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伯母說到這裡,聲音拉的更長了,“知道的,說你是在這兒給你三兄幫忙,不知道的,還以爲(wèi)家裡怎麼著你,以至於你一年到頭都不歸家。”
她來的時候就想的很好,如今的季羽每日裡都盡心盡責(zé)的,幫著季山家裡打點(diǎn)鋪?zhàn)樱f手裡沒幾個銀錢,她說什麼都不會相信的。
季江夫妻這次來,一是爲(wèi)了要提醒三房該送年禮了,二來則是要將季羽給帶回去,不說旁的,季羽可是還沒分家的,在三房幫忙這些時日,應(yīng)該也賺了不少的銀錢。
他這雖然每個月都拿了銀錢回去,卻也就那麼幾兩銀子,哪裡夠一大家子吃喝的。
季二伯母想的很簡單,這次至少也要多弄個幾兩銀錢花花,到時候家裡的年貨就有出處了。
最近家裡的日子可不好過,雖然大嫂借了二百兩銀錢回去,但那是要給二郎提親做聘禮的,剩下的,還要給他辦喜宴,再加上置辦年貨等等,這樣算起來,也就沒剩下多少了。
季羽聽嫂子這麼一說,心裡也有些驚疑不定了,距離上次回家探望,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最近鋪?zhàn)友e的事情比較多,他還真是沒空回去。
季四叔有些爲(wèi)難的看了季山一眼,畢竟,那可是自己的親孃,如今生了病,自己再不回去,那還真是說不過去。
不過,這時候正是鋪?zhàn)友e,年底收尾的時候,按照小侄女兒的要求,訂單就收到了昨日。
接下來的幾日,作坊裡還要忙活最後的一批訂單,而他也還要忙活最後的一批貨,還有年底的賬目,這才能徹底的歇息一段時日。
“四叔,要不你先回去看看吧,看看咱祖母如何了?回來也與咱說說,咱們這心裡也好有個數(shù)。”
季秋自然知道四叔在擔(dān)心什麼,便笑著說道,“這邊的事情,有我和阿姐看著,你暫且放心就是。”
季秋若有所思的看了二伯父夫妻一眼,衝著季四叔眨了眨眼。
“即如此,那我一會兒,就跟二兄二嫂回去,明兒一早再趕過來。”
季四叔見她如此,自然也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當(dāng)即點(diǎn)頭應(yīng)道。
季二伯母見自己在邊上說半天都沒用,而季秋只一句話,季羽便點(diǎn)頭了,不由嘲諷的撇了撇嘴兒。
“哎喲,四弟這兩年在外頭,別的本事兒沒學(xué)到,倒是學(xué)會溜鬚拍馬了,難怪這麼受三弟的重視,那麼重要的鋪?zhàn)樱寄芙唤o你打點(diǎn)。”
季二伯母這一個哎喲說的那叫一個九曲十八彎,這言語間也是冷嘲熱諷不斷。
“二伯母這話我可是不愛聽了,四叔與我家爹爹那可是親兄弟,他是見咱家忙不過來,這纔好心過來幫忙的。”
季秋見二伯母一句話,就將季四叔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由笑著說道。
“四叔是個實(shí)誠人,一心一意爲(wèi)咱著想,將咱家的鋪?zhàn)赢?dāng)成自己的忙活,這兩年?duì)?wèi)了咱家,可是出了不少的力氣。”
季秋話說的最後的時候,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可是在場之人卻都很清楚,她所指的是誰。
“咱也感念四叔的好,希望他跟咱多親近親近,可不像是某些人,除了來咱家要東西,平日裡做活可從來都見不著人。”
“那可不?雖然如今你們?nèi)糠至顺鰜恚僧吘鼓銈兪怯H兄弟,俗話說的好,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讓季秋沒想到的是,季二伯母不知道是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還是故意裝沒聽懂,不過,她卻能感覺到她今兒的反常。
果然,沒一會兒,便聽季二伯母笑著對季山說道,“我說三弟啊,你家要是還有啥鋪?zhàn)尤比耸值模环篱_口,你二兄成日裡也在家閒著無事兒呢,能幫得上忙的,定然是不會推辭的。”
季秋心中冷哼,這倒是打的好算盤,別說是沒有了,就是有,那也不可能叫你們?nèi)サ満Α?
“二伯母真是說笑了,咱小門小戶的,哪裡又來那麼些個鋪?zhàn)樱奂疫@麼些人手,也卻是足夠了的。”
最近家裡頭確實(shí)是缺人手幹活兒,季秋生怕老爹會擱不住面子,答應(yīng)這事兒,趕緊說道。
“我說秋丫頭,這一段時日不見,你是愈發(fā)的,不將我這當(dāng)伯母的放在眼裡了,長輩說話,哪兒有你插嘴的份兒?”
季二伯母被季秋一陣搶白,這心裡頭本就不樂意了,見她什麼事都要插上一嘴,明裡暗裡都是對自家的不滿,當(dāng)即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二伯母,不是秋兒不懂事兒,秋兒也只是實(shí)事求是罷了,咱家能有現(xiàn)在,也著實(shí)不容易。”
季秋一臉委屈的看著季二伯母,眨巴著眼睛,眼看就要掉下淚來。
其實(shí),若是剩下的兩個伯伯,能像四叔這樣,是個實(shí)誠的,能幹活的,她倒是不介意拉拔他們一把,畢竟血緣關(guān)係擺在這裡,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但若是這是一羣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那再如何說,她也不能將這些人弄進(jìn)鋪?zhàn)友e。
要是外人還是比較好處理的,要與不要還不是自己一句話的事兒,誰也不能把咱怎麼樣。
可是他們畢竟是老爹的親兄弟,有著血緣的牽絆,再加上老爹向來厚道又心軟,更何況,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外面的輿論總是很難掌控的,這些東西如果處理不好,將來會很糟心。
若是季家只打算在這山窩窩裡,當(dāng)一輩子的農(nóng)夫,那名聲這東西雖然重要,卻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可是將來的二兄定是要入仕的,孝道二字對於季家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
季山看著這樣的季秋,心裡滿是心疼,原本還想著一會兒找?guī)讉€孩子商議商議,看能不能將人給留下的,這會兒倒是顧不上了,當(dāng)即便開口道,“二兄、二嫂,秋兒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這邊一直未曾吭聲的季江見三弟這是要發(fā)火了,立時瞪了媳婦兒一眼,這才說對季山道。
“三弟也不要怪你二嫂子,她就是這麼個直性子,也不會那些個彎彎繞,如今阿孃生病了,她這不也是急著想給我找些活計,補(bǔ)貼補(bǔ)貼家裡嘛。”
季江這話說的季二伯母一心一意爲(wèi)了家裡,若是不知道的,還真叫他給忽悠了,不過,季山一家子這些年,早就看透了這些,又哪裡會被他一句話給說動。
“二兄,二嫂,不是說阿孃生病了?咱們這就回吧,我與你們一起走。”
眼見著屋裡的氣氛越來越古怪,這個時候,季羽也坐不住了,只得起身,對季江夫婦說道。
季江瞪了自己的四弟一眼,倒是沒有說什麼,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起身一甩袖子往門外走去。
季四叔與季山等人說了一聲,便跟了出去。
這邊季二伯母之前光顧著說話了,菜沒吃上幾口,見丈夫這就走了,雖有些不捨,卻還是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看著三人消失在門口,季秋的眉頭緊皺,這事兒怕是沒那麼簡單就揭過去,既然二伯母提出來了,想來那邊是有這個想法的。
而季山則是坐在原地,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季安、江瑩瑩、季禮、季冬的目光都落在季山的身上,卻是誰也不曾說什麼。
經(jīng)過季江夫婦這麼一鬧,季家衆(zhòng)人也沒多少心思吃了,便叫人收拾了桌子。
“阿大,年禮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明兒我與你和大兄,一起去本家看看吧,到時候自然就知道祖母的病情了。”
良久之後,還是季秋打破了滿屋子的寂靜。
“如此,也好。”季山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環(huán)視了一下身邊的幾個孩子,似是不想他們太過操心,於是說道,“你伯父也沒啥壞心思,咱們畢竟是一家人,他們是怕咱忙不過來”
季山話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卡住了,沒有再說得下去。
“阿大放心,我們也都是知道好歹的,都說人心換人心,你對我好,我自然就對你好,兩好並做一號,纔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正道。”
季秋自然是知道老爹的意思,那畢竟是他的親人,哪裡真能不管不顧的,季二伯母那一番祖母生病的話,想來是勾起季山心裡的那絲孝心了,於是便笑著說道。
“阿大知道,你們都是好的,放心吧,阿大沒事兒。”
季山哪裡不知道女兒是擔(dān)心自己,於是便笑著說道,“今兒你們也都累了,回屋歇息一會兒吧。”
季山說完這話,起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兄妹幾個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擔(dān)憂之色,那邊最近一直都很平靜,這快要過年了,卻突然找上門來,想來定不會這麼簡單吧。
“大兄、大嫂、二兄、阿姐,咱們?nèi)フ硪幌旅鲀核腿プ娓改茄e的年禮吧?”
見老爹走了,季秋便對兩位兄長和姐姐說道。
“這事兒你和大妹妹安排就行,我就不去了,你嫂子也累了,我?guī)匚菪獣骸!?
季安是兄妹當(dāng)中年紀(jì)最大的,早在被分家出來的時候,他也已經(jīng)記事兒了,他小的時候可沒少在他們手底下受苦受罪,也親眼見證了父母的難處,所以,他對於老宅那邊的人一直都沒有好感,甚至說的上是痛恨。
所以,在季秋說這話的時候,他雖然沒有反對,卻是不願意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