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之下,董府起火,吵嚷雜亂,府中上下亂作一團。
董老爺挺著他那肥碩的肚子好不容易的逃出了火場,肚子一顛一顛的,屁股滑稽的扭著。到了衆家丁面前停步,他還想在衆多下人面前保有地主的尊嚴,但可惜董老爺已經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時間長不運動。從家中內院快走到大門這段路程都相當於他一年的運動量了,他大口地喘息著,臉上的贅肉也隨著呼吸劇烈的抖動著,好像要脫離董老爺的肥臉似的。
董老爺接過一個下人遞過的臉巾,擦了擦他那油膩大臉上的汗珠。並前後扯著衣襟呼扇著,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溼了,粘在他那贅肉上。
他定了定神,朝重家丁怒罵著。
明事理的董夫人看到丈夫這窩囊樣子,心中著急,想著光發脾氣頂什麼用,讓他們滅火啊!
於是便在他身後用手輕輕的拽了拽董老爺的衣衫,小聲的提醒道:“先滅火再說其他的。”
可這董老爺著實無用至極,竟朝董夫人也怒罵起:“女人插什麼話,信不信我把你給休了!”
董夫人這時也惱了:“你個王八蛋,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今天你有錢了反倒倒打我一耙!”
董老爺看董夫人當這多人的面揭他老底,臉色也不好看了,青一陣黑一陣,心中暗想:若是沒了這娘們家的扶持,我這宅子經這一燒我估計也就起不來了,還是服個軟吧!
便柔聲陪著笑說道:“夫人是我不好,那就滅火,滅火!”
說著董老爺看下人沒有一個行動的,就瞪了他們一眼,罵道:“他奶奶的,爲什麼不去滅火!”
下人們一見老爺這個牆頭草的形態,心中暗暗嘲笑,但也不敢違抗僱主的意願也就都去滅火了。
當火完全熄滅之後已過午夜,這時董老爺纔想起報案一事,連忙使喚管家去報案。
管家接到命令跌跌撞撞的往衙門趕去,好不容易把官衙的耳目——財官人請來了。通過財官人的一番推理竟發現是人爲放火,柴火堆經過明火點燃,燒到整個府邸。這時董老爺可真氣壞了,兇巴巴的朝著一干家丁問道:“到底是哪個點的火,不要讓我查出來!”
這家丁一個個,不敢言語,面面相覷,心想:我們大晚上都收工了,誰有功夫出來閒逛。
這時財官人在一旁說道:“經鄙人看此案既然是人爲放火而又非過失,定然是有人對您家的珍藏品一類惦記上了。我勸您還是自己去清點一下吧,看看有沒有失竊的。”
董老爺連忙挺著肚子,慢慢的拽到自己的珍藏間,屋子裡已經被燒得焦黑,而且現場藏物都不見了,一點痕跡都沒有。董老爺可慌了,這藏物失竊是小事,但他們家的家產被賊人所惦記這可是大事。畢竟一旦有賊盯上家產掙多少錢都是無用功,只要賊三天兩頭一光顧……
一想到這董老爺的汗啊那是涔涔地往下流,回頭看著衙門的耳目便要下跪,畢竟對一個鳳凰男來說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了。
這財官人卻說道:“老爺,這事吧不歸我們衙門分內管,得找當地的捕快,不過他們向來都是收錢的,只要你的錢數給的對,這事基本也就結了。”
說著這耳目給董老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接著上面的話茬說道:“咱們金陵的捕快我能幫您聯繫上,但是您是不是得給個表示啊?”說著又給了董老爺一個眼神。
這董老爺雖是無用,但是在打理人際關係上倒也是個明白人,連忙說道:“那是那是,是董某疏忽了,怎麼能白請人幫忙呢!”
接著從懷裡掏出了一錠白銀,遞給衙門的耳目,對他說:“還得勞煩大人關照了。”
衙門的耳目虛僞地笑著說:“哈哈,哈哈,那是一定。今日結實董兄,鄙人萬分榮幸。”接著離開了董府。
董老爺將衙門的耳目送出了府,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自己的府邸再經洗劫。
這面衙門的耳目出了董府,想到:呵,這錢給的也太少了吧,我得抻他個幾天,讓他懂懂什麼叫人事!還姓董呢,竟一點不是一個懂事之人。
第二天中午了,這面董老爺急得啊,派了幾個下人去打聽消息,結果得到的回答卻是這耳目一直不在。
這給董老爺氣的,想到錢也給了,笑臉也賠了,這寧官人辦事怎麼還如此不力!董夫人看見丈夫那不明事理的樣子,不由覺得爛泥扶不上牆。她只好私自對一個親密的下人說道:“小三,你再去庫裡拿十錠白銀給那財官人送去。”
小三應聲道:“是,夫人。”
果然小三回來不到一刻鐘六扇門的人便到了。董老爺連忙迎出,對爲首而來的安瀾的說道:“是六扇門的捕快吧,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安瀾對董老爺這份阿諛奉承的嘴臉十分的不屑,也不接他的話茬,自顧自地說道:“在下,安瀾,灰衣捕頭,金丹六階。請相信我們一般的小盜賊還是搞的顛得。”
安瀾身後的楊電風和田大壯,也隨著一抱拳,說道:
“田大壯,灰衣副捕頭,築基八階”
“楊電風,灰衣捕快,築基七階”
董老爺一聽肅然起敬,感嘆道:“年輕有爲啊,年輕有爲啊!”
說著讓下人便搬出一個箱子,放在安瀾面前,對安瀾說:“安捕頭,這是表示,請務必收下。”
安瀾撇了一眼箱子說道:“我們做捕快的,爲民辦事,不收錢。”
董老爺以爲是安瀾一行嫌錢不夠,便又使喚下人搬來一箱銀錠,安瀾不收。
這可讓董老爺犯了難,他以爲安瀾如財官人一般視財如命,便使勁的命令下人加錢,加到十箱時,董老爺沉不住氣了,對安瀾的態度也不如他們剛進府邸時的態度熱情,冷聲說道:“安捕頭,我勸你胃口不要太大了,會撐死人的!”
可安瀾還是那句話“我們是做捕快的,爲民辦事,不收錢。”
一直在後面冷眼旁觀的董夫人見董老爺要送客了,才幽幽的從董老爺的身後走出,對安瀾柔聲說道:“安捕頭,真是年少有爲,看樣子怕是還未到二十歲吧。還真是初心未泯呢,國家裡要是多有幾個像您這樣的捕快,恐怕天下就太平了不是?不過這謝禮確實是太貴重了,我們辦事不周,弄得我們的安捕頭不好收的,但是多少也要有點表示不是?那我們就給您們每人付一兩碎銀,如何?”
安瀾正還要推脫,楊電風上前擋住了安瀾的身子說道:“那可就多謝夫人了。”說著便就接下了銀兩,安瀾瞪了楊電風一眼,但畢竟收了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就朝董夫人做揖道:“那安某就謝謝夫人了。”
董夫人看見安瀾一行收下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安瀾一行向董夫人瞭解了情況,悄悄地定下了對策。
回到六扇門的途中,田大壯問道:“捕頭,你說我們這個計策會不會太淺了一點,會被識破吧。”
安瀾斷然地說道:“不會的,最近金陵在我來之後,治安變好了。因爲我們的訓練力度加大,因而我們的人實力都普遍提高了一到兩階的小境界。加上我們六扇門經過我上次的整風大會之後。我們對這些罪惡勢力的打擊突然加大,定會打的那些有組織的犯罪幫會一個措手不及,我估計他們現在正在避其鋒芒!所以既然那些有組織的幫會在避鋒芒,那這時卻頂風作案的會是什麼人?兩種。”
說著安瀾伸出兩隻手指頭,在田大壯眼前一晃,接著說道:“一種實力極強的,囂張的大盜;另一種就是,初入江湖初次作案的小毛賊。我經過他的偷竊手法來看,可以基本斷定是初入江湖的小毛賊,這手法太老套了一點新意都沒有,先放火再偷盜,呵,就這手法寫探案小說的都不屑寫!”
田大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答話。
安瀾突然想起了什麼,朝楊電風說道:“你給我解釋一下,爲什麼收人家的錢?”
楊電風不屑地說道:“小姑娘,我服你,你確實武藝高強,我也不敢違抗你的命令。但是你把這個社會想得太好了,你覺得你不收錢是堅持原則,不忘初心。這從本心來說是對,正常。但要從這個社會來講的話這就是不對!別看這是董老爺給你錢,但你不收董老爺的錢他爲什麼對你態度越來越冷漠,因爲他認爲這就是你不同意的標誌,你看你不收錢給你送錢的都不高興,你這是討到誰的好了?”
聽到這話安瀾心裡很不是滋味,意欲再次暴打楊電風使其順服。
可這時,田大壯也說:“是啊,捕頭。這事的確得聽電風的。”
安瀾默默無語,暗自加快了腳步,一個人向前走去。田大壯欲上前追趕,楊電風卻將其攔下,輕聲說道:“大壯,算了。別看捕頭實力強勁,但論心智發展啊,還是個小孩子呢!他初入社會對這些事還是看不慣想不通的,但咱們也不能將捕頭處於一個無菌室啊,讓他一個人靜靜也是好事。”
田大壯嘆了口氣說道:“是啊,讓他好好想想吧.”
再也就沒有說話,兩人一路無語朝六扇門走去。
安瀾在黑夜中獨自走著,腦中思潮澎湃,思緒萬千,不能平靜。
這時陰風大作,傳來了尖利刺耳的大笑聲。
“誰!”安瀾警覺了起來,她察覺到了一股神秘而強大的氣息。
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忽遠忽近,忽大忽小,忽東忽西,忽南忽北,忽而輕盈,忽而猶如萬馬奔騰,戰場行軍。
安瀾慌張了,東顧西盼,心裡打著鼓,知道這回事碰上硬茬了。
聲音虛無縹緲般地傳來:“小姑娘,初入江湖吧,怎得這麼不懂規矩?”
“什麼不懂規矩!別裝神弄鬼的!你是潮汐吧!上回我不懼你,這次…這次本姑娘依舊不會懼怕,有本事你出來跟我照個面。硬碰硬的再打一場!”安瀾壓抑著內心的懼怕說道。
“哈哈哈,潮汐那傢伙看來比我有名氣嘛!他能讓你看到真身,估計是惦記上你了!你這小丫頭奇貨可居,奇貨可居啊!”神秘人說道。
“我安瀾行得正坐得端,不知哪點得罪大爺您了?”安瀾冷嘲熱諷的說道。
“行得正?坐得端?呵呵,我告訴你正是這點得罪到我了!”
“你這小姑娘怎得一點江湖規矩也不懂,做事做得這麼絕?把金陵治安搞得這麼不錯,你讓我們這些幹盜竊這行的怎麼活?你們六扇門的人把金陵城的安保工作吃的這麼透,您就確定您們能消化得了?”神秘人冷冷的說道。
安瀾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了江湖的兇險,暗想這次怎麼應對脫身,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樣僥倖了。又後悔著自己耍小孩性子,落了單,使賊人有機可乘。
一股勁風直朝安瀾面門襲來,安瀾下意識的一閃,卻直接閃入了神秘人的懷裡,神秘人早有準備,用手輕輕地在安瀾面部一抹,安瀾只覺得一股異香襲來,就覺得天旋地轉,暈厥了過去。
安瀾醒來發現自己全身被束縛得嚴嚴實實,一絲動彈不得,嘴上還被塞上了布。
黑暗中,安瀾漸漸適應了,突然發現面前竟然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身材魁梧,面如白玉,身穿黑衣,上印有水流標誌。安瀾知道了這人的身份正是黑水派的掌門——熾焰!
熾焰剃著指甲緩緩開口:你這個人吧,太不懂事,按照常理來說,我應該把你殺了,除掉你。不過嘛,我看潮汐好像挺喜歡你的,我要拿你和他做交換,怎麼樣?”
這可把安瀾氣的要哭,心想:我怎麼也是個灰衣捕頭,怎麼像個砝碼一樣,在賊人手中來回輾轉,這口氣我咽不下!
熾焰嘲諷道:“不好意思,大捕頭,鄙人忘記把您嘴裡的布拿出來了,不好意思,招待不週招待不週。”
說著把安瀾嘴中的布拿了下來,安瀾破口大罵:“你個王八蛋!你不得好死!等少奶奶緩過氣來定要將你千刀萬剮!”
熾焰神秘地笑了,在身後抽出一把刀,用精氣在手中升起一團火,把刀放入火中來回地轉動著。
熾焰全神貫注的烤著刀,烤著烤著突然陰森森的笑了起來自顧自地說:“你太吵了,我想殺了你,可惜按現在的局勢我不是無法殺你,而是不能殺你,你知道吧。不過我可以用這把刀把你這可愛的小臉,給劃下兩個小口,很小的真的,就億點大的傷口哦。”
安瀾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這種無能爲力,隨人擺佈的恐懼,閉上了嘴,猛的搖頭,熾焰獰笑著伸出手捏住了安瀾那俊美的小臉。安瀾使勁地掙扎著,她的顏貌是她最驕傲的資本,她真的怕了,畢竟他也是個姑娘啊。
她的眼淚簌簌的從臉頰滾落,朝熾焰哀求著“不要真的不要!我錯了,大人,我錯了,你讓我幹什麼都行!千萬別動我的臉啊!”
可安瀾越是哀求,熾焰的手握的越狠,安瀾的臉已經被捏得有些變形,她這時已經感覺到了刀刃的高溫,絕望的閉眼,等待著,等待著……
一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傳來:“熾焰,朋友還處不處了?我點名要的人你也敢動?”
熾焰輕鬆的笑了,說道:“潮汐,怎麼敢呢?我只不過是見你還不現身,著急了而已嗎。不用這招激你,你難道會出來?”
“呵呵,那您的心還是真急呢!嗯!”潮汐的身影一晃,驀然間消失,再出現已在熾焰身畔了,右手已抓住了刀刃,所握之處傳來“滋滋”聲,流下了血。
“哦,你敢握我的刀刃?你以爲我的刀是凡物傷不了你嗎?”熾焰眼中閃出火光。
“我只不過是覺得你的刀刃太鈍傷不了我罷了!”潮汐嘲諷道。
“哦?是嗎,那不如咱倆比劃比劃,看我的刀能否傷到你啊?成名多年好久沒和老朋友切磋了!這次的砝碼就是誰贏,這個小姑娘就歸誰怎樣?”熾焰嘴角微微上揚。
潮汐笑了,笑得很輕鬆,說道:“好啊,那就請出招吧,一招定勝負!”
熾焰手握名刀——虎翼,欺身而上。刀刃揮舞,附上了一層黑色的火焰,中宮直入。潮汐格擋,熾焰一低身,握刀向潮汐懷中刺去。潮汐見事不妙,揮刀向胸前熾焰猛刺。
情急中,熾焰停步,反手揮刀後擋,擋住了潮汐刺向熾焰脖頸的致命一擊。
“鉦”的一聲雙刀刀刃相接,激起一股巨大的氣波,在一旁看二人切磋的安瀾被巨大的氣波吹得睜不開眼。奈何手腳都被束縛無法動彈,只能硬頂著這股強大的氣波。安瀾直覺胸口氣悶,幾近窒息。暗地裡想到:好傢伙,這哪算什麼朋友切磋啊!完完全全是仇人相見刀刀死手啊!又暗自慶幸潮汐的及時到來,不然這臉部怕是不保了。
“罡!”兩人兵刃分離,各退了一尺,雙目對視,最後熾焰身子一晃咳出了一口鮮血,嘶啞地說道:“潮汐,你可以,實力又強了,這姑娘你帶走吧。”說著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坐下,一手拄地,一手扶著胸部大口喘息著。
潮汐靜靜的走到安瀾面前,安瀾只覺一陣刀光襲來,雙手,雙腳就覺得輕鬆而無束縛了。
“你在前面走,我在後面。”潮汐說道。
安瀾正欲反駁,但想到潮汐也算救了自己,就把話吞到了肚子裡,乖乖在前走了。
潮汐看見安瀾那潮紅的面部,和剛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得憐愛。
便有一種上前親吻安瀾的衝動,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一路上,無語。風颳得蒹葭沙沙作響,月光下雙人一前一後。佳人長髮披肩,白衣才子風流倜儻。
突然潮汐出乎意料上前將安瀾擁入懷中,安瀾驚呼出聲來。
只聽“叮叮叮”三聲清脆又分明的鐵器碰撞聲,潮汐用小刀抵擋住了朝安瀾勁射而來的三隻銀針,卸力,銀針落地。
安瀾貼在潮汐的胸膛上心怦怦亂跳只見他的側臉俊朗,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更顯得潮汐的英氣逼人。安瀾嗅著潮汐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味,情迷意亂。安瀾從小到大都是給他人一種女漢子的感覺,從未受過他人的保護。今日第一次受到他人的保護便控制不好本心不由春心蕩漾,在潮汐胸口處小鳥依人般的貼著。
潮汐朝西南方甩出三枚白焰幫的特製銀針“噗”的一聲射入偷襲之人的體內,那人應聲倒地。
潮汐見危險消失,便緩緩放開懷中的安瀾,此時安瀾還未回過神來沉浸在被潮汐的保護情景之中。
潮汐拾起地上的三枚細針,仔細端詳,對安瀾說道:“你小心點,江湖上不只一幫人想要你死,這你要清楚。這個人是紋枰社的人。”
安瀾這纔有點緩過神來,弱弱的:“難道你不繼續綁架我嗎?”
“呵,你哪有那麼金貴!之後自己小心吧,我們就此別過,我保你從此地到六扇門途中無事,之後的路就靠你自己小心了!”潮汐不屑地說道隨即消失無影。
安瀾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失落感,自己一個人在蒹葭叢前呆了好久,才慢慢的離開,很慢很慢,還有一絲不捨,但想到自己和潮汐是站在對立面的,便使勁地搖了搖頭,用手指甲狠勁的剋了一下手心,有些失魂落魄,加速腳步向六扇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