稅監民團的火炮，終於推到了貼著河邊的掩體後面。
這個掩體其實已經有些靠前了，若是單純爲了對付河岸的那些弗朗機炮，他們甚至只需要在河岸後面五百米就好了。
不過爲了能打到城牆上，張忠還是選擇了一步到位，直接在河灘上構建炮兵陣地。
城頭上的錢益謙也已經看到了河對岸的那些稅監民團的火炮，也是著急不已。
“所有火炮全部開炮，給我把他們那個竹筐破牆給我打掉！”
他跳著腳在城頭上指著下面那些隱隱約約的短管步兵炮吼道。
在他的催促之下，整個徐州城就像火山噴發一樣噴射著黑煙，所有的火炮都在朝著對岸射擊。
城牆下面的壁壘羣也在不斷地噴射著開炮的黑煙。
不得不說，徐州城的火力相當兇猛，光是火炮齊射發出的黑煙，就幾乎遮天蔽日。
各種炮彈更是像冰雹一樣朝著運河對岸落下，打得那些裝土的竹筐一陣泥粉木屑橫飛。
稅監民團的炮手更是連擡頭觀察的勇氣都欠奉。
不過，他們也不需要自己親自觀察。
他們身後的遠處自然有人會計算出距離，然後把射擊諸元告訴他們。
……
“將軍，我們的火炮已經到位了。”
“是先打對岸的壁壘羣，還是直接打城牆？”
稅監民團負責火炮的軍官詢問張忠道。
“先打城牆，把城頭上的火炮壓制一下，本將據聞這些短管步兵炮的威力，也就比紅夷大炮差一點點而已。”
“既然如此，那就打一下試試！”
張忠指著遠處徐州城的城牆，下令道。
“遵命！”
炮兵軍官領命而去。
“射擊距離三千三百三十六米！”
“全裝藥，炮口擡起三十三度，實心彈準備！”
不多時，在彈矢如冰雹一般落下的稅監民團的炮兵陣地之上，響起了軍官的怒吼聲。
而那些一直在挨炮的炮手們，早就受夠了幹捱打不還手的窩囊氣。
“一號炮調整完畢！”
“二號炮調整完畢！”
“三號……”
“四號……”
不多時，上千門短管炮的炮長，紛紛彙報準備就緒。
“齊射，放！”
掌旗官一聲怒吼，把手裡的旗幟朝著徐州城的方向狠狠地壓下。
“放！”
“放！”
“放！”
炮長們一邊大吼，一邊狠狠地拉了下綁在扳機上的繩索。
扳機上夾著的火繩一下子被懟入了火炮的火門裡，來自唐朝的顆粒火藥瞬間被點燃。
嘭嘭嘭嘭……
上千門火炮沿著運河北岸爆發出驚天動地的開炮之聲的場景，一下子讓稅監民團的步兵士氣大振。
上千枚因爲火藥配方更加先進而動能十足的實心彈，在空中形成一排殺氣騰騰的彈鏈，畫出了一道道兇狠的弧度，朝著城牆落下。
轟！
第一枚炮彈，打中了一塊城垛。
整個城垛瞬間粉碎，穿過去的炮彈夾帶著一大堆的碎石泥粉，瞬間籠罩了後面的十幾個守軍。
那些淡黃色的泥粉一下子變成了紅色，顯然有人粉身碎骨了。
轟……轟……轟……轟……
剩餘的炮彈，紛紛落下。
城頭上一下子揚起了沖天的煙塵。
無論是胸牆還是城垛還是敵臺，甚至城門樓，一炮上去馬上粉碎。
就連主城牆，被這些來自唐朝的前裝步兵炮的實心彈打中，也是一炮崩落一大片磚石，露出裡面被打得坑坑窪窪的夯土。
“嘶……”
城頭上的守軍，包括錢益謙在內，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回事，他們的火炮明明小了那麼多……”
“這威力比我們的紅夷大炮好像還強一點？”
“這……怎麼可能！？”
“是啊，王恭廠那些粗糙濫造的東西怎麼突然那麼厲害了？”
“這是上哪兒弄的火炮？紅夷人的？”
“不可能，他們的小火炮也是圓葫蘆外形的，怎麼可能會長這樣？”
“那鋥亮的炮筒，怕不是鋼？”
“鋼炮管怎麼可能這麼幾個人就推動了？”
“他們的炮管的管壁也不厚啊，比起紅夷大炮差遠了……”
“對啊，怎麼可能放下那麼多的火藥以至於威力快趕上紅夷大炮了？”
那些炮兵們驚疑不定。
大唐那邊淘換過來的短管步兵炮，在守軍看來實在是太強勢了。
一炮崩落一大片城牆，敵臺和城垛完全扛不住。
城牆上的胸牆也是一炮就報廢，有和沒有都沒什麼區別。
儘管大明的城牆比之前唐軍炮轟的高句麗城牆要先進，夯土包磚，既考慮了硬度也考慮了柔韌性。
不過這並不妨礙一炮過去崩落一大片磚牆和夯土。
再來幾輪，估計徐州城的城牆就要搖搖欲墜了。
雖然他們的紅夷大炮不管是口徑還是倍徑都比那些步兵短管炮的數據要強。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炮管工藝，或者說裝藥量上。
150毫米的紅夷大炮的極限裝填是火藥三十斤，稅監民團的那些130短管炮裝藥量一樣有二十二斤。
少了八斤而已。
而雙方的火藥配方帶來的效能差距，稅監民團手裡的顆粒化黑火藥，實際效能已經堪比秦淮軍手裡的火藥四十斤了。
畢竟大唐的顆粒黑火藥不僅僅配方更完美，而且顆粒樣式保證了與空氣的接觸，釋放能量的速度更快，動能更強。
輸就輸在炮管短，沒有足夠的加速距離，饒是如此，這些短管步兵炮一樣可以打出超過五公里的射程，而且末端的威力一樣比紅夷大炮更強。
所以就出現了輕便火炮一輪集火，直接把手握重型火炮的徐州守軍給嚇蒙了的場面。
“第二輪，準備！”
就在城頭上的守軍爲了這些短管步兵炮的威力感覺到頭痛不已的時候。
伴隨著軍官的一聲令下，那些稅監民團的炮兵，又在軍官的號令聲中開始第二輪射擊的準備。
輔兵快速地把火炮推回原來的位置，然後把紙殼藥包剪開，塞入炮筒，搗鼓結實，然後再塞入實心彈。
與此同時炮手往火門裡倒入新的火藥，下一輪的炮擊就在一分鐘內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