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顧清旋仍然呆在府中,她並沒有想到,想要齊帝死的人其實並不止她這一個,早在她尋找時機的期間,齊帝便已經遭到了此般的連環刺殺,只是一切陰差陽錯,不想齊帝並沒有死於淑妃送去那碗被下了毒的雪絲銀耳湯,反倒被奴婢小紅吃了之後中毒身亡,如此敗露。而後買通侍衛刺殺齊帝,卻被齊帝的影衛——龍影衛發現將其一一擒住。只是這一切,顧清璇無從得知,就是因爲這一無所知,她便低估了齊帝的警惕性。
“噓!”突然破空而出一支暗器,顧清璇猛然扭頭,暗器便從面前擦過,直射入她身後的屏風柱子上。
顧清璇並未驚慌,嘴角反倒微微上揚起一絲弧度,她知道,這是齊帝派過來傳消息的人,而這消息的內容必是讓自己去殺了宛容上玉。她眼底浮現出一絲諷刺之意:“齊帝,你可知,你要我去殺的這人,是我親生母親?”
聊是如此,顧清璇還是緩緩起身,倒是在拔出這屏風柱上的暗器之時,眼底現出一絲驚訝與懷疑:“這暗器倒是不少見,可這暗器入木三分,想必這手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這如今齊帝身邊,竟有如此能人,母親在齊帝身邊爲齊帝出謀劃策如此之久,我與母親又皆是齊帝的‘心腹’,竟不知有此等人物存在。哼,這齊帝果然老奸巨猾!”
想是這般想,但這般手法倒在她的心裡留下了一絲顧忌,要知道,若是齊帝身邊有這樣一羣如此水平的暗衛,那這刺殺行動就得好好商榷了。
取下暗器上的字條,內容果然不出所料:找到宛容上玉,殺之。
“齊帝你謀劃至此,卻沒想到吧,蘇毅便是我的母親,便是你一心想找到的那個隱藏在朝堂之中的前朝女皇。就是如今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找到宛容上玉,殺之’?可笑,我自是知道母親身在何處,只是麼,殺之?實在可笑。你齊帝只想前朝女皇宛容上玉要復國,可曾料到,我這個你一手培養出來的殺手,也是宛容皇朝的一份子呢?實在不知道,要是你齊帝知道了這一消息,該做何感想呢?”顧清璇必是想了這麼多,這命運的安排,這世事的變故,她恨這命運,她恨這王朝!
她恨,她自然便知道,她必須要開始行動了。她本是不會多想,只道是進入皇宮將齊帝殺死就行了。可是,這暗衛的出現讓她開始猶豫,她知道,若是一擊未殺,必定會更加困難。這,便是這世事這命運讓其養成的性子,隱忍。
呵,找宛容上玉麼?我便進宮去告訴你,她在哪!
皇宮自是不難進入,她如今便是一副宮女打扮,至於爲什麼不是直接去找齊帝麼?
顧清璇雖然不是路癡,也並非沒有進過皇宮,只是麼,這午夜時分,齊帝可去的地方多了去了,要知道,這皇宮深院,大了去了。
“哎哎,前面那個奴婢,你是哪個院的?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顧清璇轉悠了一圈,便碰上一個姑姑,特意一現身,那姑姑便嚷嚷起來。
她轉身微微向姑姑行了個禮,起身才不慌不忙的說道:“姑姑好,奴婢是新調到皇上身邊的丫鬟,汪公公說皇上最近晚上睡著易起身,需要人服侍,吩咐我晚上守在皇上身邊。”
這姑姑一聽是皇上身邊的人,這才放輕聲道:“你就是調過來補那小紅的位兒的吧,這小紅也是命苦,唉!”
“姑姑,這小紅是……?”
“小紅?小紅是今兒個白天死那個宮女啊!”這姑姑四處望了望,見沒人過來方纔湊到顧清璇跟前,小聲說道:“聽說是不小心喝了那淑妃娘娘送給皇上的湯,沒想湯裡面被下了毒,當場毒發身亡!你說這淑妃娘娘,放著好好的榮華富貴不知道享,反倒……”
顧清璇自然是想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了,齊帝啊齊帝,想不到這要殺你的不只我一個,你果是該死了。
“姑姑,這種事情我們還是別議論的好,我得趕去服侍皇上了,只是,姑姑,我找不到皇上今兒個宿在哪個殿了……”
她便也沒再多說,待這姑姑告訴了自己皇上的去處,便離去了。
顧清璇翻身便進了殿內,齊帝倒還未眠,看著顧清璇一副宮女打扮只道問:“讓你去殺宛容上玉你爲何反倒來了朕這?”
“宛容上玉藏在悅來客棧,她身邊集結了許多前朝親信,保護有加,我一人難以得手。”
齊帝聽到她的下落,一個激動,不假思索便喚來暗衛:“你帶龍影衛,前去悅來客棧,必要殺了這宛容上玉!”
暗
衛便都消失在這寂靜的午夜,彷彿從未出現過。
齊帝看向顧清璇,卻只在顧清璇臉上看出一絲譏笑,他這才發現不對之處,空氣中飄著一股芳香:“你……”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是你給我的奪命散,現在,還給你。”顧清璇說完便轉身,匿在這夜裡。
次日,皇宮傳出一個聲音:“皇上駕崩!”
大亂。
楚江暝帶著手下將士往神武門疾馳而去,卻見自外城雍門始過下三十九坊宣平門、中二十四坊丹鳳門直至內城神武門附近都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沿途旌旗林立,御林軍自神武門高臺而下,七步一衛,遍佈內城,甲冑鮮明,劍戟奪目。宛容上玉和顧清璇筆直地站在城上。
“蘇謀士這是作何,想造反嗎?”楚江暝的目光集中在前方幾百米處的登高的宛容上玉身上,仿似沒見顧清璇一般。“或者,我應該稱您前朝女皇,宛容上玉。”楚江暝咬牙切齒,心中想著或許齊帝已經遭遇到了不測,宮內已經被宛容上玉控制住了。
衆將士顫了顫,驚恐地望著宛容上玉,難道前朝女皇沒死?
“楚小侯爺可真是說笑了,想我蘇某乃是開國功臣,怎會造反,又如何會是前朝女皇呢?”宛容上玉淺淺一笑,眼底卻帶著抹殘酷,頓聲道“我看,造反的乃是楚小侯爺吧!”宛容上玉拿出造假的手諭道:“禁衛軍聽令,將叛徒拿下。”
宛容上玉淡淡地瞥了顧清璇一眼,嘴角笑容高深莫測,道:“前後夾攻,清璇,你所受的苦,我會讓楚江暝嚐到多你百倍的痛苦。”
顧清璇抿了抿嘴,目光復雜地看著她,輕輕一嘆道:“謝謝!”
宛容上玉取出紅黑兩面令旗,雙手交叉五次,舒展,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右手猛然揮下,左手橫劈,成合攏之勢,底下原本從容緩慢圍攻的禁衛軍動了。
兩千禁衛軍,說多不多,要殲盡如此多的士兵還是相當困難的。傷敵一萬,自損三千,這種事,宛容上玉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果然,他們只退不進,但將包圍逐漸擴大,包圍圈外殘餘的,則由城樓上的弓箭手一一射殺,毫無感情可言。
顧清璇閉了閉眼,即便性子變得淡漠,見到如此煉獄還是有所不忍。再睜開,對上的卻是楚江暝冰寒如雪的眼神,擡手、搭弓、射箭,直取宛容上玉的性命,顧清璇揮動利器爲宛容上若擋劍,只因楚江暝內力太過驚人,顧清璇眼前一花,待回神,箭已經插入宛容上玉腹部。
“宛容上玉已中我毒,爾等還要再戰,休怪我狠辣無情!”楚江暝大喝一聲。
雙方陷入停止廝殺狀態。
顧清璇用急救丹藥喂入已經昏迷的宛容上玉嘴中,延緩毒素髮作,冷笑道:“要怎樣才肯將將解藥交出來?”
幽幽的火苗在楚江暝眼中燃燒,他冷冷一笑;“我爲什麼要將解藥給你,你又有什麼本事讓我將解藥給你?”
顧清璇愣了愣,踏前兩步雙手抓在城牆圍欄上,冷笑道:“你又怎知我非要你的解藥不可?”
“沒我的解藥,宛容上玉活不過兩個時辰,顧清璇,你敢賭嗎?”楚江暝悠悠地說。
顧清璇咬了咬銀牙,早知道楚江暝不會是什麼好貨色,沒想到會在箭上淬毒,顧清璇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地看著他開口道:“你和我比一場吧。若你我打一場,如果我贏,將解藥交出來,帶著你的人退出這裡,如果你贏了,我和蘇毅任你處置。”
顧清璇笑笑隨即望向楚江暝一臉驚疑的表情不由輕笑道:“怎麼怕了嗎?”
心洛漆黑的眼眸閃了閃冷笑道:“別說是你,就是傅輕塵在不用奸計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輕易打敗我!”
顧清璇平靜說:“不試過又怎麼知道呢?既然傅輕塵能用詭計豈知我就不會用呢?”
楚江暝不屑地撇了一眼顧清璇顯然表示即便你用詭計又有什麼用?
顧清璇不管不顧的從身旁抽出一把一閃著森寒的刀刃,城牆的高度顯然她還不放在眼裡,她飛躍而下,一把長刀直刺楚江暝心口,楚江暝一閃,恰好躲過這一劍,並將顧清璇甩出一丈多遠,一氣呵成的張弓拉箭,瞄準顧清璇眉心,顧清璇藉助此力,巧妙地回過了身子。楚江暝看準了顧清璇的招式,以奔雷般的速度將顧清璇剛纔藉助的那支箭射穿,沒有了著力點,顧清璇陡然落地,只是精巧的藉助落地時的衝力,將楚江暝逼下戰馬,楚江暝大喝一聲,突然將顧清璇的劍抓住
,顧清璇愣了愣,心情有點莫名的激動,停了半晌,看著楚江暝手中盛開朵朵鮮血,眼神中閃過慌張,楚江暝趁其愣神之際,朝其手腕襲去,顧清璇往後一退,躍然而上,飛居城牆之上。
“報!”大吼聲從神武門外一路飄來。
“慌什麼!”楚江暝不滿的低吼。
“稟報侯爺!”小兵跪倒在地,“傅輕塵帶領大軍將我軍已重重包圍!”
“什麼?!”楚江暝扭過頭,他瞪眼看向黑漆漆的遠處,半晌方纔開口,“他帶了多少人來?”
小兵擡頭惶恐地瞥了自家侯爺一眼,嚅嚅道:“大約三千人馬。”
“喔?倒挺有膽量的。”僵直的背脊驟然放鬆,他冷笑一聲,驟然看向顧清璇道:“原來你是在拖延時間,不過,勝負早就掌握在我楚江暝手中。”
楚江暝衛聆風眼中精光一閃朝後揮了揮手冷笑道:“傳令奪城!”
楚江暝所有的士兵眼中都閃現出渴望戰鬥的光芒,可是他們的臉上卻不驕不餒不急不躁。
顧清璇一嘆:“果然是精兵。”
楚江暝一聲令下,士兵分成兩撥,一撥整齊劃一地衝出城去,一撥在前只管衝殺,勇往直前,沒有半分遲疑地攻入神武門。
顧清璇將宛容上玉靠在城牆之上,剛想拿過黑紅令旗,楚江暝一箭便至。不管顧清璇怎樣做,黑紅令旗就是拿不到。
外邊的傅輕塵已被牽制住,顧清璇帶著宛容上玉往後一閃,消失在城牆之上。
楚江暝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大喊一聲:“前朝餘孽已逃,爾等還要再攔我,想必陛下已經遭遇不測,大家快隨我進宮!”
禁衛軍將領手上一滯,又握緊寶劍道:“蘇大人手上有皇上聖諭,又有皇上手中的黑白令旗,並且還是開國功臣,又怎會是叛徒。”
突然,皇宮中冒起了大火,宮內傳來陣陣驚叫聲。楚江暝幽幽道:“難道將領還不相信?”
禁衛軍將領目光深沉:“大家退兵,隨我去救火,活捉蘇毅叛徒。”
楚江暝下令道:“一撥將士繼續圍攻傅輕塵,哼,不要讓他給跑了,想必,顧清璇會和他會合,其餘的,跟我走,咱們去救火去,哈哈哈!”
顧清璇揹著宛容上玉從西苑的下面挖好的地道中逃出,並且在途中放了一把火。從西苑出去,剛好可以和傅輕塵會合,可是由於皇宮起火的緣故,有的宮娥竟然想著逃跑,以前人跡罕見的地方居然有不少人從這裡逃出,顧清璇在地道出口停住,一咬銀牙,趁亂跑出,藉著樹枝的力道反彈出皇宮。
傅輕塵正在和楚江暝軍隊激戰,欲退而不得退,顧清璇出來,看見這種情況,想要幫忙,沒有傅輕塵的醫術,在一路的碰撞下,宛容上玉很有可能提前死掉。顧清璇只有再次進入皇宮,將宛容上玉輕輕放入地道之中,然後輕輕一躍,加入戰爭。
顧清璇進入戰陣後不餘稍息停頓見人見馬立即即利落砍殺,瞬息之間哀嚎之聲比是才大了幾倍。
以顧清璇的冷血見到如此人間地獄獄還是有些不忍,不禁咬了咬脣,目光閃爍。
傅輕塵繾綣閃亮的雙眸那裡隱隱閃現著憐惜和心痛,只息一瞬,隨後眼中冒出熊烈的火花,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然罵道:“笨丫頭,你來幹什麼?”
顧清璇輕笑道:“當然是來幫你,還有,我母親她,她中毒了,我們要速戰速決。”
傅輕塵道:“既然如此,那他們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丫頭,既然來了就乖乖待在我身邊知道嗎?”
顧清璇心中一陣感動,正待說話傅輕塵嘆息道:“罷了我也總歸知道你是閒不住的。既然沒有危險就一起過來吧!”
場上的戰局呈膠著之狀,楚江暝手下的將士只有兩千不到,傅輕塵手下圍攻他們的士兵也是三千之多。雖不是如那楚江暝的精銳之師卻也令出如山進退有度。本來如此懸殊的力量差是絕無任何懸念的。可是傅輕塵隨身帶著毒藥,況且己方又有準備,傅輕塵將毒藥一灑,趁著敵方迷亂之際,下令撤軍,準備前往江南。多年來,宛容上玉隱身朝堂,以齊帝謀士的身份暗中操控著齊國朝堂。由於江南原是屬於宛容王朝的土地,所以安插心腹要容易許多,而江北,本就是齊國的土地,期間盤根錯節的勢力實在太大,所以實際上宛容上玉並沒有控制多少。這次前往江南也是考慮了很久。
待顧清璇再返回地道時,宛容上玉已經不見了,只留下灘灘血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