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杜娟明顯憔悴和消瘦的臉頰，同爲女人的沈紅梅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慼慼。
“這種場合，怎麼不讓朝北哥陪著你一塊來？”
杜娟哂笑的對著鏡子整理有些凌亂的髮型，“他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酒量差，還不會說話，來了也是添亂，還不如我自己。”
沈紅梅理解的點點頭，又關心起杜娟工廠的事。
“年前能開工嗎？”
“說不好，但願能吧。”
語氣雖然透出樂觀，但這份樂觀中又夾帶著淡淡的迷茫和疲憊。
沈紅梅本想追問原由，杜娟卻笑著岔開話題，關心起她肚子裡的孩子。
聊了沒幾句，助理伍詠梅過來催杜娟回包廂，環保局的幾位領導都在等著。
沈紅梅喊住欲走的杜娟：“你後悔了嗎？如果你當初選擇留在食品廠，根本不用這麼辛苦。”
杜娟回頭衝沈紅梅笑笑，“我現在滿腦子都在想怎麼才能讓工廠早點開工，顧不上想別的。”
不正面回答就是答案。
但看破不說破，是成年人的體面和默契。
“加油。”
“謝謝。”
回包廂的一路上，望著杜娟透白的臉色，伍詠梅忍不住安慰：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工廠已經建成，設備和人員也已到齊，眼下就差一張紙。等到批文下來，我們立馬就能開工。”
“嗯，是啊，所以我不能放棄。”
杜娟扭頭衝助理笑笑，莫名的，腦海中忽然記起當初她陪著沈明珠創辦食品廠的樣子。
那時的她，何嘗不是此時的伍詠梅，亦步亦趨的跟在沈明珠身後。
親密無間，齊心協力，永遠可以將後背留給對方。
但她也清楚，她和沈明珠永遠回不到從前了。
心底生出密密麻麻的鈍痛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被她捨棄的東西有多重要。
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痛襲來，人便失去了知覺。
……
“你嫂子剛做完手術，還沒那麼快醒。”
病房裡，沈朝北一臉疲憊的衝沈明珠和裴颺低聲解釋道。
沈明珠點點頭，示意裴颺把禮品和水果放下，然後叫上沈朝北去病房外說話。
“喝酒導致的胃出血，已經止住血了，沒生命危險，就是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沈朝北很是愁眉苦臉。
妻子的身體無礙固然是好事，可眼下正是創業關鍵時期，每耽誤一天，錢都像流水一樣的損失。
杜娟眼下需要的是休息，寬慰了沈朝北幾句後，沈明珠就先離開了。
……
第二天下班後，沈明珠拎上崔連英燉的補湯，再次到醫院探視。
剛到住院部的門口就遇到了準備離開的賈月梅。
“當初你對她多好啊，把她們兩口子從鄉下帶進城裡一塊發財，扶持她當總經理。她可倒好，翅膀硬了就想撇下你自個單飛，現在打臉了吧？離開了你，她啥也不是，還把自己折騰成了病秧子，當真是老天開眼。”
賈月梅一邊吐槽著杜娟這個妯娌，一邊觀察著沈明珠的臉色。
杜娟的遭遇她固然幸災樂禍，但更想借機討好沈明珠。
沈記現在生意越來越紅火，已然是塊下金蛋的香餑餑。
她指望著沈明珠一高興，直接將沈記送給她男人了。
就算不把整個沈記送給她男人，多給點股權也是好的，那可都是錢吶。
沈明珠又哪會打量不出賈月梅的如意算盤。
前兩年賈月梅生老二時，她給了沈向南5%的沈記股權做滿月禮。
加上沈向南手裡原有的，總共持有沈記20%的股權。
可顯然，這並不能讓賈月梅滿足。
“二嫂，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後這種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大嫂她有志氣，想幹一番自己的事業也無可厚非。同理，如果你和二哥也有自己的志向，打算離開沈記去創業，我同樣雙手贊成。”
賈月梅嚇了一跳，連連否認，“小妹，我跟向南可是一心打算跟著你乾的，沒想離開沈記。”
開玩笑，沈向南現在可是沈記的總廚，薪水優渥不說，每年還能拿到不菲的分紅。
她雖然野心勃勃，卻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離了沈明珠，她們是萬萬掙不到現在這麼多錢的。
“沒事，二嫂，你們想離開的時候說一聲就行，我會一視同仁，花錢回購二哥手裡的股權。”
眼見馬屁拍到了馬蹄上，賈月梅藉口回家做飯趕緊溜了。
……
病房裡，杜娟人已經醒了，正在沈燕的照顧下喝粥。
看到沈明珠來，沈燕懂事的起身讓出椅子。
“姑姑，您請坐。”
“乖，你坐吧，我坐病牀上就行。”
沈明珠笑著拍拍侄女肩膀，將湯壺擱牀頭櫃上，對杜娟的身體表示了一番關切。
“保溫壺裡是養胃的湯，連英嬸子燉的，你晚點喝吧。”
“謝謝，麻煩你跑一趟，我沒什麼事。”
杜娟感激的笑著，只是笑容裡又隱約透出幾份失意。
當初雄心壯志放話要幹一番事業，結果卻落得現在這樣，讓她無法不感到羞愧和打擊。
沈明珠沒呆多久就走了。
已是年下，廠裡事情多，她也忙得腳不沾地。
雖然忙，但她還是讓夏無雙去打聽了一下杜娟工廠開不了工的原因。
打聽下來，得知是環保審評環保審批環節出了問題。
早在拿地建廠之初，杜娟的工廠是通過了環保備案和批覆。
但廠子建成之後遭到了舉報，環保局上門排查過後，做出了部份建材未達到環保標準，限期整改的處置。
簡單點說，就是需要把不合規的地方拆除重建。
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拆除重建耗時耗力更耗費資金。
何況這也算不上大問題，絕大多數的工廠都存在類似的隱患，究其根本，不過是那幫人借題發揮想要吃拿卡要罷了。
可塞錢也是有門道的，不是你想塞人家就願意接。
這段時間，杜娟一直爲這事東奔西跑，陪酒應酬，最後事情沒辦成反倒把自己喝到胃出血。
瞭解原委後，沈明珠給沈朝北打電話支了個招。
第二天，沈朝北帶上特製的茶葉禮盒，一一送到給工廠做環評審批的幾位負責人的家眷手上。
送完禮的第二天，工廠就拿到了環保局的批文。
……
沈明珠下班回到家，看到坐在沙發上杜娟和沈朝北夫妻倆，倒也不意外。
“怎麼出院了？醫生不是說最好臥牀靜養一週嗎？”
“我也是這麼說的，你嫂子非要出院。”
沈朝北接過話，語氣帶著不滿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