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大胡山、上界山、中陽山……當年的山寨，此刻再回來，已經找不到了，但當年走過的路如今在地圖上一一對照，卻是叫人感慨頗多，也算是故地重遊了，這讓劉毅忍不住就想到那頭改變了自己命運的蠢驢。

此刻再回想十年前，那時候是真的莽，這種年月沒啥自保能力就敢上路，現在身邊沒兩三百人都不敢出門兒的~

也不知道當初二十多歲的自己還能不能算是年少輕狂？話說十年過去了，感覺除了心態上變得滄桑之外，這顏值倒是不降反升吶，呂玲綺吶娘們兒真是有福了。

“亭侯！此處再往東走，便是白都山，與瀙水比鄰，順流東下，可直抵汝南！”隨行的工匠來到劉毅身邊，打斷了劉毅那股懷舊的心緒。

“白都山……”劉毅對照了一下地圖道：“走，過去看看。”

白都山位於三山四水匯聚之所，有湖有水還有山，倒是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此處地勢倒是可以建一座水寨，不要太大的話，瀙水提供的動力便足以供應，而且此處地勢，四面環山，人際倒是有一些山民，建一座寨子算是座小鎮的話，再在四周山上建立幾座烽火臺，基本可以杜絕曹軍想從這邊無聲無息偷襲的機會。

“測量此處的大致地質，還有河寬、水力以及那片空地的橫向距離，這裡……”劉毅大致比了一下範圍道：“準備建立一座山寨，儘快將具體設計做出來。”

如今劉毅手下的天工坊可不是那昔日小貓三兩隻，不知道有多少名匠大師願意加入天工坊，只求獲得劉毅的指點，能夠得劉毅的那神奇本事自然是最好不過，人才多了，劉毅便將這些人分門別類，有專門負責設計的，也有專門負責各種工藝的，人多了，很多事情其實劉毅已經不需要再親力親爲了，最多是將半成品進行一下加工，比如城寨設計這方面，下面的匠師們作出一個比較全面的設計，人多也就是這方面好，各個方面都能考慮到，而劉毅要做的就是將這些設計給優化改良一番，然後開始佈置工作。

沒人會怪劉毅改動，這年頭也沒什麼版權說法，再者劉毅也不是瞎改，大師級的水準，這天地下有幾人能達到？不知道多少人求著劉毅改，這就是名聲、地位和能力帶來的變化。

“喏！”幾名匠人答應一聲，開始安排人手去測量。

至於劉毅，則是坐在一塊青石上，接過秦偉遞來的水囊喝了幾口，這天氣賊熱。

“亭侯，主公已經揮兵攻到宛城下，南陽之地，大半已被我軍所得。”廖化是負責這次劉毅安全的統帥，此刻湊到劉毅身邊道。

“我知道。”劉毅點點頭，怎麼說也是劉備身邊的核心人物，前方的情報劉毅怎麼可能不知道，看了廖化一眼搖頭笑道：“眼下便是你回去，也無多少參戰的機會，那曹操分明已經有了退意，如今也不過是顏面上拉不下臉。”

曹操的心態，劉毅現在多少能夠猜出一些來，畢竟南陽這塊兒地方，對於如今的曹操來說，實在已經沒了意義，其實劉備佔據了南陽，除了戰略意義之外，想要把南陽恢復起來，還得投入大把的資金，這裡現在就是個坑，不管是誰家得了，都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去經營。

曹操更差一些，南陽民心本就不高，這次直接來了個屠城，等於是把南陽拱手送給了劉備，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死磕的話，整個曹魏不知要在南陽這塊地方投入多少精力，如今許昌也藉著上次太醫令那些人的事情，已經遷到了鄴城，曹操完全可以退守潁川來守，若劉備真的打出去，那會寸步難行，畢竟騎兵的缺失是劉備和孫權面對曹軍時最大的問題，眼下誰也沒有解決辦法。

所以，現在曹操棄守南陽是最正確的選擇，劉備也是怕曹操再行屠城之舉，所以步步緊逼，不然的話，再拖個一年半載，曹操絕對自己就退了。

這些事情，劉毅看的通透，廖化一時半會兒卻是有些接受不了：“亭侯是說，仗快打完了？”

“不然呢？”劉毅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後勤糧草這些纔是關鍵，曹操支撐不住，我們其實也撐不了太久。”

“啊？”廖化愕然的看著劉毅，他記得襄陽城建成之後，那糧食可是一車車的往裡送，數量不少啊。

“一個將士一天就得吃六斤（漢一斤258.24克，一石一百二十斤），前線如今至少有劉萬大軍，一日便是三千石糧食，還有往來運送的民夫每日所食，一月便要十萬石糧草，你覺得我們能跟曹操耗多久？”劉毅好笑著看向廖化。

廖化懵懂的看著劉毅，若劉毅不說，他知道行軍打仗消耗量草頗巨，但怎麼個巨法，他卻一直沒個概念，如今被劉毅這麼一算，他懂了。

“所以啊，別老想著打仗，不管輸贏，打仗都是在消耗，我們該想的是如何能有些進項，要會過日子。”劉毅拍著廖化笑道。

眼下曹操退兵，劉備接手南陽這個爛攤子，那是最好的結果，若雙方真的在這裡死磕，對誰都不好，涉及到兩國之間的戰爭，本就是在相互妥協之中形成平衡，與孫權如是，與曹操其實也是如此，到了劉備如今的地步，其實不應該帶有太多私人感情。

不過這些東西，應該用不著劉毅去教劉備，劉備集團在度過這幾年暴發戶心態的階段之後，如今其實能夠感受到整個劉備集團都在向一個比較正規化的方向開始發展，心態也在慢慢隨之發生變化。

“亭侯，您算的真厲害！”廖化佩服道。

“這個其實不難。”劉毅從懷裡掏出一本天工開物第一冊遞給廖化道：“這本書學會了，做到這個就差不多了，送你了。”

基本加減乘除的運算，廖化作爲將領，更能學以致用，學起來會很快。

“多謝亭侯！”廖化面色一肅，連忙雙手接過書籍，這年月，贈書可是份大禮，廖化本身出自沔南豪族，對於這些東西，比常人更知道其中的價值。

“看不懂的，這段時間可以問我。”劉毅坦然受了廖化一禮，這個禮他受得起，不過書中的數字可還沒有普及，還有那許多運算符號，廖化自己想吃透那是不可能的。

“喏！”廖化點點頭。

……

夜幕降臨，宛城的戰鬥也逐漸隨著夜幕的降臨而停歇下來，清脆的鳴金聲在腥臭的空氣中顯得有些悅耳，荊州軍猶如潮水一般撤退，曹操站在衙署中，感受著這一刻沒了廝殺喧囂之後那份寂寥，整個宛城，陷入了死寂，感覺上，還不如之前呢。

唉~

“主公！”程昱走上來，對著曹操躬身道：“天子與百官已然遷至鄴城，眼下鄴城局勢，世子恐難震懾羣臣！”

“仲德也覺得，我們該退？”曹操看向程昱，笑道。

“眼下……確實不宜再戰，臣擔心後方生亂。”程昱沒說南陽局勢如何，只是說後方的問題，如今孫權攻佔了淮南，曹操的聲勢必然會引來質疑，而這邊在與劉備的作戰中，也沒能取得優勢，甚至被對方壓，若曹操久不臨朝，如今只憑曹丕主持朝政，恐怕難當重任。

不是說能力不足，而是威望不夠，無法震懾那些老臣，事實上自從確立了曹丕爲世子之後，曹操已經有意識的講權利下放到曹丕手中，讓曹丕能夠獨當一面，但眼下顯然不行，鄴城那邊，還是要曹操去鎮場子。

“只可惜……”曹操有些留戀的摸索著桌案，嘆息道：“不知孤有生之年，還有無機會再回來！”

“主公春秋鼎盛，定然能率王師殺回來的！”程昱躬身道。

“準備撤兵吧！”曹操只是笑了笑道：“讓子孝守許昌，給我把劉備看死了！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喏！”程昱默默地躬身道。

有了決定之後，曹軍接下來的行動就簡單了，各縣守軍開始迅速收縮，曹操也沒想過能在眼下的局勢中，把南陽的百姓給遷走，只能將各級官員，南陽戶籍以及一些重要的卷宗帶走，至於各縣的存糧、輜重，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直接一把火燒了。

至於南陽之民，曹操現在不敢亂殺，只能便宜劉備了。

建安二十三年，八月，僵持了一年多的南陽之戰，最終以曹操主動撤軍，讓出南陽之地而落下了帷幕，但留給劉備的，卻是一個殘破的南陽，府庫中的存糧被燒盡，因爲戰爭的緣故，南陽之地這一年幾乎顆粒無收，就在曹操撤兵的這段時間，南陽便出現了無數流民，餓殍遍地。

劉備見到這個狀況，也只能放棄追擊曹操，開始命人將襄陽的存糧盡數調來，賑濟災民，重整南陽，就連劉毅，也被劉備召回來，先賑濟南陽，然後再說其他，建安二十三年剩下的三個多月的時間，整個荊州幾乎都在圍繞著這件事情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