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疊錦這一病又是大半個月,太后和皇后均是送來了一大堆東西,陳嬪和王婉儀也來探望了幾回,均是讓綠意回絕了。
綠意伺候著喬疊錦穿衣,看著又細了一段的腰,忍不住道:“娘娘,要是夫人看到您瘦成這樣還不知道怎麼心疼呢。”
喬疊錦懶洋洋的應了聲,緩步走到打開的窗子邊,外面是一片翠竹,青翠欲滴,道:“把我的琴拿來。”
青雀應了聲是,去庫房拿琴。
這大半個月,喬疊錦病著,長樂宮的事情大都是交給綠意等四個丫鬟,她們在照顧喬疊錦的空閒裡還要整理帶進來的東西,把一些東西登記造冊搬進庫房,還要長樂宮都是新派來的宮人,她們還要調理下人員,可以說忙的腳不沾地。
但是至少總體上都收拾妥當了。
四大丫鬟,現在的一等宮女對於自家小姐的喜好了如指掌,大都按著她的喜好擺放,但是書房她們都沒動。
喬疊錦對於自己書房的一切都是能自己動手的絕不加以他人之手,從喬府帶來的書現在還堆在箱子裡,慣用的琪坪,筆洗之類的也沒有拿出來,琴也擱置在了庫房裡了。
等喬疊錦進了她準備做書房的地方就皺了一下眉,空蕩蕩的一切遠比自己以前用的書房差遠了,對著綠意吩咐道:“把以前本宮用慣的那一套文房四寶之類的都拿出來,書就先放一下,改日再整理。”
喬疊錦在屋裡轉了一圈,嘴裡不停的吩咐道:“把貴妃榻放在窗戶下,這裡放琪坪,琴案放那裡,書架記得靠那邊。”
綠意仔細的記下,等青雀把琴拿過來之後,喬疊錦已經失了彈琴的雅興了,皺著眉看了眼窗外:“我們去外面看看。”
她還沒仔細看過她可能要住幾十年的宮殿。
紅綢從一邊的小宮女手上拿過一件薄披風給她繫上,一行人出了屋,前面有個小太監領路,還有小宮女看著路,喬疊錦一路上仔細打量著長樂宮,一張俏臉看不出喜怒,只有綠意紅綢看出喬疊錦明顯不太滿意,等她開口說:“回去吧。”
一行人才回了主殿,長樂宮作爲宮裡數一數二的宮殿還是挺大的,慢慢的逛了一圈,喬疊錦做到軟榻上後呼吸稍微有些急促,綠意貼心的遞上一杯溫水。
喬疊錦坐著沒說話,底下也沒人說話,直到外面傳來通傳說是皇上來了。
皇上接連在長樂宮偏殿歇了兩晚之後就沒在來過長樂宮,直到今日聽說貴妃痊癒了纔來看看。
小皇帝進了殿就看到一身翠綠衣衫的喬疊錦,實際上直到今日他才仔細看清了喬疊錦的樣子,接連病了兩場,喬疊錦瘦的有些脫形了,下巴尖的讓人看了就覺的硌人,今年剛做的衣衫穿上也顯得空蕩蕩的,腰上繫著一根寬寬的腰帶,越發顯得盈盈一握,眼睛卻是極亮的,黑黝黝的像是上好的黑曜石,又好像夏日沒有星星月亮的夜空,看著就沉靜了下來,小皇帝卻是莫名想到了那晚她眼角的紅紅的溼潤的樣子,不過卻是一瞬,轉眼就恢復了正常。
小皇帝關切道:“幾日不見,貴妃怎麼就消瘦成這樣了?病可好了,可需朕再叫太醫?這些日子養病宮人用著可順手?”
喬疊錦低著頭看著繡鞋的鞋尖,一顆偌大的明珠灼灼生輝,口中回到:“多謝皇上關心,臣妾已經好了。”
不冷不熱的態度,小皇帝一愣,這怎麼和那晚不太一樣啊,又想著這才大病初癒又釋然了,又道:“這裡住的可習慣了?”
喬疊錦猶豫了下,低聲道:“習慣。”
小皇帝不太適應這樣一問一答頗爲正式的方式,往日無論他到哪裡,皇后亦或者陳嬪王婉儀都不會讓氣氛冷下來,皇后的溫柔嫺淑,王婉儀殷勤小意,對待小皇帝都是順著,喬疊錦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小皇帝頗爲惱火,本來剛剛產生的憐惜之意全沒了,心道,貴妃的性子太清高了吧。
小皇帝只想著喬貴妃出身大家族,從來都是自恃身份,沒想到見到朕還拿著架子,臉上冷了下來,又問了幾句,還是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回答,小皇帝沒了興趣,隨意囑咐了幾句就帶著人走了。
喬疊錦等小皇帝沒了蹤影,才慢條斯理對著綠意道:“去書房。”
一衆小宮女看到皇上這麼不悅的走了都有些驚恐,綠意等四大宮女倒是一點異樣都沒漏,聽到吩咐,仔細攙著喬疊錦去了書房。
書房本來沒這麼大的,但是喬疊錦的收藏實在不少,紅綢請示了喬疊錦把本來有的隔間打通的,合併做了書房,現在書房裡只擺著兩個空蕩蕩的書櫥,等著主人把這填滿。原先吩咐的琴小心的擱在的一邊的桌子上,貴妃榻也搬來了,依著喬疊錦的意思放在了窗戶邊。
筆墨紙硯各有一些放在了桌子上供著主人使用,這是喬疊錦出去的時候,紫裳讓人放上的。
綠意上前磨墨,喬疊錦拿著筆,想著先前看到的,嘴裡說著:“改日讓人把翠竹林裡的小路鋪上青石板,再弄一些假山來。”不時的在紙上落些比劃。
“本宮不養魚,把那些魚都給弄走,把池子底下的石板都給弄走,再弄一些的蓮子來,來年種菡萏。”長樂宮有處不大不小的池子,裡面養著一些稀有的金魚,沒想到來了一個對金魚完全不感興趣的主。
綠意道:“可要給皇后娘娘說一聲?”
喬疊錦筆下一頓:“差人去說一聲吧。”完全不擔心皇后不答應。
皇后確實不會不答應,不但答應了,還多派了人手供她使喚。
喬疊錦一時間忙著收拾自己以後的窩,把心裡那道不清不楚說不明白的感覺忘到了腦後。
皇后請安的時候給太后說喬貴妃正在命人修葺長樂宮,太后應了聲沒有說話,皇上聽了,只是道:“皇后費心了。”
內務府乘上來的布,皇后看了幾匹,對著宮人道:“把這幾匹最好的給貴妃送去。”晚上皇上歇在了坤寧宮,皇后親自給皇上更衣,狀似不經意的道:“今兒妾看了幾匹內務府新上貢的綢緞,看著花色著實新穎,想著貴妃妹妹從前也是喬家嬌養的姑娘,用的定是頂尖的好東西,就把那幾匹綢緞全都送了過去,也不知道貴妃妹妹看不看得上?”
小皇帝眉心擰了下,拉過皇后的手,安撫的拍了下,道:“朕知道,這事是母后糊塗,皇后受了委屈,但是做兒女的不好說父母的不是,而且母后心性不壞,做事偶爾有些出格,皇后多擔待些,後宮的事還需皇后多費心,至於貴妃······喬家的家教好,朕看著貴妃也是個安穩的,皇后只要多注意些長樂宮的吃穿用度就好,莫讓人短了去。”
皇后忙道:“皇上說什麼那,妾作爲一國之母,後宮之事自然該爲皇上打理的井井有條,不該讓皇上分心,伺候母后更是妾的福分,哪有擔待一說?貴妃那裡莫說讓人短了去,就是少了妾的也不會少了貴妃的。”心裡卻是暗暗的高興,皇上這意思是說以後就把貴妃高高的供起來就好?
要知道只要不受皇上待見的嬪妃纔要擔心被短了用度。
一直高高懸起來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皇后雙頰上暈染出紅暈,皇后也是十六歲的少女一個,平日裡裝扮都是往老的地方去,這時候卸了妝顯出了幾分稚嫩,小皇帝看了心裡一動,揮退了宮人,拉起皇后去了牀上,拉下來帳子,帳子裡自然是一牀的被翻紅浪,活色生香。
皇后派來的人不少,喬疊錦乾脆的派人把養魚的池子給挖大了,甚至親自吩咐了池子要挖成什麼形狀,又讓人在池子中央造了亭子,一頓折騰下來,不說長樂宮裡的粗使的宮人就是二等宮女也有些吃不消,心裡都嘀咕:這大家族出來的姑娘都這麼挑剔?也沒見皇后怎麼樣啊。
喬疊錦甚至在得知先帝曾經從西山上引下來一條溪流之後又讓人把水引到了長樂宮,皇后三天兩頭的聽下人彙報說是貴妃又讓人做這個了做那個,也沒見貴妃去籠絡皇上,徹底放下了心,只是吩咐說是貴妃想做什麼不用給她彙報了。
到底是在心裡說了句:“這麼大張旗鼓,值得當嗎?”
剛進宮的當口就命人做這些也不怕落入口實,而且長樂宮原先的設計就不錯,皇上還特地命人修葺了下,當然皇后不知道這事的始作俑者者是喬夫人。
問喬疊錦值當的嗎,她當然說值得,只要喬家不倒,她不做出一些欺君罔上的事情,皇上又還年輕,她未來的幾十年都要在這裡度過,當然要找怎麼舒服怎麼來。
等步入的了深秋之後,喬疊錦總算對長樂宮稍微滿意了,只需要細節部分稍稍休整一下就好了。
之前的一場盛大的封妃大典又把喬疊錦折騰的夠嗆,好在沒有再次病倒,在所有要忙的事件告一段落之後,她終於又恢復了原先的作息。
小皇帝整日忙著前朝的事情,很少進後宮,新選的小主們進宮時間已經推遲到了明年的初春,後宮的女人就那幾個,陳嬪王婉儀被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喬疊錦不出長樂宮的門,宮裡一時間風平浪靜,皇后也頗爲舒心。
這日喬疊錦心血來潮讓綠意把她珍藏的茶具都拿了出來,帶著一衆伺候的人去外面煮茶,喬疊錦身體不宜喝茶,但是她卻煮的一手好茶。
外面秋高氣爽,天上時不時的飄過一朵白雲,一陣去秋風吹過,竹林沙沙的作響,聽著就覺得心情舒暢。
等喬疊錦剛剛把紅泥小火爐放上就聽到外面的通傳-皇上來了。
喬疊錦的手一頓,兩條柳葉眉向眉心靠攏,皇上自從那次不怎麼愉快的見面之後,他就象徵性的來了長樂宮兩次,表示他還記得這個貴妃,喬疊錦看的分明,皇上分明不怎麼喜歡她這個貴妃,怎麼這次這麼久不邁入後宮之後第一次進的就是長樂宮呢?
這麼想著,小皇帝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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