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睿王腦子清楚,就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到侯府來說這些話。
京城中的事情,很少有能瞞過皇帝。
臉色蒼白,靠在榻上的皇帝聽到這件事情,什麼都沒說。
人都是有私心的。
尤其是現在的皇帝,隨著身體的衰老,他也會通過各種方式證明自己。
然後這種努力證明的行爲,會讓人失去往日的英明神武。
還沒等他們商量出一個結果,宮中就傳出消息,皇帝駕崩。
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和驚天動地的感覺。
早該死了。
大家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不過是按照禮儀制度辦下去而已。
京中皇帝駕崩的“地震”,傳不到邊關。
陳玉壺聽到了消息,也沒時間分給皇帝眼風,洛書不好了。
陳玉壺也很不好,他的寒癥已經很嚴重了,飽受病痛折磨。
洛書的頭髮已經全白了。
他靠在陳玉壺的身上,笑著說:“我不好看了。”
“沒有,一如我見你的時候。”
洛書的笑容更大了,“您也會說這些哄人的話。”
“你多活些日子,我天天說給你聽。”
洛書笑著搖了搖頭,“我活夠了,我這輩子很知足了。”
“知足什麼,林驥死了,我陪了你三年?”
洛書眨了眨眼睛,“倒不是因爲這個。”
“是爲了您曾經說,想要和我一起的話是真的。”
洛書總以爲,她是舍不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的,也放不下家裡的那麼多人。
“我曾經一直等著您,當時心心念唸的都是,希望明月獨照我。”
“後來您真肯陪著我,反倒是執念散了。”
何止是執念散了,心裡都陽光了,死了都能閉上眼睛的那種,了無遺憾。
陳玉壺已經沒有眼淚了,她拿著梳子正在給洛書梳頭髮,笑著說了一句:“胡說八道。”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洛書笑了笑,突然握住了陳玉壺的手。
“玉老闆,下次走商找別人吧!我現在想睡一會兒。”
“睡吧!我守著你。”
洛書總是在等她,在各種地方,抱著各種心情。
這次也換陳玉壺守著他一次。
這一睡洛書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陳玉壺曾經開玩笑,和洛書說:“你要是沒能和我一起回京城,我就把你埋在林驥旁邊吧!”
洛書當時笑著說:“那感情好,我也算是替侯爺伺候了您一遭,從前沒個名分,等我到了下面,給侯爺行妾禮。”
陳玉壺當時笑的不行,笑洛書促狹。
結果等到洛書真要死了,反而囑咐陳玉壺:“不要把我埋侯爺旁邊,怕侯爺看我不順眼一刀砍了我。”
“夫人把我埋在高處就好。”
林清洛和相氏幫著陳玉壺料理了洛書的葬禮。
從那以後陳玉壺就不好了。
第二天林清洛抱著孩子來給陳玉壺請安。
陳玉壺抱著莫仿和林清洛說:“清洛,我是真的活夠了。”
奈何自己就是不死啊!
林清洛則是被這話給嚇住了,直接就告辭回去給兄長們寫信去了。
倒是胡姨娘瞭解陳玉壺。
“夫人心情不好了,妾陪夫人出去逛一逛。”
花點錢,吃點好的,喝點小酒,自然會覺得,生活好像又沒有那麼糟糕。
果然胡姨娘陪著陳玉壺出去豪擲千金了一番,再回到家,心情好多了。
林清洛催促相氏,讓她多陪陪母親。
於是第二天陳玉壺和胡姨娘出門之前,見到了羞澀的相氏。
來都來了......
連著好幾天,母親媳婦兒都不在家。
林清洛認爲是相氏孝順,陪著母親出去改善心情了。
林清柏收到林清洛的信,更加緊張。
新皇登基,他們幾個又快出孝了。
原本應該是爭權奪利,重新出現在朝堂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結果接到了林清洛的信,林清柏決定,親自去邊關一趟。
新皇剛剛登基,正是用人之際。
結果林家這幾個人,請假的請假,請假的請假......
但是聽說是信國夫人不大好,新皇又讓他們快去。
真出了什麼事兒,還要再守三年,奪情也不能一家人都奪情。
於是一家子浩浩蕩蕩的都往邊關來。
這些日子,陳玉壺時常出去,站在高處遠眺。
今天再登高望遠的時候,突然看見了城門口一夥人疾馳而來。“這是誰啊?”
她嘟囔了一句,怎麼光看著就這麼囂張?
胡姨娘聽到陳玉壺說了句什麼,往前走了一步,“怎麼了?夫人。”
陳玉壺指了指遠處的一行人,給胡姨娘看。
“不知道哪兒來了一夥人,疾馳縱馬,看著就囂張,哪家的膏粱子弟。”
陳玉壺的眼睛已經不大好了,看不大清。
胡姨娘的眼神倒是好得很呢!
仔細看了看,遲疑著說:“我怎麼看著,像是咱家的小爺。”
陳玉壺:“…….是嗎?我再看看。”
因著這件事,陳玉壺回家的時候,都懸著心。
看見府門大開的那一刻,陳玉壺就知道了,真是討債的來了。
胡姨娘扶著陳玉壺進了府,走進堂屋。
一羣人正在如牛飲水。
清洛站著跟他們說著什麼。
看見陳玉壺,孩子們的眼睛先是一亮,隨後皆驚。“母親...…”
陳玉壺的頭髮已經變得花白。
林清柏率先跪下,帶著一衆弟弟,給陳玉壺請安。
“兒子給母親請安,母親康健。”
陳玉壺從他們中間穿過去,聞言“哼”了一聲,“我好得很。”
“你們怎麼都來了?新皇登基,不是正忙?”
“兒子掛念母親。”
“我不用你們掛念,你們沒事兒就快走吧!”
陳玉壺一點也不留情面。
單獨留著清洛也就算了,這孩子又省心又安靜,說話還好聽。
圓圓的眼睛,像稚兒,一眼就能看到底。
其他的就算了。
林清柏見狀,朝著身後擺了一下手,自己反倒是退到了後面去。
林清桐的眼睛偷偷的,嘰裡咕嚕轉了轉去。
陳玉壺都看了個清楚。
林清柏是到後面去了,林清濁跪到了前面來。
陳玉壺眨了眨眼睛,林清濁笑的一臉的燦爛。
“母親!”
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陳玉壺的態度好了一點。
“有事兒就說。”
胡姨娘就站在旁邊看著,陳玉壺的轉變和彆扭,都看了個清楚,沒忍住噗嗤一笑。
陳玉壺佯裝生氣,瞪了她一眼。
“你看看,你生的這好孩子,活像是來治我的。”
胡姨娘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