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散。”將杯子放到面前,帝嵐音鼻翼翕動,片刻後,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聞言,青蕪忍不住與暗夜對視了一眼,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愕。
饒是他們倆都不是什麼頂尖的藥師,但他們也知道,噬魂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要知道,在入門之後,就算他們都各有分工,但在藥宗長老的安排下,對待各種藥材的藥性和毒性,算是有所瞭解。
這噬魂散是何物,他們自是知道,那可是沾染上一些些,都可以毀掉一個人的毒物啊!
幻天大陸上,以武爲(wèi)尊,噬魂散這樣會毀去一個人所有修爲(wèi)的毒物,可以說是天下至毒之物!
不過,這樣的東西,在藥宗內(nèi)是明令禁止的,阮青玉不會不知道,她常年又不下山,就算下山,回來的話,也會安排弟子搜身,她身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毒物?
青蕪忙問道:“小師叔,確定是噬魂散嗎?”
“嗯。”帝嵐音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看著那杯摻雜噬魂散的水,臉上淡淡,看不出有半點生氣的跡象。
“弟子曾聽宗主說過,噬魂散乃是由噬魂草中提煉而出,百分百精純,乃是天下至毒的毒物,可藥宗山上是禁制的呀,那阮青玉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青蕪撓了撓頭,很是不解。
帝嵐音輕笑了一聲,一邊將杯子都扣,任由水倒在地上,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道:“阮青玉身上或許沒有,但阮家人身上肯定有。”
就算藥宗山對這類毒物明令禁止,不允許任何徒弟將其帶上山來,可這回的比試大會,前來觀賽的,卻不止藥宗的人,還有那些大世家,這其中就包括,阮家人。
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這噬魂散應(yīng)該是他們?nèi)罴胰耍徒o阮青玉的。
“小師叔,你的意思是說,是阮青玉勾結(jié)了阮家人,想要害你?”青蕪跟隨戚風(fēng)這麼久,倒也不笨,反應(yīng)也不算慢,聽帝嵐音這麼一說,頓時明白過來,說完連忙捂著自己的嘴,略有不信。
帝嵐音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刺啦……一聲,將青蕪的注意力,引到了地面上,青蕪低頭一看,卻見那具有極強腐蝕性的噬魂散,落在了地上,不斷的冒著白煙和白沫,不多時地上鋪著的青石板,立即被腐蝕出一個大窟窿,而且還在繼續(xù)擴大!
“啊!”青蕪臉色蒼白,低呼了一聲,緊緊捂著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fā)出什麼聲音,被外界的人察覺到。
他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小師叔,這真的是劇毒!”
“這一次,其他人上山觀賽,是否由你負責(zé)的?”帝嵐音將杯子重新豎起,往裡面丟了一枚丹藥,一邊往裡面倒著熱茶,一邊說。
聞言,青蕪到底還是年輕,小臉上滿是驚慌,忙道:“是弟子負責(zé)的,但弟子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且問你,外人上山的時候,你們可進行了搜身?”丹藥遇到熱水,化爲(wèi)了粉末,漸漸與熱水融爲(wèi)一體,帝嵐音搖晃了幾下,將那杯子裡的水,再次倒掉,這一回卻沒有上一次,那麼嚇人的反應(yīng)出現(xiàn)了。
熱水落到地面,沒有半點腐蝕反應(yīng)發(fā)生,暗夜見狀,便知道帝嵐音已經(jīng)解了杯子上,沾染的噬魂散之毒。
一枚小小的丹藥,就可解毒,還如此風(fēng)輕雲(yún)淡,絲毫不放在眼裡,怪不得自家主子,要對她青眼有加了。
“是,我等迎他們上山時,只要求他們講隨身佩戴的武器卸下,並且詢問了他們可有待毒物,若是有便交出來,藥宗替他們先行保管。但礙於來者是客,弟子等人不好強行搜身,沒有搜身,便讓他們上了山。”青蕪沒注意到那熱水的變化,一心想要和帝嵐音解釋清楚。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當(dāng)初迎接觀賽的人上山,那情況確如他自己所言,礙於來者是客的情面上,藥宗的弟子,沒有進行強行搜身,卻也給了口頭警告,甚至讓他們交出身上所攜帶的毒藥,卻沒有想到,此舉半點用也沒有,噬魂散依舊被人帶入了宗門。
好在宗主早有吩咐,暗夜一直盯著阮青玉和柳如雪,要不然這件事就糟了!
若是,萬一帝嵐音將這毒藥服了下去,那後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啊!
“你們太笨了。你讓他們講毒物交出來,他們就會交出來嗎?”帝嵐音失笑:“若是真的這麼容易,那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
帶著毒藥上了藥宗山,若是被查出來,或自己主動交出去,就證明自己很有可能心存不軌,要不然幹嘛帶毒藥?
你要是說留著防身,上了藥宗山,整個藥宗的弟子保護你,還需要毒藥防身?
是以,沒有一個人,會將自己真正所帶著的毒藥拿出來,就算是真的拿來防身的,也不會輕易交出來,畢竟能少一事便少一事,誰也不想自攬麻煩。
“那眼下怎麼辦?”青蕪兩條眉頭豎起來,像一個倒寫的“八”字,麥色的小臉上,滿是張皇。
安排世家上山觀賽,這是他的責(zé)任,現(xiàn)下在他的職責(zé)範圍內(nèi),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帝嵐音交代,該如何向老宗主交代,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向戚風(fēng)交代。
“將計就計。”帝嵐音拍了拍他的肩膀,黑亮的眼睛裡流露著冷靜和狡詐,緋色薄脣輕勾起,掛著幾分淡漠和胸有成竹。
既然阮青玉想要和她玩,那她就陪著阮青玉玩下去,她倒要看看這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還能是老鼠贏了不成?
說完,帝嵐音重新倒了杯水,緩緩走了出去。
“小師叔這是要幹嘛?”青蕪咕噥了一聲,不解地撓撓頭。
到底是十多歲的孩子,心性上跟帝嵐音這樣活了兩世的人沒法子比。
同樣,也跟暗夜這般的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沒法比。
帝嵐音這般出去,還拿著那杯水,能做什麼?當(dāng)然是光明正大的喝下,讓阮青玉上當(dāng),以爲(wèi)她中了毒唄!
白了他一眼,暗夜瞬間消失在原地,隱於暗處,繼續(xù)做好一個暗衛(wèi)應(yīng)盡的本分,不該說的話,他一句都不會多說,至於能不能弄明白,那就要看青蕪的腦回路了。
回到高臺上,帝嵐音坐回自己的位置,手裡穩(wěn)穩(wěn)地
託著一杯水,輕輕搖晃,似要喝下去。
一旁,戚風(fēng)蹙了蹙眉,視線狀似無意地從茶杯上滑過,不明白帝嵐音這是什麼意思。
青蕪剛剛回稟,說是茶杯裡有毒,他派青蕪去調(diào)查,此番還沒有結(jié)果,帝嵐音卻將茶杯拿了出來,看著那裡面的水,戚風(fēng)也是感覺到一頭霧水,不明白帝嵐音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直覺告訴他,帝嵐音並不是傻子,也並非是一味逞強之人,她若是將茶杯直接拿出來,便是有了萬分妥帖的辦法,他應(yīng)該放下心來。
想到這兒,戚風(fēng)稍稍鬆下一口氣,視線瞥向夜修羅,下一秒?yún)s轉(zhuǎn)移到擂臺上。
帝嵐音與淮意的比賽早已結(jié)束,毫無懸念是帝嵐音獲勝,而現(xiàn)在的比賽,則是阮青玉和另外一名弟子竹青。
擂臺上,竹青和阮青玉面前,各放著一鼎丹爐,兩人右手側(cè)的長案上,分辨擺放著藥材,藥材種類相同,數(shù)量也相同,完全是同一個標準下,考驗兩人誰的煉製水平更高。
餘光瞥到帝嵐音從後臺回來,手裡還端著那杯水,阮青玉得意洋洋地從鼻孔發(fā)出了哼哼的奸笑,她在笑自己的算計成功了。
只要帝嵐音喝下那杯水,不消說,那下場如何她也知道,到時候整個藥宗誰還有能力與她一爭長短?
待她拿了這次比試的魁首,那麼便離她成爲(wèi)下一任準宗主沒多遠了!
到時候,曾經(jīng)因爲(wèi)執(zhí)意拜入藥宗山,被同族之人鄙夷的恥辱和父親的不解,以及帝嵐音對她的羞辱,她都可以一一還擊,誰人還敢說她一個不字?
一直半斂眸子,沒有說話,亦沒有吭聲的帝嵐音,早已將阮青玉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看來這個阮青玉,著實是恨極了她。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再留了!
羽睫輕顫,帝嵐音眸光一轉(zhuǎn),看向一旁的秋無痕,若非是看在秋無痕的面子上,她早就不會留下阮青玉,可眼下這個人,已經(jīng)對她起了殺心,她若不先下手爲(wèi)強,早晚遭殃的人就會是她!
所以,無痕別怪我……
爲(wèi)了她自己的命,爲(wèi)了這世上少一個與她敵對的人,她絕對不能留下阮青玉這個後患!
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秋無痕將目光從擂臺上收回,轉(zhuǎn)頭看了過去,卻見是帝嵐音在看他。
秋無痕微微勾脣,頜了頜首,算是打了個招呼,現(xiàn)下兩人之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還有這麼多人,縱使他有很多話,想要跟帝嵐音說,卻也不得不選擇暫時性閉嘴,回頭再說。
同樣回以一個微笑,帝嵐音也沒有再說什麼。
她當(dāng)秋無痕是朋友,但不代表她會包容秋無痕所有沾親帶故的親戚,比如什麼表妹之類的。
但凡是她下定決心,要除掉的人,即使是秋無痕的表妹,她也在所不惜。
不是她不給阮青玉機會,而是她給了阮青玉太多次機會,若是阮青玉今天不下毒害她,她絕對不會對阮青玉下手。
這是阮青玉自己種下的因,無論得出來的是甜果還是苦果,她都要自己品嚐,自己吃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