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大軍又在高麗盤亙了近半個月,而陳靖元以徵北大都督府的名義發(fā)回的捷報也傳到了大宋京都城。
“號外,號外,我大宋遠征軍百戰(zhàn)百勝,又奏凱歌。”
“大喜,大喜,陳大都督率我大宋將士盡收金帳汗國,高麗國。”
“捷報,捷報,大宋又添兩大行省,哥薩克行省,高麗行省,皆備陳大都督納入大宋版圖。”
“......”
整整一個早上,不論是皇宮內(nèi)院還是豪門世家,無論是街頭巷尾還是茶肆酒莊,都討論著大宋遠征軍連克兩大番國,競相納入大宋版圖之事。
勤政殿,早朝。
與其說是早朝,不如是午朝。
因爲(wèi)從清晨一大早開始的早朝已經(jīng)拖拖拉拉到了午飯的時間,而且還一直持續(xù)著,有轉(zhuǎn)向晚朝的跡象。
討論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燕國公,徵北大都督陳靖元連克兩國,創(chuàng)開天之功。
此時的朝堂之上,別說文武百官,楊太后,就連成婚不久的小皇帝都津津有味地聽著李敬忠抑揚頓挫念著捷報。
最後李敬忠念道:“自此,哥薩克行省,高麗行省盡歸我大宋之土,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能建此逆天之功,全賴我皇德政惠及天下,大宋仁義遠播四海....”
聽著陳靖元的捷報在前面給自己和屬下不斷邀功,後面又是對屁事不懂的小皇帝歌功頌德,將小皇帝直接上升到哦三皇五帝的那個層次。
早已笑得老臉皺如菊花的李倫悄悄轉(zhuǎn)頭看向也是神情異常激動的陳靖元,用嘴型比劃了一句話。
陳吊眼細(xì)細(xì)分辨,意思是說,瞧見沒?我這女婿現(xiàn)在越來越了不得了,不僅戰(zhàn)打得好,連馬屁功夫都見漲了啊。
陳吊眼不置可否地笑笑,繼續(xù)細(xì)細(xì)聆聽著李敬忠所念的捷報,臉上老懷安慰之色盡顯無餘。
“啪啪!”
待得李敬忠唸完,平日裡端莊自重,喜怒不形於色的楊婉儀楊太后都情不自禁地?fù)粽贫Γ笞摚骸把鄧?dāng)真了不得,當(dāng)真了不得啊。”
說完又用纖纖手指一挑朝堂之上的陳吊眼,讚道:“陳樞密使,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哀家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燕國公當(dāng)賞,遠征異域的衆(zhòng)將士也當(dāng)賞,陣亡的大宋忠義之士更要賞。”
陳吊眼見著太后又點了他的名字,自然走出朝班,對著楊太后盈盈一拜,謙遜道:“多謝太后讚賞,此次能夠奏響大宋遠征凱歌。也是託了太后和官家的鴻福,託了大宋列祖列宗的庇佑啊。”
“是極,是極。”
一旁聽著陳家小賊又立奇功,心中酸的堪比山西老陳醋的右丞相陳宜中趁機站了出來,附和道:“要說這行軍打戰(zhàn),不外乎就是令行禁止之事。陳樞密使說得沒錯,此次大捷,真是太后和官家的鴻福,列祖列宗的保佑啊。燕國公陳靖元真是福緣深厚。”
最後一句話裡的酸味就連皇宮大門——麗陽門之外的十里長街都能聞到。
但是這老東西也是斷章取義,從陳吊眼的話中直接摘取了一個片段,然後大讚太后和官家還有大宋列祖列宗,妄圖否定陳靖元的功績。
這話別說整日混跡在朝堂之上的大臣,就連浸淫在朝堂十幾二十年的狗也能聽懂陳宜中話裡帶話。
聽著陳宜中妄圖抹殺自己女婿的功績,李倫這老狐貍不幹了,捏著鼻音對陳宜中冷哼道:“如果行軍打戰(zhàn)真這麼容易,那右丞相去給我老臣打一個看看?幾番起落還能榮居右丞相之位,陳丞相未嘗不是一個福緣深厚之人哩。”
嗤...
李倫這話一出,朝中不少非國舅黨的官員開始低聲竊笑了起來。
這李倫雖然是禮部尚書,掌管大宋天下禮制,本該是個謙謙君子一般的人物,可這張嘴也委實太過毒辣了。
什麼叫幾番起落還能榮居右丞相之位?
這就是在扒陳宜中的醜事啊,只要稍有印象的人都知道陳宜中當(dāng)年在右丞相之位卻因爲(wèi)被元軍追擊而撇棄了先皇,後來迴歸朝廷偏居陸秀夫之下當(dāng)了左丞相,待得陸秀夫死後,又榮升右丞相,這不是幾番起落是什麼?
幾番起落其實也沒什麼,關(guān)鍵是陳宜中這幾番起落裡醜事太多,真是聽著都怕污了耳朵。
“你...”陳宜中怒目而視李倫,咬牙切齒地說道,“李倫,你這老匹夫,有膽再說一次。”
李倫、陳吊眼等人本就在朝中奪了三足鼎立之勢,如今陳靖元又立此天大的功勞,還能怕了國舅黨這些跳樑小醜不成?
於是李倫不屑地看著陳宜中,說道:“再說一次又能怎樣?怕你不成?”
陳吊眼也是附和道:“怎麼著,陳宜中?你還想仗著右丞相之位逞威不成?來,試試看。”
吏部尚書王澤恩責(zé)無旁貸,出來幫腔道:“李倫李尚書之話並無歧義,丞相大人何故如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焉?”
三大巨頭開炮。陳系中人自然不會落後,京城府尹郭敬儀,還有李淵風(fēng),孫延年等陳系干將們紛紛粉墨登場。
見著自己被陳係數(shù)十人連番炮轟,陳宜中氣得差點嘔過氣去,雙拳難敵四腿唯有尋找援手。
隨即看了眼刑部尚書林鎮(zhèn)南和一些國舅黨的干將們,可這些王八蛋都是聰明人,明知道現(xiàn)在陳系如日中天,怎麼還敢去觸這個黴頭。
宋朝的朝堂就是這麼一個奇葩的朝堂。
大臣們可以對著君王口沫四濺的勸諫,吐皇帝一臉吐沫星子。
大臣之間也可以彼此劍拔弩張地對罵,甚至擼起袖子抄傢伙幹上一把。
歷代皇帝對於這種現(xiàn)象不僅不會惱怒,而且還很喜聞樂見,歷代皇帝如是,作爲(wèi)精通左右互搏御下之術(shù)的楊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看著朝堂下陳宜中被噴的體無完膚,楊太后輕輕嗯了一聲鼻音將眼神轉(zhuǎn)向左丞相張世傑。
張世傑心中一怔,太后這是要他又要出來平事兒,充當(dāng)一回御用打手啊。
沒招兒,太后相召那是有困難要上,即便沒有困難也要創(chuàng)造困難也要上啊。
隨即張世傑輕咳一聲,硬著頭皮出班朗聲道:“肅靜,肅靜,朝堂之上,君王在前,莫要亂了祖制和規(guī)矩。請諸位同僚都肅靜。”
說完,暗地裡衝陳吊眼打了個眼色,意思很明顯,哥們你們別蹦達了,消停一會兒吧,賣個面子給我們清流系。
陳吊眼收到眼色之後又示意了一眼李倫,王澤恩等人,陳系衆(zhòng)人這才偃旗息鼓了起來。
陳系安靜了下來,陳宜中也就見好就收,退進了朝班,死死盯了一眼林鎮(zhèn)南,心中咒罵道,你們這些王八蛋,關(guān)鍵時候都認(rèn)慫,愣是把老子一個人晾在外面接受炮轟,真他孃的卑鄙啊。
張世傑見雙方都罷歇之後,纔對楊太后朗聲說道:“太后娘娘,如今大宋又新添了兩大行省,此乃天大的喜事,燕國公陳靖元功不可沒。哥薩克行省雖然氣候寒冷,但是燕國公在捷報中言及,那兒地域遼闊且地勢平坦,水草極爲(wèi)豐富,是一個天然的牧馬之地。有了哥薩克行省作爲(wèi)裨益,我大宋以後不會再缺戰(zhàn)馬矣。元朝廷有蒙古大草原輸送蒙古戰(zhàn)馬,我大宋今後有哥薩克行省輸送哥薩克戰(zhàn)馬,就衝這一點,咱們大宋再也不用擔(dān)心戰(zhàn)馬的稀缺。”
楊太后聽聞,也是不滯點頭,以前蒙古人控制著蒙古草原,這纔有了用之不竭的戰(zhàn)馬,蒙古騎兵纔會源源不斷的武裝起來。以後有了哥薩克戰(zhàn)馬,大宋只需休養(yǎng)生息幾年,也會有取之不盡的戰(zhàn)馬了。
只聽張世傑繼續(xù)說道:“而且此次燕國公又收服了十萬哥薩克騎兵爲(wèi)我們所用,以後對陣元軍騎兵,咱們大宋不也不用再膽戰(zhàn)心驚了嗎?就衝以上兩點,燕國公就足以功高蓋世。更何況離我們鄰近的高麗行省.....”
張世傑以自己的見識綜合陳靖元所發(fā)的捷報,分析著此次連添兩大行省對於大宋朝具有的劃時代意義。
這番話不偏不倚,甚是公道,聽得陳系衆(zhòng)人和楊太后等人連連點頭。
最後張世傑說道:“此次連克兩大行省,哥薩克行省的各個衙門既然燕國公已做出安排,而且安排的非常合理,臣就不多說什麼了。目前最需要做的便是如何在高麗行省設(shè)置各地衙門,以安撫戰(zhàn)亂之後的百姓。設(shè)置完各地衙門之後讓高麗行省走上,到時候收取賦稅充足國庫,爲(wèi)挺進中原做好準(zhǔn)備。”
話中之意很明顯了,哥薩克行省他們清流系不碰了,讓給陳系自己搗騰。同樣,高麗行省就由他們清流系來統(tǒng)籌規(guī)劃了。而可憐的國舅黨再次被張世傑給摘除在外。
陳吊眼、李倫何等人精,一點就明,隨即附和道:“左丞相之言大善,臣等附議。”
“臣等附議。”
“附議...”
清流系和陳系再次聯(lián)手,朝堂之中贊同附議之聲此起彼伏,聲聲不斷。
低頭沉默不語,觀望著人家兩系強強聯(lián)合,孤掌難鳴的右丞相陳宜中心中哀嘆著,唉,國舅黨如今真是大勢已去了。沒有楊廷玉,翟國秀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啊。
楊太后看著朝堂三系此消彼長,清流系中正平和似中藥,陳系蒸蒸日上如正午驕陽,而國舅黨則日暮西山如垂垂老朽,心中不免輕嘆一聲可惜,也暗中提醒了自己,此事不容小覷,三系穩(wěn)固長存纔是正道。
隨即楊太后說道:“哥薩克行省既定,那麼就按燕國公的主意先維持著。至於高麗行省之事,嗯,就依左相之見吧。”
張世傑複道:“太后娘娘聖明,那麼燕國公與幾十萬遠征將士封賞一事...”
嗡...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斂了神色,交頭接耳或者擡頭凝目觀望楊太后,這纔是大多數(shù)人關(guān)心之事。
封賞,封賞幾十萬將士倒是容易,無非加官進爵,打賞一些金銀布帛罷了。
可還未二十歲的陳靖元如今已貴爲(wèi)大宋燕國公,從一品的樞密院副使,難道還要再封?
嘖嘖,真是頭疼啊!
楊太后想著想著心口也是一陣絞著痛,不封賞,又是打自己的臉面,鳳顏何存?誰讓自己老是張口閉口有功必賞呢?
無奈之下,楊太后青蔥玉手輕撫著胸口,如西子捧心蹙眉道:“哀家心口疼得厲害,先召燕國公和麾下將士們班師回朝,再做封賞吧。”
“退朝!”
一聲令下,便在身邊的宮女?dāng)v扶下,與小皇帝再次返回了後宮。
太后這次的獨斷獨行還是讓朝中三系大臣們傻眼了,這關(guān)鍵問題還沒討論開整明白,咋就這麼火急火燎地退朝呢?
金鑾殿上負(fù)責(zé)唱磬的內(nèi)侍李敬忠衝著陳吊眼和李倫苦笑著擡擡手,然後對著朝堂之上吊起了嗓子喊道:“諸位大人,退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