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匆匆跑來，頗爲驚訝：“二小姐，您說要備席？”
可二小姐的生辰不是明日嗎？
葉初棠頷首。
“家宴——哦不，有貴客要來。”
道謝，誠意當然是要有的。
……
“她想見主子？”
雲成臉上難得露出驚訝之色，隱隱又替自家主子生出歡喜，忍不住又確認了一遍，
“葉二小姐真這麼說的？”
陸玉就那麼冷冷淡淡地看他一眼。
雲成彎起眼睛：“哎，你也別生氣，我不是懷疑你的業務能力，我只是太意外了。”
從來都是自家主子主動去見葉二小姐，何曾見過葉二小姐主動想見主子的？
便是當初送酒，葉二小姐可也是派了人替她來的，連這定北侯府的大門都沒跨進來。
今兒可真是稀罕了。
高興過後，雲成又有些發愁：“可主子這會兒不在府裡，而且估計一時半刻也回不來，這可如何是好？”
陸玉倒是沒想到這一茬，頓時愣住：“主子出去了？”
但今天早上他來送證詞的時候，人還在呢啊。
“是啊。有件要緊事兒，主子親自去辦了。”雲成思慮片刻，覺得這樣的機會實在不能遺憾錯過，便道，“這樣，你先回去，和葉二小姐說，主子可能會晚一些過去，但一定會到，請她放心。”
陸玉將信將疑：“真的？”
今天宮裡是生了好一番熱鬧，這樣的情況下，主子都沒進宮，想也知道他親自去辦的那件事，一定比這些都更加要緊。
那一天之內能辦完嗎？
雲成心中卻已經有了思量，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說的話都算數，主子今兒必定登門拜訪，你儘管去回葉二小姐便是。”
陸玉心中雖有些不確定，但聽他這麼說，也沒再多問，點了點頭便又消失了。
“嘖，走的倒麻利，不知道的還當葉府纔是你主家呢。”
雲成笑著搖頭，又擡頭看了眼天色。
算算時間，主子應該也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
時間緩緩流逝，日頭無聲墜入厚厚的雲層，湮滅了最後的餘暉。
檐下的八角燈籠依次亮起，照亮這深切的黑夜。
雲成停下手裡的筆，再次朝著外面張望。
等了這麼久，連他都有些不確定起來，主子到底能不能及時趕回來了？
若是再拖下去，葉二小姐那邊——
突然，一陣急促有力的馬蹄聲從外頭傳來。
雲成一喜，立刻起身相迎。
大門外，幾乎消失了一天的沈延川御馬而歸。
他猛地拉住繮繩，馬兒揚蹄，迅速停了下來。
“主子，您可算回來了！”
沈延川翻身下馬，動作乾淨利索，黑色的大氅在黑夜中劃過，卷著寒風蕩起些微的波瀾，又飄然而落。
待他往前走來，藉著燭光，雲成纔看到他的懷中竟似乎抱著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個黑色木盒。
雲成愣了一下，主子今天出去，就是爲了這東西？
沈延川正要往裡走，看見雲成的神色：“可是有事？”
雲成回過神來，忙道：“是有一件事，須得和您說。”
他握拳咳嗽一聲，上前一步，道：“葉二小姐請您今日過去一趟。”
沈延川果然頓住腳步。
“她請我去？爲何？”
雲成把陸玉的話做了個總結： “她應該是想見您了。”
沈延川心臟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雲成又小聲提醒：“主子，時辰不早了，您要是現在過去的話，應該還來得及。”
沈延川手指微微收緊。
他垂首看了一眼懷中的木盒，旋即轉身，再度上馬。
雲成“咦”了一下，伸出手：“主子，您若去的話，拿著這東西多有不便，還是——”
“這本就是要給她的。”沈延川道。
雲成越發詫異。
要送葉二小姐的？那會是什麼東西，竟還讓主子今日這般特意奔波？
但這話不是這時候能問的，雲成應了一聲，識趣地退後。
沈延川拉住繮繩，便轉而朝著葉府的方向而去。
“駕！”
……
葉府。
前廳燭火通明，屋子裡燒得熱熱的。
飯菜的香味飄散，令人食指大動。
小五眼巴巴地朝著桌上豐盛的晚宴看去，嚥了咽口水。
阿言坐在另一側，正在看阿風的信。
——這已經是他看的不知道第幾遍了。
葉初棠扭頭看了他一眼：“那封信你怕是都會背了，還看呢？”
葉璟言認真道：“阿風的筆跡倒是比之前進步了不少。”
葉初棠沉默片刻：“你怎麼看出來的？”
葉璟言拿起信紙：“我先前曾教過他草書。”
葉初棠：“……”
她朝著外面看去。
葉璟言終於還是將那封信收起，也順著她的視線朝外看，遲疑著問道：“阿姐，你說世子今天晚上還會來嗎？”
他剛從國子監回來，就見府里人忙裡忙外，一問之下才知道阿姐竟然要在今天宴請沈延川。
道謝是應該的，如此準備倒也不錯，只是天都黑了，這左等右等，人還是沒來。
葉初棠搖搖頭：“他會來的。”
陸玉既然已經回了信，就不會出問題，無非是多等一會兒。
葉璟言想了想，對方畢竟護了阿姐周全，晚來片刻也沒什麼。
就在這時，外面隱約傳來什麼動靜。
葉初棠眉心一動。
下一刻，就見丫鬟笑著來報：“二小姐，世子來了！”
葉初棠站起身。
外面夜色濃郁，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從那一片黑色中走來。
燭火映照在那張清貴無雙的容顏上，勾勒出他完美的五官，流暢的下頜。
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更似蘊了星點神光，深邃莫測，攝人心神。
葉初棠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沈延川他，好像更適合黑色。
相較於以往的雪色錦衣，這般踏著夜色，身披黑色大氅而來，墨發黑瞳的他，竟愈發顯得清冽矜貴，偏又帶著致命的吸引力一般，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沈延川眼簾微擡，剎那間四目相對。
他的指尖輕輕動了一下。
分明才幾天不見，他卻覺得已經過去了許久。
葉初棠屈膝行禮：
“見過世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