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蛙鳴有些悽清,楚遙岑看了一眼牀上睡的不安穩的顏夕,再一次將她掉落的薄被蓋上。
楚遙岑搖了搖頭,拂開她額前的短髮,輕輕落下一吻,然後起身離去。
不知不覺就來到七裡湖畔,微風拂過湖面,撲上臉的空氣有些微涼。湖邊焦灼等待著的女子看見楚遙岑走了過來,再也隱藏不住滿心的欣喜。
“少主……”明月連忙迎上來,“您可算回來了,主人找少主找的快發瘋了。”
“瘋了纔好,”楚遙岑波瀾不驚的眼睛望向湖的對岸,聲線一如既往的凌然,“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
“那……”明月低著頭,有些猶豫,而楚遙岑並不催她,只是等著她說。許久之後,她終於開口問道,“明月可以知道少主去了哪裡嗎?”
“不可以。”楚遙岑冷冷回答。
明月的心陡然漏了半拍。雖然早知道他不會回答,但是還是覺得很難過。
她低著頭苦苦地笑了笑,接著說道,“少主,主人不止一次讓我提醒你趕緊取出那小狐貍的內丹,真的有很多人盯著她,而且……”
明月說道這裡突然停了,按道理說楚遙岑應該會問,“而且什麼?”這樣她就可以多聽見他幾個字的聲音了。
可是他沒有問,依舊是面無表情,冷冷清清,十分無所謂。
明月再次無聲的嘲笑自己,這樣的自己真像個思春的小姑娘呀,居然敢奢求少主多在意自己一點……
她按下心頭的悲傷,接著說道,“最近長安城內幾乎夜夜都有年輕的姑娘死去,她們無一例外全是被剝了皮,這些姑娘有人類也有妖魔,殺她們的真是不久前從仇野出來的青笛女神。”
明月頓了頓,果然看見楚遙岑微微皺起了眉頭,她突然有一些開心,遙岑他,終於露出了表情。
“青笛爲了能擁有實體,必須經常更換人皮,而她身邊的月神似乎很不願意青笛這麼做,在我追蹤他們的時候好幾次都看見月神阻止了青笛。”明月接著說道,“所以月神和青笛現在都在瘋狂的尋找那隻小狐貍,因爲青笛只有迴歸本體纔不用繼續換皮。”
“你追蹤他們的時候,一定被月神發現過吧。”楚遙岑說道。
明月愣了楞,突然覺得楚遙岑這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帶有了隱隱的擔憂,心空掉的地方又有一些被補了回來。
“明月是被發現過,不過……”明月笑了笑,“因爲明月體質特殊,青笛好像對明月並不感興趣呢。”
“謝謝你,”楚遙岑突然轉過頭來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眸子似乎要將她吸入那個永無止境的輪迴,“你爲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明月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她有些受寵若驚,現在的少主,居然會說謝謝……這樣溫柔的男子,是從前那個人前風流人後狠戾的楚遙岑嗎?
只是,現在的他,纔是夜夜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他,纔是那個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給予自己食物和希望的他。
是那隻小狐貍改變了少主嗎?明月突然又有些生氣,要是遙岑他,是爲了自己而改變的該多好呀。
“嵐姬她最近沒做什麼?”楚遙岑打斷她的思緒,接著問道。
“主人只是讓我尋找少主和那隻小狐貍,”明月答道,“太平公主似乎等不及了,她比李隆基更加迫切的想要那批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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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
“嗯,”楚遙岑點了點頭,又問道,“我一直很好奇,嵐姬爲什麼要臣服與太平公主。”
“主人之前說過她和太平公主之間有一份異常重要的契約,除此之外,主人想逆天。”明月老實的將自己知道的全盤托出。
“她想逆天呀……”楚遙岑託著下巴,微微瞇起了雙眼。
“其實,主人一直是知道結局的,可她就是,不信服。”
“真巧呀,”楚遙岑冷冷笑著說道,“我也想逆天呢,真不愧是我親孃呀。”
明月頓了頓,看著突然散發出凌冽寒意的楚遙岑,突然有些害怕,以前的他,還是沒有離開呢。
片刻後,明月接著說道,“少主不要忘記太平身邊的另一隻妖精,那隻千年蜘蛛瓔珞,她也是對那小狐貍的內丹念念不忘。”
“我知道,”楚遙岑說道,“我不在的這些天苦了你了。”
明月連連搖頭,“這些都是明月應該做的。”
楚遙岑將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在暗夜中璀璨的眸子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吸進去,突然他笑了起來,輕聲說道,“你好像比從前更怕我了。”
怎麼會是怕……只是比從前更愛了,中的毒更深了。
明月還沒來得及滿滿體會他那一筆帶過的微笑,楚遙岑便轉身離開了,只有他的聲音還回蕩在耳邊。
“回去睡覺吧,挺晚的了。”似乎只是隨口說說,只是隨便客套一下。
可是明月還是捧著心,久久無法移動一步。
次日清晨,身爲奴婢的顏夕還在睡夢中,就感覺什麼東西小小軟軟的往自己懷裡鑽,她猛然驚醒,便看見一個小嬰兒笑嘻嘻的看著她,在她身上到處捏著。
剛醒的顏夕還有些茫然,不過不一會兒便想起了,這是多日不見的小離歡呀!
小孩子長的就是快,現在小離歡已經長開了,不像剛出生那樣皺巴巴的了。顏夕一把抱住他,捏了捏他的小臉,說道,“離歡呀,你現在一點都不像猴子了!像個小孩了呢。”
站在牀邊的某人眉毛跳了跳,咳了兩聲。
顏夕這才注意到牀邊有人,擡頭看去,原來是端木初雪,雙手環胸站著。
顏夕頓時有些手足無措,緊張許久才輕聲問了句:“夫人好。”
“風姑娘這幾日去哪裡了,”端木初雪問道,“離歡離開你老是哭個不停呀。”
“我……我和二少爺去做了些事情。”顏夕小聲說道,儘量做出畢恭畢敬的樣子,可是她的眉眼怎麼看都沒有那種卑躬屈膝的神態。
“風姑娘和遙岑果然關係非同尋常呀,”端木是聰明人,注意到顏夕從不稱自己爲奴婢,所以也是以風姑娘來稱呼她,“我看還是早日嫁入楚家吧,也好讓遙岑收收心。”
“啊?”顏夕驚得張大嘴巴看著端木,頓時臉羞的通紅。
“這個陸離軒,我從未見過遙岑帶任何人來,你是第一個。”端木說道,“而且離歡好像很喜歡你呀,你嫁過來正好幫我照顧他。”
“這個……”顏夕有些茫然,雖然和楚遙岑互通了心意,可是李隆基交代的事情還沒有完成,顏夕看了看端木,突然想到她可能知道追星的下落,於是試探的問道:“嫁娶的事情暫且不提,夫人有沒有見過和這把劍長的差不多的劍呀?”顏夕舉起手邊的奔月。
端木沒有接過去,只是略略看了看,說道,“和遙岑的劍挺像的。”
顏夕低頭看了看,是和遙岑的劍很像呀,可是遙岑說他的劍只是沒有名字的普通劍,他是不會騙自己的。
“那……夫人知道追星嗎?”顏夕接著問道。
“追星呀……”端木望了望頭頂,想了會兒,說道,“似乎聽臨淵說起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額……”顏夕猶豫片刻,“這把劍對我很重要,遙岑也在幫我尋找。”
“這樣啊,”端木盯著顏夕看了會兒,似乎在探視她有沒有說謊,過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既然這樣你跟我去問問臨淵吧。”
顏夕愣了愣,立即穿戴整齊抱著一直在笑的離歡下了牀。
夏末的清晨有些微涼,小離歡中了邪似的一直咯咯地笑,顏夕抱著他走在路上,周圍的綠籬笆將這個小道圍了起來,格外清幽。
顏夕與他對視,十分奇怪他在笑什麼。他笑呀笑的難免把口水都笑下來了,顏夕覺得胸口溼乎乎的有些彆扭,而且老這麼抱著手也很酸,就可憐巴巴的看向旁邊的端木,向她求助,可是端木只是略帶微笑的看著他們,似乎覺得這個畫面很賞心悅目,像小姐姐帶著小弟弟。
突然小離歡停止了笑,小小的腦袋向四周轉了轉,似乎在找什麼,可是又找不到,然後突然又大哭了起來。
顏夕手足無措的看了看端木,離歡突然怎麼了?
端木也有些奇怪,雖然小孩子本來就無聊,經常笑呀笑的就哭了,可是現在這樣……完全沒有徵兆呀。
端木接過離歡,輕輕拍著他的背,可是小離歡還是哭著,用手指著某一處。
顏夕覺得有些詭異,向著離歡指的方向看了看,雖然沒出現什麼東西,但是她還是皺了皺眉頭。因爲她看見了,隱隱約約的靈光。
明顯又是什麼妖精,應該也是衝著自己的內丹來的吧。
可是待會兒要是動起手來,嚇壞了端木怎麼辦,還有離歡,都說小孩子可以看見髒東西,看來是真的呀。
所以還是趁著那妖精沒動起手來趕緊將端木帶走!顏夕做出決定之後對端木說道,“離歡可能是餓了,我們快走吧!”
端木搖了搖頭,“不會呀,乳孃才餵過他的。”
顏夕有些著急,又向那靈光之處看了看,發現它居然擴大起來,散發出黑紫的光芒,說不出的邪氣。
顏夕站在端木身前,警惕的看著漸漸擴散的靈光,忽然從那個地方射出了萬千根細細的銀色絲線,還帶著看起來黏糊糊的東西,直直向顏夕攻擊過來。
這些絲線端木當然看不見,她還在專心的哄著小離歡,顏夕暗道不好,立即向後退一步,將端木撲倒在地。
端木不知道顏夕爲什麼這樣做,趕緊檢查了一下有沒有摔到離歡,發現離歡沒有受傷後鬆了口氣,轉臉看向顏夕,似乎有些生氣。
顏夕來不及跟她解釋,連忙搶過離歡拉起她逃離這個地方。
那些絲線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緊追著顏夕不放。
突然那些軟軟黏黏的絲線變的硬邦邦的,就像一根根銀針,速度奇快的射擊過來。
顏夕下意思的想躲開,可是身後就是完全跑不動的端木,躲開的話她就要被射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