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的離開,似乎對大家的生活沒有帶來什麼太大的變化,每個人都井井有條的忙著自己的事情。縈塵也是一樣,只是她臉上的笑變得越來越少,眼神冰冷中也時而透著些陰鬱,待在魔宮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每次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唯一相同的是,每次回來之時身上都受著很重的傷。
夜淵和流光都不明白,縈塵這樣做到底是在罰樂兒還是在罰自己。
由於上次流光的小動作被縈塵發(fā)現(xiàn),雖然還讓他跟在自己的身邊,但縈塵對他的態(tài)度中明顯多了幾分疏離。
對於沈玉卿,縈塵兌現(xiàn)了當(dāng)晚的承諾,讓他脫離了那個噩夢般的地方,讓他搬到上儀的住處附近去安慰上儀。
可是,一個心快死的人,去安慰一個心已經(jīng)死的人,只會讓兩個人的情況都變得更糟糕而已。
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失去的纔是最珍貴的。柳碧梧一直陪在沈玉卿身邊那麼久,直到她死了,化作一縷芳魂,沈玉卿才一點一點的回憶起她的好,回憶起那個表面溫婉,內(nèi)心倔強(qiáng)的小姑娘給予自己的溫暖,在自己身邊的一點一滴。
他從小就認(rèn)識她,卻不喜歡她。她雖然文靜,不愛說話,卻總是喜歡在自己的附近出現(xiàn),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讓自己做什麼都不自在。這樣的情緒也從自己的少年時代一直帶到了成年。
柳碧梧喜歡自己,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因爲(wèi)他根本不喜歡她,不喜歡這樣一個只會笑,只會順從的點頭答應(yīng),你說一她就不敢說二的木頭。
可爲(wèi)了沈曜,爲(wèi)了幫助自己的哥哥穩(wěn)固朝政,他不得不接受下這門親事,這門在天下所有王侯富貴之家習(xí)以爲(wèi)常的政治聯(lián)姻。他接受了這門婚事,卻並不代表自己已經(jīng)接受了她。
縈塵說的沒錯,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柳碧梧更愛自己,也比自己虧欠她更多的人了。她很好,對自己一直都很好,在自己身邊一直默默的付出著。只是自己瞎了眼,什麼都沒看到。
自己難過的時候,示意的時候,來安慰自己的總是她。自己當(dāng)初不顧一切的要去尋找縈塵,她一個從沒出過門的女孩子,即便受了那麼多苦也要偷偷的跟著自己。當(dāng)自己對她說自己喜歡的是縈塵時,她甘願退出,寧可自己難過也要讓自己幸福。在自己因爲(wèi)縈塵的事情有求於她時,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幫忙;在他們前往西雷野澤時,那麼遠(yuǎn),那麼危險的路途,她還是悄悄的跟了過來,唯一的理由就是不放心自己……
而到了魔界,如果不是自己惹怒了縈塵,連累了她,她也不會因爲(wèi)自己被剜了眼睛,最後爲(wèi)了讓自己活下去,而犧牲自己,悽慘的自盡在這見不到一點陽光的魔界……
而自己……卻是一直厭惡她,嫌她跟在自己身邊麻煩,甚至覺得她是在拖累自己……
現(xiàn)在自己終於意識到她的好,自己的心因爲(wèi)她而劇烈的疼痛,但一切都已經(jīng)太晚。
他斟滿一杯熱酒,輕輕地放在坐在那裡發(fā)呆的上儀面前,“喝吧,一醉解千愁。醉了,就忘了,就不記得了。”
上儀擡起頭來,望著面前杯中酒面泛起的漣漪,微微彎了彎嘴角,臉上卻沒有半分笑意,“喝酒?我早就試過了,醉了只會讓我更清醒而已。有時候想想,也許死纔是對於這一切唯一的解脫,死了之後,來到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來世爲(wèi)人就把一切忘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多好。千年前,我也是這麼想的,現(xiàn)在也是這樣……可是我卻沒了當(dāng)初死去的勇氣了。”
“我之前聽樂兒說,讓你來到這裡是墨七的遺願,你是因爲(wèi)不想違揹他的心願吧。”
“他的心願?”上儀輕輕一笑,“我從來不聽他的話,他說走就走,說死就死,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死。”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將其中的酒一飲而盡,接著又躲過沈玉卿的酒杯和放在一旁的酒壺,將裡面的酒喝得一乾二淨(jìng)。
“我不想死,不敢死的原因很簡單,我怕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能記得他,沒有人替我記得他了。就算還有來世,我也永遠(yuǎn)也找不到他了……”
“我欠她太多,沒臉見她。我沒臉?biāo)溃桓宜馈?M塵警告過我,我若是死了,她就用整個人界給我陪葬,作爲(wèi)她對我的補(bǔ)償。”沈玉卿無奈地笑著,“她一個小丫頭,怎麼會變得這麼殘忍……”
“……”
“若是我有力量組織她就好了……”
“阻止她?”上儀彎了彎彎嘴角,“真是異想天開,能夠
盛寵嬌妃吧
阻止她的人只有伏羲和女媧力量的繼承人。可那個人又在哪兒?神界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有找到,甚至連他是人是妖是魔是神都不清楚,根本沒有希望。”
“縈塵和夜淵也在尋找那個人。”
“他們的尋找是爲(wèi)了毀滅,不讓那個人破壞他們的計劃。”
“計劃?”
“復(fù)活他們重要的人的計劃。”
“可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那五件神器……”
“那五件神器被縈塵送給了夜淵來複活熙玟,縈塵不會放棄澤然,所以六界的混亂還是會進(jìn)行下去。”
沈玉卿嘆了口氣,玩著眼前空空如也的酒杯,眸中透出些酸楚之色,“若是我知道那個力量在哪裡,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止縈塵,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
沈玉卿話音剛落,一束耀眼的金光突然從他心口的位置迸發(fā)出來,一股巨大的力量也突然從他的身體裡涌出,屋頂被這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所破壞。那束金光孤獨的存在於這片黑暗之中,範(fàn)圍卻逐漸變得越來越大,直至覆蓋了整個天空。
“沈玉卿……你……”
等一切安定下來,上儀一把抓住沈玉卿,剛準(zhǔn)備說些什麼,卻聽到有許多腳步聲向他們所居住的地方涌來。
“方纔是怎麼了?”
“這是神力出現(xiàn)的徵兆。”
“神力?”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的身上有著女媧和伏羲之力。那個讓神界和魔界尋找了這麼久的人就是你!”
上儀注視著他,表情萬分平靜,但眼中卻閃爍著些許激動地光芒。希望,讓一切重新回到光明的希望。
“我?怎麼會是我?”
沈玉卿有些詫異的站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可能是你?現(xiàn)在來不及說那麼多了。縈塵和夜淵也應(yīng)該感覺到了,趁現(xiàn)在,你快點走。”
“走?這裡可是魔界,我又能逃到哪裡?”
“去神魔之門,到神界那裡。剛纔那麼大的動靜,相信神界也已經(jīng)有了反應(yīng),天君會讓你留下的。沈玉卿,閉上眼睛,我這就送你一程……”
沈玉卿還沒來得及答應(yīng),只覺得自己頭突然變得昏昏沉沉的,眼前也是一片漆黑,緊接著自己便沒了意識。
流光和夜淵帶著人馬匆匆趕來,一片斷壁殘垣之中,他們看到的只有坐在那裡神情平靜的上儀。
“人呢?”
“誰?”
“明知故問!”夜淵冷聲說道,“沈玉卿那個凡人呢?!”
“跑了。”
“跑了?上儀先生這兩個字說的可真是輕鬆。”
“他的力量有多強(qiáng)大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哪裡是他的對手,反正阻止還是不阻止結(jié)果都是一樣,倒不如什麼都不做。這樣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你……”
夜淵惱怒的瞪著他,被上儀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若是你,就不會還站在這裡廢話,下載去追,沒準(zhǔn)兒還來得及。若是等他跑到了人界,或者是神界那裡,可就真的有好戲看了。”
“你……給我等著,看在你是縈塵的人的面子上,等縈塵從外面回來我再收拾你。所有人兵分四路,從不同的方向找,一定要找到沈玉卿!”
“流光,縈塵呢?又不在魔宮?”
“嗯……她經(jīng)常這樣的,不是嗎?”
“罷了,隨她去吧,這件事也只能等她回來再說了。”
天地盡頭,縈塵望著遠(yuǎn)方的天空蹙了蹙眉。
好大的力量……難道是……
縈塵轉(zhuǎn)過身,注視著眼前被一層層光環(huán)籠罩的天柱,眼中的神情又陰鬱了幾分。
突然從縈塵的嗓子裡發(fā)出了一個男子有些怪異的聲音,“你看啊,女媧和伏羲力量的繼承者出現(xiàn)了,你們的大麻煩就要來了,你要是願意把你的身體和靈魂交給我的話。”
“你死心吧,”縈塵的臉色一變,從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忍受著什麼劇烈的痛苦,“我纔不會屈服於你,成爲(wèi)一個傀儡。把我的身體交給你這麼一個噁心的傢伙。”
“不要嗎?若是你答應(yīng)了我的條件,我就可以幫你掌握顓頊之力的所有力量,到時候整個六界很快就是你的了。”
“答應(yīng)你?那麼那個時候我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我也不是我自己了。況且……我做這些……不是爲(wèi)了統(tǒng)治六界……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這個怪物,不要把我想的和你一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