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想,許靜婉便看了眼正佇立院中,方纔還幫過自己的周君建。
只見他弱小的身軀被暗夜給籠罩了起來,若不是他身旁的小夏還提著個燈籠,許靜婉大概也發現不了他。
他小大人一般,雙眼晶亮的看著這一切,表情捉摸不定,不悲不喜。
許靜婉的心在看向他的那一霎爲之一動,畢竟這小孩是無辜的,況且,他還救了自己的性命。
明日若是在朝堂之上,讓周學宗對她公然道歉,難保龍顏不會大怒,將周學宗立刻革職查辦。
許靜婉信步走到周君建的面前,蹲了下來,雙手放在他的小肩膀上。那柔若無骨的肩膀,竟然承受著那麼大的壓力,許靜婉的心再次疼了起來。
“君建乖,你若是不想你父親失去宰相之位,姐姐可以幫你!你還可以做這周府的小少爺,錦衣玉食,享用不盡!”許靜婉安慰道,喉頭不禁有些哽咽。
周君建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眸子卻閃過一絲堅定,他抿著薄嫩的脣,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我父母答應了你這件事,就要兌現諾言!否則,我都會看不起!”
倔強的嘴撅了起來,周君建大義凜然的轉身離去。小小的身體擺脫了許靜婉搭在他肩上的雙手,小夏匆忙提著燈籠跟了上去,嘴裡關切道:“小少爺,看著路,當心別摔著!”
許靜婉看著這小小的背影,有些驚歎,也不由得嘆了口氣,爲這小身影的將來,也爲他有這麼一對奇葩的父母而惋惜。
他若是生在一個圓滿的家庭裡,大概會過得很好。用功讀書,將來必定會一展宏圖,爲國做出貢獻。只可惜,他才這麼小。就揹負了那麼多的複雜情緒。
“君建——”背後傳來周學宗的一聲叫喊。
他被幾個下人給押了下去,剛纔的那一聲喊,似在哀求,又像是充滿著希冀。
也許他想求自己的兒子和許靜婉說說情,也許,他已經認命。
第二天一早,在朝堂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朝拜,呼聲震天。
待這聲音慢慢靜下來。周學宗上前一步道:“回皇上,周某有事參奏!”
“說來!”皇上的聲音威嚴而毋庸置疑。
“周學宗不才,幾日前在皇上壽宴之後,劫持了蔣肖劍之友人許靜婉,差點害她名節不保!周某慚愧,向許小姐致歉!”周學宗低垂著頭,朝堂之上,議論紛紛。
李玉銘和蔣肖劍同時睜大了眼睛。
李玉銘回想起他昨日離去時,那許婉熟睡的模樣,原本以爲她是個沒心機的。沒想到今日就能讓一直自恃清高的周學宗公然向其道歉,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來。
蔣肖劍原本就不知此事,待聽明白後。才發覺,應當是那個冒名頂替的許靜婉,他有些震驚,這個會武功的女子還真了不得,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左右了周相。
皇上摸了摸下顎,仔細端詳著這個一向油腔滑調的宰相。剛剛上任,他便在朝堂之上語出調戲女子之話,是真的將他的朝廷當做兒戲不成。
“你口中的許小姐究竟是何人?你爲何要在此向其致歉?”龍顏頗爲不悅道。
“回…回皇上。在下亦不知她現在何處,但因那日宴席過後。我將其用迷藥給弄暈,帶回府中。欲對其圖謀不軌,心中實在有愧,這纔想起跟她道歉……”周學宗顫抖的已經開始有些詞不達意,說不出話來了。…
“什麼?你身爲朝廷命官,竟然做出如此荒誕之事!來人,給我即日起革除周宰相的職位,貶爲庶民,不得再入朝爲官!”皇上龍顏大怒,原本對這個周宰相還心存僥念,如今看來,簡直就是扶不上牆的阿斗。
蘇公公突然附在皇上耳邊道:“這周宰相怎麼說也是和顧太后沾親帶故的,如此一來,豈不是也得罪了顧太后麼,皇上還請三思而後行啊!”
皇上眉頭皺緊,既然當了皇帝,處決一個亂臣還需要顧及別人的感受不成。
“吾意已決,你無需多言!”皇上閉上眼,揮了揮手,蘇公公便只得又將皇上的意思在朝堂之上說了一遍。
周宰相被摘去了頭上的官帽,脫去了一身的官服,一身素白在這朝堂之上顯得尤爲扎眼。
許靜婉靜靜地候在宮門外一處隱秘的角落,直看著周學宗一身素裹的出來,才搖頭嘆息著離去。
皇上早朝後便直奔太極宮,顧太后的住處。
“皇兒,你如何來了?”顧太后正在吃著剛剛做好的點心,那細細咀嚼的樣子,非常享受。
皇上當是母后還未聽到關於顧氏的傳言,正打算離去時,卻恰好見著顧春香走了進來。只見她滿臉的委屈,一來就撲倒在顧太后的懷裡:“姑姑!”
“怎麼了?這是怎麼了?誰惹得我們的周夫人生氣了?”顧太后心肝兒肉跳的捧起顧氏的臉,還似看著她小時候一般,寵溺的說道。
皇上立在一旁,認爲顧氏定是爲了今日早朝革除了她夫君之位而來太后這兒說情的。
顧氏卻站起身,對著皇上行了個禮,接著又撲在太后的懷裡。
“姑姑,我早就不是什麼周夫人了?以後姑姑也別提那個人的名字,想來我就覺得氣惱!”顧春香恨恨的說道。
顧太后坐直了身子,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問道:“我的好侄女,你好端端的,爲何說這傻話?你不是周宰相府裡的夫人,還能是誰?你都把哀家我給弄糊塗了!”
“姑姑,那個男人根本就不配做我顧春香的男人!”顧春香狀似撒嬌,又語氣堅定的說道。
“不配,不配!當初若不是你非要嫁給他,我也看他不上,可如今,你已是他夫人了,就別再說這喪氣話了。再說,不是給了他一個宰相之位嗎?”顧太后一邊和顧氏談著話,一邊伸手,示意皇上在一旁坐下來。
顧氏卻是將頭又埋進了顧太后的膝蓋之間:“姑姑,我已經同他和離,他如今也不是大勝朝的宰相了!”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顧太后從顧氏的眼中看出此事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