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瑤華背上傷口癒合並不快,又未用什麼好藥,越發(fā)腫痛的厲害,行禮請安的動作扯得她才換的薄衫再次溼透,緊咬牙關(guān)才把那聲“疼”死命嚥下,默默服侍太后用早膳。
“嗯,今日的荷葉茶倒是清爽的緊。”上官氏用膳,向來不喜人在旁言語,一頓飯吃的靜默,此時方用水漱口,也是柳瑤華備下的茶水,爲迎合太后的口味,今日的早膳味道稍稍重了些,不過看來太后吃的還算滿意,又是對柳瑤華一通賞賜。
柳瑤華強忍痛意謝恩,道:“臣妾不過是跟在太后您身邊學習宮中規(guī)矩,在民間,兒媳爲婆婆做飯洗衣都是平常,如今臣妾不過做頓早飯罷了,哪裡能堪當太后您如此賞賜?”
上官氏默默注視柳瑤華半晌,昨夜的事,她一早就聽了宮人來報,甚至連寧妃被流華宮的宮女謾罵欺辱都知曉一二,可如今瞧著這寧妃小小年紀,倒是個能隱忍不發(fā),端莊穩(wěn)重的,不由心中又是滿意半分。跟在自己身邊這幾日裡,每日早起做膳,口味也謹遵醫(yī)囑,又迎合她胃口,心思謹慎乖巧,在皇上的後宮也算是難得的巧心思了。
想起心狠手辣的瑾凝夫人,兩面三刀蠻橫無理的蕭貴妃,還有整日裡木著一張臉陰鷲的德妃,精明市儈的華怡夫人,上官氏心裡就越發(fā)煩躁,可這幾位妃子都不是輕易能拉下位的,以前還有個謹慎知禮,柔弱溫順的晴貴嬪得她眼緣,可如今晴貴嬪嫌疑未除,上官氏竟是起了提拔寧妃的心思。
與其讓皇上與那幾位她不喜的宮妃周旋,還不若寵著些寧妃,她倒還暢快。
上官氏擡眼,微打量眼前人兒,寧妃氣息如蘭,靜靜侍立在側(cè),很是沉得住氣,於是上官氏道:“昨夜的事,哀家也聽說了。唉,畢竟是你們柳家姊妹間的事,倒是叫哀家也不好插手。”
寧妃本已經(jīng)心浮氣躁,不由開始懷疑自己能否在太后心中佔據(jù)一席之地,終於聽見太后的話,連忙道:“是臣妾不懂事,累帶太后娘娘跟著費心了。”
卻是絕口不提瑾凝夫人虐待她一事,可也未提瑾凝夫人開脫,太后
雙眸含光,不由對明嬤嬤點點頭,明明嬤嬤這才上前扶起行禮的寧妃:“娘娘也是,受了那般委屈,也不知來與太后說一說,好爲您也說幾句公道話,怎能任由瑾凝夫人無事生非亂打人?”
柳瑤華起身一個趔趄,卻是強笑道:“多謝嬤嬤?!?
太后見她面色越發(fā)慘白,眉頭皺起,喝斥身邊宮女:“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御醫(yī)前來爲寧妃瞧傷?”
寧妃現(xiàn)今,心中才算真正鬆了口氣,轉(zhuǎn)而謝恩,不由無奈道:“也非是臣妾心中毫無怨憤,實在是瑾凝夫人乃是長姊,有些事……臣妾也說不得做不得,長姊又爲四夫人之一,本就有權(quán)教訓宮妃……”
太后輕嗤:“教訓宮妃那是華怡夫人才能領(lǐng)的差事,更何況,即便是位尊爲貴妃,也無權(quán)濫用私刑,寧妃啊,你性子太軟弱了些?!?
柳瑤華見太后終於有了要庇護自己的意思,心中大喜,卻不敢表露絲毫苗頭,連忙用袖子遮住臉頰裝作拭淚。
明嬤嬤又對太后誇讚一番寧妃的恭順,直到太醫(yī)入內(nèi),這才止住話頭。
柳瑤華餘光瞥見,這次來的太醫(yī)不是那位姓王的,也鬆了口氣——她極怕自己身中劇毒的秘密被宣諸於衆(zhòng),叫皇上也起了提防之心。
轉(zhuǎn)眼,她便臥在廂房,由醫(yī)女敘述自己身上的傷疤給太醫(yī)聽,又被隔著帷幔與紗巾,由太醫(yī)把脈,直到太醫(yī)開了些固本培元的藥材,又留了不少清涼金貴的藥膏,顏心吊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地:這位太醫(yī)醫(yī)術(shù)顯然沒有王太醫(yī)專精,竟是也沒有瞧出毒素來。
柳瑤華也說不上失望還是什麼,總之上藥之後,便與太后告辭,太后賞了她之後不必早起爲其準備早膳一事,又免了她的晨昏定省,這才讓人好生用太后的軟轎送柳瑤華回去漣漪小築,此番作爲,生生印在那些來請安的宮妃眼裡,那眼中的嫉妒幾乎能噴出火來,尤其是瑾凝夫人,恨不得上前剜掉柳瑤華的皮肉!
柳瑤華漠然看了迎面而來的瑾凝夫人一眼,吩咐跟來的芳菲起轎回去。
瑾凝夫人遠遠見她
不請安,不行禮,氣急敗壞地與侍琴說了幾句什麼,轉(zhuǎn)身便走。
得了吩咐的侍琴卻是在原地猶豫不決,到底不敢得罪主子,只能折身原路返回,不知去做什麼。
回了漣漪小築的柳瑤華,身上也塗抹的藥膏,囑咐身邊小宮女白芷去給司琴與司書上藥,讓丁香領(lǐng)了隨行的醫(yī)女去瞧瞧司畫,對司畫,她更爲擔心。安排好這些,柳瑤華才尋到時機請了芳菲入屋,笑道:“累帶芳菲姑娘跟了過來,喝口茶歇一歇吧?!?
現(xiàn)在她身邊服侍的,就剩下四個小宮女,蓮歌昨夜聲稱著涼,今日也沒能過來。半夏頭一次入屋服侍,很有些小心翼翼,倒是芳菲脾氣也隨和,還能說笑一二,緩解屋內(nèi)尷尬的氣氛,卻是客氣著不肯落座:“寧妃娘娘是主子,您面前哪有奴婢坐下的道理?!蓖妻o不受。
柳瑤華望了眼姿色並不比霂菲差多少的她,心中讚許,隨她而去,卻是提及今日的早膳:“倉促了些,這幾日也多虧太后關(guān)照了。”
芳菲笑語誇讚:“太后苦夏,這纔剛剛熱起來,胃口就不開了。往常時月,廚上的何姑姑總要挖空心思做些可口吃食,就是奴婢們都覺得,姑姑的手藝那是極好的,可是太后就是吃不下。如今卻是對寧妃娘娘的早膳用的格外多些,這倒是要叫奴婢喊聲佛了!”
柳瑤華含笑:“何姑姑手藝確實是不錯的,本宮也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
芳菲不多言,是不是投機她不知道,可是那手藝真的是好的沒得說,太后剩下的飯食有時會賞賜她們這些身邊服侍的,她倒覺著,何姑姑再好,也好不過寧妃去。
很快,那邊醫(yī)女也過來回話,司畫是急火攻心,服幾貼丸藥,適當用些清淡飲食調(diào)理,不會有大礙。
柳瑤華這才鬆了口氣,重重賞了醫(yī)女與跟來的芳菲,客氣地送了二人出去,可是,這一出來卻是了不得,那邊侍琴竟是領(lǐng)著幾個內(nèi)監(jiān),用擔架擡了個人來。
柳瑤華疑惑去瞧,只見擔架上白布罩身,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預兆,“咯噔”一聲,心整個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