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信她的話？”待吳氏離開，秋謹(jǐn)輕聲問。
“爲(wèi)何不信，就是沒她的提醒我也不會輕忽了去，這大宅門裡頭，好人都會被同化，更不用說本就心有計較的人。”將茶杯遞過去，秋謹(jǐn)會意，趕緊去續(xù)了杯。
“一天一百遍佛經(jīng)，她們睡覺的時間都要少了許多，還有時間使壞？”
“腦子裡轉(zhuǎn)一個念頭能需要多少時間？好了，不說這個了，你們留心些就是，不要陰溝裡翻了船，對有些人，是大意不得的。”
“是，小姐放心。”語氣一頓，秋謹(jǐn)轉(zhuǎn)身行禮，“姑爺。”
“吳氏走了？”揚了揚手，祁佑問。
“剛走，你沒碰上？”
“我從書房過來的。”在華如初身邊坐下，祁佑又道：“太子已經(jīng)知道夏以見離開的事，剛派人來找我了，問我知不知道。”
“你怎麼說？”
“我自然說知道，大多數(shù)時候，我不說假話，和夏以見一起離開的還有兄長，兩人昨天還來府裡拜會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華如初撐著頭想了想，“太子是什麼意思？”
“應(yīng)該是沒料到夏以見會離開得這麼快，他很想讓夏以見爲(wèi)他所用。”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不，從一般上來說，她已經(jīng)爲(wèi)他所用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是不是快要入宮了？”
“恩，快了。”
“我這樣去，可以嗎？”
祁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今日如初全套都是金飾，看著多了幾分華貴，卻少了靈動。
衣服也是選的深紫色，讓她看起來比往日要沉穩(wěn)了許多。
妝容清淡，沒有喧賓奪主之嫌，讓人心生好感。
“很好。”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合適。”扯了扯衣衫，雖然她自己不太喜歡這一身俗氣的大紫和重了好多的腦袋。
示意其他人下去，祁佑將如初拉起來坐到自己腿上，嘆息似的道：“明日，我便要當(dāng)差了。”
“太子不是許了你多歇幾日嗎？”
“事情太多，我得去，今日太子派人來也說了這層意思。”
“可還有說別的？”
“恩，表達得很含糊，只說我說的那事他已經(jīng)查到了。”
華如初將有可能的幾件事一一排除，最後只剩一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宮中那位的事？”
“就知道你能猜到。”
“因爲(wèi)這事太子最看重，不過沒想到這麼快不查到線索了，太子這般著急叫你回去，應(yīng)該是事情對他有利。”
看如初眼睛都在放著光，祁佑又說了一個剛得到的消息，“陶嘉準(zhǔn)備新開一個鋪面，賣賣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目前還沒有收到消息。”
奇怪，陶嘉做的買賣講究的就是一個奇字，應(yīng)該不會和原有的東西一樣纔對，不然怎麼顯出她的特殊來。
很多閨閣千金都是自己調(diào)製胭脂水粉，各有各的妙方，用鮮花露水這樣的招數(shù)已經(jīng)非常普遍了，陶嘉若只是以此爲(wèi)賣點，只怕會砸了她的招牌。
還是說，她又記起了哪個百年老店？
撐著腦袋想，華如初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別想了，待店鋪一開我就讓人將東西買回來給你瞧。”
“也只能如此了。”
竹簾外，秋謹(jǐn)?shù)穆曇魝鱽恚靶〗悖罟芗疫^來了。”
兩人對望一眼，華如初坐回到一邊的位置上，道：“快請。”
祁福一進來就知道這對小夫妻應(yīng)該是在商量什麼事，不然不會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不過此時他也顧不得這些了。
“奉老太爺之命，請大公子和大少夫人去前院。”
“勞煩您了，我們這就過去。”
“老奴的本份，老太爺在前院等著，請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稍快些，此時已是下朝時分。”
祁佑和華如初相攜起身，“走吧。”
院門一開，有意無意湊過來的下人行禮之餘皆偷偷擡眼看向?qū)⒔挛匆姷纳俜蛉恕?
還未見容貌，一衆(zhòng)人便被她頭上的首飾晃花了眼。
這是自成親後，她們頭一次見到少夫人幫如此雍容的打扮。
華如初掃了眼四周，“都各自去忙吧。”
“是。”
祁佑眼神掃過各處拐角，虛扶了如初的手一下，道：“走吧，別誤了時辰。”
“好。”
直到兩人走出很遠，拐角處的人才悄然退了下去。
前院，老太爺收拾得精神抖擻，就連那幾縷長鬚都打理得妥妥貼貼。
挺直了背，一身絳紫色的衣袍襯得他整個人都筆挺了許多。
看到兩人前來，大手一揮免了兩人的禮，道：“出發(fā)吧，寧肯多等一會也不要錯過了皇上定下來的時辰。”
“是。”
華如初只來得及匆匆朝老太太福了一福，衝祁珍笑了笑，便提起裙襬疾步跟了出去。
兩輛馬車，兩人坐在後面那輛中。
祁佑正細(xì)細(xì)的和如初說著他所瞭解的皇帝，免得一不小心犯了忌諱。
“皇上不問我我就不說話，他若問我了我也儘量少說就是。”
“恩，不要表現(xiàn)得太出衆(zhòng)，但也不要太膽怯，皇上不是其他人，欺君之罪不能犯。”
“我知道，在太子妃面前我便是如此。”
祁佑給她順了順頭髮，沒有再說什麼，自從知道皇室那點事後，他心裡就有了憂慮，生怕有人將主意打到如初身上。
這樣的擔(dān)心大概還要持續(xù)許多年。
馬車停了下來，華如初知道，再往前應(yīng)該是要步行了。
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老太爺，老太爺這一次乾脆的認(rèn)了老。
皇上說讓長孫長孫媳婦陪同入宮，這姿態(tài)自然是要做足了。
遞上牌子，三人在一處小偏廳裡候著。
等候覲見的時間裡，老太爺不無懷念的看著這皇宮中的物事，曾經(jīng)，他無比熟悉皇宮，就是這個小偏廳，他當(dāng)年也曾一個人在這裡等候。
歲月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過去這麼多年了。
他也從一個能執(zhí)七十斤重的刀上陣殺敵的勇猛將軍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歲月催人老啊！
視線落到垂首而立的兩人身上，老太爺提醒道，“少說，少看，謹(jǐn)慎爲(wèi)上。”
“是。”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進來的人正是皇上近侍安和。
“今日下朝比往日稍遲一些，讓您久候了，皇上在清和殿見三位，請隨老奴來。”
“勞煩安公公。”
清和殿是皇帝平日事情不多時最愛呆的地方，能在這裡被接見的，無一不是皇帝愛重之人。
老太爺人雖老，卻還沒有糊塗。
知道這是皇上在向他人表明他的態(tài)度，祁家現(xiàn)在是頹敗了，可聖心依舊。
只是，這其中未必就沒有佑兒之功。
“皇上就在殿內(nèi)，老奴還接了皇上的其他差事要做，就送三位到這裡了。”
華如初擡頭看著牌匾上端正的‘清和殿’三個字，心裡不免也有幾分激動。
活了兩輩子，終於有機會見到活的皇帝了。
清和殿不大，一進門就看到窗邊軟榻上躺著個身影，手裡拿了本書在看，兩個宮女跪在他腳邊給他按腳。
那一身的明黃表明了他的身份。
“老臣祁正雄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祁佑和華如初雙雙跪於身後。
皇帝放下書，看向跪伏於地的三人。
目光著重落在了祁佑身上。
對於這個太子一直倚重有加的人，他極少有機會見到。
不像其他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紀(jì)便會由家人安排進朝中或軍隊當(dāng)差，就算掛個職也是常有的事。
可祁佑從頭到尾都是太子的人，領(lǐng)的是太子府的餉，當(dāng)?shù)氖翘痈牟睿^對的太子.黨。
老2手底下也有不少人，可要挑出一個祁佑這般忠心的，難。
可做爲(wèi)一個帝皇來說，他喜歡祁佑的忠，卻不希望太子對他太過倚重。
不過祁佑是祁家的人，這點他還是很放心的。
“都起來吧，祁卿，你算算你多久沒有入過宮了？若是朕不讓人來傳這個口諭，你是不是還沒想過要來？朕記得當(dāng)初還特意許了你隨意出入宮中的權(quán)力。”
在孫子和孫媳婦的攙扶下站起來，祁正雄躬身道：“皇上記得老臣便已經(jīng)是老臣的福氣，老臣又哪能時常入宮打擾，不在其位，老臣也無事要向您彙報，乾脆就在家守著那一書房的兵書了。”
“守出些什麼名堂來了？”說著話，皇帝坐了起來，宮女趕緊塞了兩個大枕頭在他身後，讓他躺得更舒服。
祁正雄又是深深一躬，只是這次，眼裡帶出了些許得色，“老臣在家榮養(yǎng)二十餘年，雖說人已老朽，可對南朝，對皇上您的忠心日月可鑑。”
頓了頓，祁正雄從懷裡拿出三本薄薄的冊子，朗聲道：“這是老臣二十年的心血，請皇上過目。”
皇上眼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別人都不只道祁家已敗落，不再記得祁正雄當(dāng)年是怎樣的天才，可他記得。
他花二十年時間弄出來的東西，他不信會沒有一點價值。
才翻了幾頁，皇帝便猛的坐正了身子，迅速將三本冊子都一一翻閱了一遍，臉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這老傢伙，怎麼就悶聲不吭的給了朕這麼大一個驚喜。”
華如初偷看了祁佑一眼，用眼神詢問，‘是什麼？’
祁佑微微搖頭，他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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