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瑯怎就那麼不放心呢……
她知道師兄這人,平時就喜怒無常的性情捉摸不定,高興起來能抱你轉(zhuǎn)圈圈,可一旦動怒,後果不堪設(shè)想。
她也想不明白師兄怎會插手管這事。
按理說這等小破事,他壓根不稀得出手。
玉琳瑯回頭又不死心地讓七錢查了查,可惜夏翩翩就跟驟然消失在大海中的一滴水似的,往後再無半點蹤跡可循。
霍錦繡是又過一日才收到確切消息。
得知玉翩翩被不明來歷之人擄走,她當(dāng)場再度昏厥,醒來時頭暈?zāi)垦J种嘎槟編缀鮿訌棽坏谩?
霍錦繡立刻讓趙嬤嬤等人擡著她出府,直接跑去霍家要人。
霍老夫人被她氣得不輕,直罵她腦子進水被門夾。
這個女兒真是白養(yǎng)了啊!
夏翩翩丟了,她竟跑到霍府來要人,這是覺著夏翩翩是老太太派人弄走的?
真是可笑,爲(wèi)個外來養(yǎng)女,丟了親生女兒不說,如今還對年邁老母惡言相對,只爲(wèi)討回所謂的公道!
“你走吧。”霍老夫人疲憊不堪衝她擺擺手,下了逐客令,“往後也莫要再登門來府?!?
她交代下去,“以後就當(dāng)我沒你這女兒。霍家門楣對你永遠(yuǎn)關(guān)閉!”
趙嬤嬤哭著喊,“夫人,咱們先回去吧?!?
霍錦繡氣得想從擔(dān)架上爬起,奮力半天竟覺半邊身子都著不了力。
她被霍府拒之門外,依然哭鬧大喊,“母親,母親,就算你再怎麼厭棄女兒,也不該對外孫女這般殘忍??!她已經(jīng)被送去偏遠(yuǎn)庵堂,哪裡就容不下半點?還要讓人帶走她,你究竟送她去了哪!”
老太太隔著霍府大門抹眼淚,連連搖頭,“魔怔了,真正是魔怔了?!?
霍錦繡其實也不想這般魔怔,她如今算是騎虎難下。
說沒半點後悔那是假的。
可她一直認(rèn)爲(wèi)自己教養(yǎng)出來的千金,那是樣樣都好,比任何人都優(yōu)秀。
結(jié)果卻被一個山野鄉(xiāng)村長大的玉琳瑯處處壓制,打臉打到腫。
如今,女兒被送往庵堂,算是斷了她一半念想。
她籌謀著即便送去庵堂,那半年一年後也能找機會接回。到時京中流言蜚語淡了些,還是能爲(wèi)閨女謀一樁好婚事的。
只要婚事成的好,還怕以後壓不了玉琳瑯一頭?
她一直都不願相信,自己親自教化的女兒,還比不上一個被她丟在外十?dāng)?shù)年的孩子。
這怎麼可能呢?這不代表她無能麼?
那可是她親手掉包,厭棄丟掉的孩子啊,怎可以比她帶出來的女兒更優(yōu)秀百倍千倍?
不可以!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翩翩被人無端劫走失去蹤影,她所有籌謀都化作一團泡影。
再也沒有以後了。
她本就名聲差至極點,如今還被人擄,即便往後再送回來,玉府也不會再要她。
她的女兒啊,養(yǎng)育了十?dāng)?shù)年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兒啊……
霍氏一口血噴出口,人跟著仰面倒在擔(dān)架上。
趙嬤嬤一連串驚叫,忙指揮人擡大夫人回府。
玉琳瑯得知此消息後,沉默了好一瞬。
八兩七錢怕她心中難受,一個勁安撫她。
玉琳瑯望她們一眼,失笑,“我不難受。我只是感慨,霍錦繡也有一片慈母心。對玉翩翩是,真傾其所有,無所顧忌的好?!?
或許霍錦繡本身也抱有其他目的,可作爲(wèi)母親,她對玉翩翩全心全意的愛,毋庸置疑。
“她只是不愛小琳瑯而已。”玉琳瑯淡淡說道,“她對她的兒子女兒,對她的丈夫,都算是盡心盡力,是個好妻子好母親。”
“姑娘……”
“沒事?!庇窳宅樞χ位味€丫頭的手,“她於我而言,跟陌生人無兩樣?!?
“明日我爹我娘就要來京了,我高興還來不及,跟他們置什麼氣。沒得浪費時間與精神?!?
提起蘇氏夫婦,倆丫頭都不約而同露出笑顏。
是啊,自家小姐的父母,從來就只有蘇氏夫婦二人,跟玉守道霍錦繡有毛線關(guān)係?這二人還是別來沾邊,搞壞他們家姑娘心情爲(wèi)好。
“咚咚咚咚咚!”
玉琳瑯聽到小院外傳來砸門聲,急忙吩咐七錢,“你們?nèi)ラ_門,我換身衣服就來?!?
這麼大氣力,估計是小鼓那毛躁貨來了。
玉琳瑯迅速換上官袍快步出去,果然瞧見小鼓正仰頭灌水,咕嘟嘟的。
八兩沒好氣地接過大海碗,“這麼急作甚?不是讓大人再休息一兩天麼?”
小鼓衝她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擡頭見著玉琳瑯過來,忙迎上前,“大人,出大事了!”
玉琳瑯對“出大事”三字已完全免疫!
無非就是哪兒又有人掛了唄……
“誰出事了?”玉琳瑯心平氣和發(fā)問。
“金來福媳婦兒王娘子,她上吊自盡了!”
玉琳瑯一愣,忙跟著小鼓往門外走,“人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就在京兆府大牢,大人請?!?
“怎麼就自殺了?”
“前幾日我們問過她浣衣房鄰居,說她中途確有出恭離開小院一段時間。且我們查到,那金來福一家頗不把她當(dāng)人看待,金來福更是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打罵皆爲(wèi)家常便飯?!?
“經(jīng)過鄰里們證實,這一切都爲(wèi)真。王娘子去年還被金來福打到小產(chǎn)……所以這殺人動機不就有了麼?”
“昨日我們正準(zhǔn)備去找王娘子,沒成想她自己竟跑來衙門投案自首,承認(rèn)她不滿金來福所作所爲(wèi)殺夫泄恨?!?
玉琳瑯有些意外,“她自己投案?”
“是啊?!?
“那今日是在大牢中懸的樑?”
“正是!用草繩弄的死結(jié),就吊在木柵欄上?!毙」牧R罵咧咧,“獄卒都快被嚇?biāo)懒?,她要死也不能害旁人背個瀆職之罪??!”
“好在救了下來,如今派了專人看管?!毙」挠行鈶?,“問她是不是心有冤情,什麼也不講。再問就哭,哭完就說要見大人。”
玉琳瑯尋思半晌,“按理說只是懷疑動機,其實並無確切證據(jù)。她爲(wèi)何多此一舉,來衙門投案承認(rèn)殺夫?”
小鼓重重點頭,“是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