是緊緊抱住周月明小朋友，手中捏著一枚暗器蓄勢待發。
“沒事，是戰鷹傳信。”沐昭急忙阻止神經緊繃的衆人。
擡臂一揮，一頭毛髮純黑體積卻不大的戰鷹，穩穩落在他手臂上。
沐昭取下它爪下一卷密信，挑開蜜蠟掃了眼。
船上衆人皆不敢出聲，眼巴巴瞅著他看。
沐昭深思片秒，便從懷裡摸出一根……木頭鉛筆，迅速在紙背寫下兩行字，重新綁在鷹爪下。
輕輕一振臂，小戰鷹一聲啼鳴，疾速飛衝至天際。
“好快的速度。”夜無塵微微咋舌，這應該就是沐家用在軍中互相傳遞消息的工具吧。
據說訓練戰鷹也是套技術活兒，只有幾位沐家老人會。沐家訓出的戰鷹，飛行速度堪比利箭，且空中飛行異常靈活，能多方位走避弓箭與大鳥襲擊抓捕。
“淮之，你那個筆？給我瞧瞧。”夜無塵瞄上沐昭手裡的木頭鉛筆。
小小一支細細長長，樣子很奇怪，感覺很方便好用啊。
沐淮之卻恍若未聞，直接將木頭筆揣回自己兜裡。瑯兒給的東西就沒有不好用的！這事他會跟別人提麼？哼哼不可能！
“京中傳消息來了，西川糾集幾大草原勢力，逼向邊城。”沐淮之直接告知密信內容，夜無塵陸淺幾人臉色均紛紛一變。
“多少？”
“保守估計，先頭部隊大致有二十萬人。”沐昭神色淡定如初。
夜無塵卻倒吸一口涼氣。
這還只是打先鋒的人數，沐淮之夠淡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