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若有所思道：“他要認(rèn)長安爲(wèi)義女。”

玉梔聰慧之極，心思千轉(zhuǎn)百回，最後道：“他是覺得自己不育，想要過繼長安？”

她其實早就懷疑了，韓青如此風(fēng)流，可是他都二十多歲了，也差不多風(fēng)流了十年了吧，居然一男半女都沒有，怕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林佳神情凝重：“他說他有不孕癥，想要過繼長安，被我拒絕了！”

玉梔笑了：“他是個瘋子，孩子到了他手裡，說不定也要變瘋子！”

林佳伏在了玉梔身上，低聲道：“我答應(yīng)他可以讓他進(jìn)府來看長安，而他答應(yīng)在此期間，西夏不會主動發(fā)動戰(zhàn)爭。”

玉梔思索片刻，道：“他一向不能以常理揣測，我們還是提防著他吧！”

林佳答應(yīng)了一聲，低聲道：“我睡一會兒。”

說罷，他脫去外衣，果真上了牀，在牀裡睡下了。

玉梔急著問他選妃之事，忙道：“阿佳，不是說要選妃麼，你到底是什麼打算？”

林佳一夜沒睡，累得夠嗆，早貼著她睡著了。

看著林佳平靜的睡顏，玉梔捨不得吵醒他，只得悻悻地看了林佳一會兒，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此時永泰帝卻有些寢食難安，正在御書房來回踱步。

外面雨聲淅瀝，令他更加煩躁。

楊文立在一邊，眼珠子隨著永泰帝在眼眶裡移來移去。

片刻後，永泰帝在雕花長窗前停住了腳步，看著外面溼淋淋的翠竹嘆了口氣。

楊文終於開口了，他試探著道：“陛下是想念……和親王了？”

永泰帝又是嘆了口氣：“阿佳這幾日都沒上朝……”

他知道阿佳是恨上自己了，可是永泰帝也很委屈，覺得自己沒錯，大周王朝的利益，當(dāng)然高於林佳的個人利益了，再說了，那白側(cè)妃又不是林佳的嫡妻，又有什麼矜貴的？

楊文知道永泰帝是一個常有理的性子，無論有理沒理永泰帝都大義凜然有理得很，是絕對不會向和親王認(rèn)錯的，便嚥了口口水，把想要規(guī)勸的話順便給嚥了下去。

反正這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會治陛下，也只有這個人能治陛下，他何必多嘴？

永泰帝又想起了小皇孫林蔭，心裡更加難過——已經(jīng)好幾日沒見林蔭了，阿佳不會以後不讓朕見阿蔭吧？

他越想越難過，長吁短嘆一陣子之後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不是該爲(wèi)阿佳選妃了麼？那就繼續(xù)選吧，不信阿佳不來見朕！

白側(cè)妃大鬧玉堂殿之事，不知怎的還是傳出去了。

確定這個消息屬實之後，姜蓁就開始擔(dān)心林佳不肯選妃。

這日雨停了，姜芝和姜芳來找姜蓁玩，姐妹三個正坐在晚照亭作詩玩，太夫人院子裡的一個婆子就過來了，行了個禮便喜滋滋道：“三位姑娘，老太太剛接到消息，說選妃繼續(xù)進(jìn)行呢！”

得知選妃繼續(xù)進(jìn)行的消息，姜蓁一顆心這纔算是落了地。

她含笑吩咐丫鬟賞報信的婆子：“拿些碎銀子給她去買酒喝！”

報信的婆子眉開眼笑接過碎銀子，又說了幾句恭喜的話，這才退了下去。

姜芝和姜芳各有心事，都半晌不語。

姜蓁則躊躇滿志，含笑賞花而已，一時場面冷了下來。

姜芳沉吟片刻，道：“不如我們?nèi)ダ戏蛉四茄e看看去……”

三姐妹到了太夫人那裡，卻發(fā)現(xiàn)老夫人正在見一個俊秀的年輕人，正是和親王府的管家李瑞，便都靜立一側(cè)聽了起來。

姜老夫人含笑道：“聽說白側(cè)妃已經(jīng)誕下長安郡主，不知長安郡主生得怎麼樣？”

李瑞恭謹(jǐn)?shù)溃骸皢櫡A老夫人，長安郡主生得頗像白側(cè)妃。”

姜老夫人笑容雍容：“長安郡主真是有福氣，食邑三萬戶的郡主，我們大周朝還是獨一份呢！”

李瑞微微一笑：“都是陛下的恩典。”

姜蓁在一邊聽了，心裡一陣酸溜溜：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誰知道能不能活過滿月，就給了這麼重的封賞，也不怕折了她小人兒的壽……

她只是心裡想想罷了，那姜芝卻輕笑一聲，道：“一個側(cè)妃生的郡主，就封了三萬戶的食邑；將來若是王妃進(jìn)了門再生郡主那給多少戶的食邑？三十萬戶？再說了，一個纔出生幾天的小嬰兒，誰知道能——”

姜老夫人咳嗽了一聲，掃了姜芝一眼。

姜芝見祖母眼神凌厲，不敢再說了。

李瑞擡眼看了姜芝一眼，那眼睛似淬了冰一般尖銳冰冷，可是待姜芝再去看，卻見李瑞已經(jīng)垂下了眼簾，依舊是恭順模樣。

姜芳覺得堂妹這話說的得罪人，便低頭拿帕子拭了拭嘴角、

老夫人笑容和煦：“李瑞，你先回去吧，告訴你們王爺，我知道了，既然白側(cè)妃不見客，那待小郡主滿月，我們再去賀喜！”

李瑞答了聲“是”，恭謹(jǐn)?shù)匦辛藗€禮，這才緩緩?fù)肆顺鋈ァ?

到了門外，他又看了姜芝一眼，眼神異常冰冷，可是再看，卻又是恭順的模樣。

姜芝莫名打了個寒顫。

李瑞離開之後，姜老夫人嘆了口氣道：“芝兒，知道錯了麼？”

姜芝倚著姜老夫人撒嬌賣癡道：“祖母，芝兒說的都是實話麼！再說了，那個李瑞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有什麼可擔(dān)心的？”

姜蓁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姜芝。

姜老夫人見姜芝不懂事，懶得親自教她，便吩咐姜蓁：“蓁兒，你來告訴你二姐姐，李瑞是什麼人！”

姜蓁答了聲“是”，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這才緩緩道：“李瑞是丁公公的親外甥，雖然是和親王府的管家，卻掌握著陛下的羽衣衛(wèi)，是個朝中大臣都頗爲(wèi)忌憚的人物，二姐姐這段時間切莫出門，先在家躲一陣子吧！”

姜芝“哧”地冷笑一聲，道：“不過是個太監(jiān)，他是和親王的管家，我還是和親王的嫡親表妹呢！再說了，我也沒說他李瑞的壞話，他也犯不著和我生氣！”

姜老夫人簡直是不想看這個孫女了，擺了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吧，我累了！”

姜蓁等這才退了出去。

李瑞回到和親王府，正好遇到白玉明去聽鬆院看玉梔，他便趁機陪著白玉明過去了。

今日雨後初晴，陽光燦爛，令人頓生暖意。

白玉明與李瑞並肩而行，眼看著快到聽鬆院了，白玉明忽然道：“我的官職還是太低了。”

李瑞看了白玉明一眼，明白白玉明是說自己官職低微，事到臨頭卻無法保護(hù)妹妹。

他隨手從一邊的藤蔓上摘下一朵凌霄花，低聲道：“你的同年中若是有人才，儘管介紹給王爺。”

白玉明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了。

李瑞和白玉明剛進(jìn)聽鬆院，迎面便看到林蔭一陣風(fēng)一般捲了過來，李寒星帶了兩個小廝在後面追，奶孃也跟在後面，不由都笑了——世子實在是太活潑好動了！

林蔭被人截住了去路，擡頭一看，見是李瑞和白玉明，當(dāng)即啊啊叫了兩聲。

李瑞見林蔭跑得小臉通紅，兩頰都是汗，便屈膝蹲下來，拿了一方潔淨(jìng)帕子在林蔭臉上脖子上擦拭了一番，然後抱起了林蔭：“走吧，去見側(cè)妃！”

林蔭人在李瑞懷裡，眼睛卻好奇地看向白玉明——他也發(fā)現(xiàn)舅舅與母親生得甚是相似了——接著又指著白玉明，竭力調(diào)動舌頭：“像……娘！”

白玉明不由笑了：“這孩子嗓門怎麼這麼大？聲音這麼粗？”

李瑞小心翼翼，一手抱著林蔭，一手放在林蔭的背上，卻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大紅羅衫已經(jīng)浸透了汗，便吩咐奶孃：“顧奶孃，等一會兒給小世子洗個澡，再喂些水！”

顧奶孃笑著答應(yīng)了一聲。

到了聽鬆院正房，李瑞和白玉明還沒進(jìn)去，便在外面聽到房裡傳來玉梔的聲音：“……你敢選妃？你給我試試看！”

接著便是林佳帶著笑的聲音：“我就是選了，你能拿我怎麼辦？”

只聽玉梔一聲嬌叱，接著裡面便傳出了林佳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明顯是被玉梔在撓咯吱窩。

李瑞和白玉明相視一笑，便一起轉(zhuǎn)身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李瑞又叫來靈鵲吩咐了一番。

靈鵲中等身材，生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頗爲(wèi)俊秀。

聽了李瑞的話，他笑著點了點頭，自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