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時,格桑還是感覺兩腿間非常痠疼,咬咬牙喚了宮婢侍候她起牀梳洗,用過早膳便回了合安閣。
回去後,格桑留了劉愉一人在內(nèi)室:“姑姑,我侍候皇上之後覺著下面很疼?”她因羞澀臉頰顯得格外燥紅。
“前幾次是有一點疼的,上了藥就好了,奴婢這就去太醫(yī)院拿點藥。”
“我昨夜在太極宮已經(jīng)用過藥了。想來皇上那兒用的必定也是好的。”
雖說如此,用午膳時劉姑姑特意去膳房要了補(bǔ)身體的膳食。因著格桑昨夜侍了寢,膳房的人二話不說很是熱情地送了湯品過來:“這是賢妃娘娘昨日吩咐奴婢們做的,奴婢們想著要孝敬然才人,特特留了一份。”
賢妃娘娘受寵懷孕,吃的東西自然是一等一的精貴安全,劉愉高興地打賞了來人。
可是格桑吃得並不香,但凡補(bǔ)品味道都不怎麼美味,而且她最近嗜辣,隨便吃了一點便把東西都賞給了他們。
下午卻聽聞一個噩耗,木昭儀病危!
格桑一月中旬還去明絮宮看過她,雖說病情不見好轉(zhuǎn),卻也沒有惡化。不過看她那樣子,也是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格桑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去了明絮宮,主殿外站著幾個妃嬪及伺候的宮婢。
“都是怎麼伺候的?沒按時給你們主子喝藥嗎?”裡間傳來江廷蘊勃然大怒的聲音。
“回稟皇上,主子一日三餐的藥都是用過的。”地上跪著侍候的宮婢內(nèi)侍,其中領(lǐng)頭的一位嬤嬤顫顫兢兢道。
“皇上。”跪在牀榻邊的太醫(yī)突然俯身悲痛道,“木昭儀役了!”
殿中詭異地靜默了一剎那,隨即傳來低低的悲哀痛哭聲:”娘娘!”不知是爲(wèi)了昭儀哭還是爲(wèi)了他們自己哭。
殿外的妃嬪宮婢齊齊跪地俯身哀鳴:“娘娘!”
木昭儀病疫的消息傳到華羽宮,謝昭容不可置信地甩袖拂開茶盞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努力剋制住驚慌失措的神色:“你說什麼!”
“主子,木昭儀役了。”那內(nèi)侍瑟瑟發(fā)抖,又重複了一遍。
“太醫(yī)怎麼說的?”她單手支在茶幾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內(nèi)侍搖搖頭:“沒有傳出這些消息。”
謝昭容換了一件素淨(jìng)的衣服趕去了明絮宮,此時到的人還不算多,她憑著位份順利地到了前方,向著空無一人的牀榻磕了三個頭,又哽咽問主持事宜的蘭淑妃:“昭儀姐姐這是怎地了,前幾日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沒了?”她神色間流露出悲傷,說著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本宮如何得知!”
謝昭容繼續(xù)默默流淚,殿外跪著的人越來越多。賢妃有孕不方便主持喪事,皇上便把事情交給她,她現(xiàn)在還覺得晦氣呢!
身邊的掌事嬤嬤看出她眉宇間的不耐煩,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附耳小聲道:“主子,這可是好機(jī)會,您主持好了木昭儀的喪禮,皇上對主子的看法或許有所改觀,纔可能把三皇子抱到昭陽宮來撫養(yǎng)。”
“本宮何須撫養(yǎng)個異族女子生的皇子。“蘭淑妃瞪了她一眼,真是給自己自己添亂!南昭雖說已經(jīng)歸順錦國,可是異族到底是異族,皇上怎可能讓異族生的皇子繼承大統(tǒng)!
一旁跪著的謝昭容聽見蘭淑妃這樣說又安下心來,只要蘭淑妃於此無意,她就有很大的把握能把三皇子養(yǎng)在身邊。不能繼承大統(tǒng)又如何,這宮裡還是要自己養(yǎng)個孩子,以後的日子纔有盼頭。
那嬤嬤猛然聽見蘭淑妃聲調(diào)提高,真真是後悔在這個時候提起來,想繼續(xù)說下去最終還是閉了嘴,誰知道蘭淑妃待會要說些什麼,若是些不好聽的話傳到皇上那兒可就不妙了。
木昭儀的棺槨被放在明絮宮的大殿裡,比她位份低的妃嬪俱都身穿素色衣衫跪在殿內(nèi)殿外。抱著三皇子的奶嬤嬤也跪在地上,由於抱著三皇子不方便,所以她並沒有磕頭,只是嘴裡不停念著:“三皇子來給您磕頭了,日後再也不得相見,昭儀娘娘在天有靈,願多多保佑三皇子平安順?biāo)臁?
“娘娘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人害死的!”殿中突然出現(xiàn)突兀地一聲嘶喊,衆(zhòng)人望去,卻是一名穿著素衣的宮婢,“主子死得冤枉!”
蘭淑妃身邊的掌事嬤嬤厲聲道:“昭儀娘娘已逝,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
“奴婢沒有胡說!”宮婢阿玉跪在地上,哀嗚聲溢出,“是謝昭容,是她害死我們主子的!”她堅定地擡手直指不遠(yuǎn)處的謝昭容,若不是她找來的藥,公主也不會死!
“胡說!”謝昭容起身走過來,雙眼怒視阿玉,“你可知道污衊一宮之主會怎樣?掖庭局有幾十種刑法讓你生不如死!”
蘭淑妃看著這宮婢和謝昭容對峙便來了興致,擡起下巴嚴(yán)肅道:“若你胡說,掖庭局自然多的是刑法。”她頓了頓提高聲音,“若你說的是實話,皇上和本宮自然會替昭儀主持公道。”
“淑妃!不過是個賤婢隨口所說,豈能當(dāng)真!”謝修嬡轉(zhuǎn)身對上蘭淑妃的視線,她什麼都沒做,這賤婢莫不是和淑妃聯(lián)手要除了她。
蘭淑妃對她置之不理,只是面向其他妃嬪道:“本宮授命主持昭儀木氏的喪禮,卻聽聞此等大事,本宮必定嚴(yán)查此時,讓昭儀九泉之下安息。”這話說得奇怪,像是已經(jīng)確定了謝昭容的罪名。
格桑和華才人相鄰,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被此事驚呆了。
很快蘭淑妃帶著謝昭容和阿玉去了太極宮求見皇上。
到了太極宮將事情稟明瞭江廷蘊,他沉下面容望向謝昭容,後者跪在地上仰面看著他:“妾身沒做過這等齷齪的事情。”
江廷蘊是知道木昭儀和謝昭容最近走得近,也知道謝家送進(jìn)宮的那婦人給木昭儀開了藥方,他也讓人檢查了藥方不過是些溫補(bǔ)的藥材,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難免是要多想的。難道謝昭容爲(wèi)了躲了三皇子當(dāng)真對木昭儀下藥了,她如今怎地這般愚蠢了。
“皇上。”蘭淑妃見他不說話,以爲(wèi)他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指著俯身跪地膽顫心驚的阿玉,“這是木昭儀從南昭帶來的貼身侍女,她必定最清楚事情。”
“你說!”江廷蘊隨意掃過地上的人。
阿玉磕了一個口:“主子和謝昭容交好,謝昭容宮中有一婦人精通千金科,後給主子開了一道藥方說是對主子身體大有益處,主子純善便用了那藥方,誰知不過兩日就,就……”她說道這裡聲音就哽咽得厲害,喘了幾口氣後又磕了幾個響頭,“求皇上看在南昭的份上爲(wèi)我們主子做主。”
這句話就是威脅了,江廷蘊冷哼一聲:“可有遺漏之處?”
“回皇上,沒有。”
江廷蘊派人去把藥渣收集起來檢驗,又讓人把明絮宮所有伺候的人都押過來。謝昭容見此心中大定,她的確沒有對那藥材做手腳,木昭儀自己命不好卻還想拉她一起死!
明絮宮的人很快就趕過來,待江廷蘊問起木昭儀今日可有異樣的時候都紛紛稱沒有,若是自個兒主子有異樣而他們不請?zhí)t(yī)來瞧,那也是大罪啊!
卻是有一名宮婢顫顫發(fā)抖看了看不遠(yuǎn)處跪著的阿玉,最終還是狠心咬了牙:“奴婢,奴婢有話要說。”皇上既然要徹查,定能發(fā)現(xiàn)一些事情。
林重端盯她一眼:“還不快說!”
“奴婢昨日曾看見……看見阿玉將藥倒掉了。”
謝昭容一喜,楚楚可憐的對江廷蘊福禮:“皇上明鑑,這木昭儀根本沒喝藥。”
“你胡說!”阿玉擡頭狠狠瞪那宮婢,“奴婢倒掉的是太醫(yī)院開的藥,請皇上明鑑。”
江廷蘊聽到這裡便清楚了,想那木氏是覺得以前的藥方與她無益甚至是有害,在得了謝氏的藥方後便悄悄停了以前的藥。他心中冷笑,那藥方是宮裡留下的秘方,木氏因難產(chǎn)用了秘術(shù)活下來,然後這秘方便成了她的保命符,卻沒想她卻親自將自己推向死亡。
“將昭容謝氏禁足華羽宮,無旨不得探望!”
“皇上!妾身冤枉,請皇上明察!”有人上前架起謝昭容的手臂。
阿玉愣住,對於殺害公主的兇手,皇上就這樣放過了?她不甘的連連磕頭,額間流出絢麗的鮮血:“請皇上嚴(yán)懲兇手!請皇上嚴(yán)懲兇手!”
江廷蘊揮揮手:“將明絮宮的人都送去掖庭局做苦役吧。”這件事雖是木昭儀自找苦吃,可是卻不得不罰謝昭容,索性他也不心疼。
棺槨在明絮宮停放了兩日就被送到了殯宮,於此同時宮中妃嬪都知道了一件事情:謝昭容被禁足了,雖然沒有明文下旨,不過事實卻是如此。三皇子也被暫時送到了李淑姬宮中。
謝昭容到底有沒有謀害木昭儀呢?格桑最終還是不知道,可是她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去證實這件事情。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她會給木昭儀報仇嗎?當(dāng)然是不會。
不過終究是一起從南昭來的,她心裡還是微微發(fā)涼。
“姑姑,主子的月事晚了半個月了,要不要請?zhí)t(yī)來看看?“冬葉把格桑冬季的衣裳一件件整理好放進(jìn)衣櫃裡。
劉愉一瞪眼:“瞎說,主子發(fā)育本來就晚,這月事有早有晚,也是正常,主子近來喜歡吃辣食,因此延誤一點也是正常。再說最近宮裡發(fā)生了大事,主子不過月事晚了幾日就興師動衆(zhòng)地找太醫(yī),別人還以爲(wèi)我們主子恃寵而驕呢。“
冬葉吶吶地張張嘴,自己不過就是這樣一提醒劉姑姑,她怎麼就用了一堆話來堵自己。算了,還是晚點親自給主子說。
晚間沐浴後,冬葉守夜時略略提了提,格桑卻不甚在意:“沒什麼大問題,等過些日子宮裡平靜下來再找太醫(yī)看看。”
昭儀位份不低,宮裡雖未掛白綾,卻也是素衣素食,以體念對她的尊重。
永昌十六年二月二十三,追封昭儀木氏藍(lán)月爲(wèi)正二品淑嬪,封號容。與此同時,欽天監(jiān)選好的黃道吉日也到了,容淑嬪的棺槨也從殯宮送進(jìn)了皇陵。
如此,宮裡也恢復(fù)了往日的歡聲笑語。
蘭淑妃來人請格桑到昭陽宮一敘,格桑想著容淑嬪和自己同是從南昭來的,她才一走,自己就參加聚會,這樣不太好吧?
於是格桑說自己身體不適,未能前往。
“主子越發(fā)地懶怠了。”阿燕笑道。
冬葉跪在榻上替她捏腳:“主子閒暇時也多出去走走,宮後宛,薛充儀華才人那裡也多走動走動。”
“你以爲(wèi)我不想?薛姐姐叫我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她那裡,宮後宛雖說景色雅緻,可是去的人也多,華才人那裡就不用說了,前段時間去了兩次回修儀都讓人把我?guī)チ酥鞯睢!备裆4蛄艘粋€呵欠懶懶道:“還是自己的窩裡舒服。”
“所以主子越來越不愛出門了。”
格桑打了一個呵欠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