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次不說，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眼看著皇帝的大限將近，各個皇子大臣們也都是虎視眈眈。若還不讓皇帝下一個定論，怕是之後楚風華的地位就是岌岌可危了。
心下一橫，若水開口道：“兒臣想，作爲清兒的女兒，既然已經(jīng)嫁給了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的人。兒臣也是希望夫君好，我的母親，大概也是會希望她的女兒好的吧！……”話並未說的完全，她想，皇上是何等的聰明，她想什麼一看即知，無非是想要讓她親自開口罷了。
“所以呢？好孩子，有話但說無妨。朕都已經(jīng)是快死的人了，什麼話還聽不得?！被实畚⑿Φ目粗羲＿@一張臉啊，真的是越看越像。
“兒臣想讓父皇，保住楚風華的一生榮耀?！比羲粗实?，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聽了若水的話，皇帝哈哈大笑，拍著若水的肩：“好，朕就喜歡有什麼說什麼的人。你放心吧，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fā)生的……”
還未謝恩，皇帝繼續(xù)道：“行了，你也跪安吧，朕累了……”
一隻腳剛踏出宮門，橘兒和妙彤趕忙圍了上來：“娘娘，皇上怎麼說？”
若水一手拉住一個，上了馬車，回頭看了看那些守衛(wèi)，並沒有多說話，二人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待得馬車遠走了之後，若水纔開口：“成了……”
“真的？那太好了。娘娘就是有辦法。這下，太子殿下也可以省一些力氣了……”橘兒高興的拍手叫好。
陰曆八月二十，中秋節(jié)剛過，皇上的身體已經(jīng)一日不如一日，鬧得人心惶惶。太醫(yī)也是十二個時辰的守候在昭陽殿，生怕有個什麼閃失。
“太子爺駕到！”
楚風華走進昭陽殿，伸手接過宮女手中的湯藥，親手喂著皇帝吃藥，還細心的擦了擦嘴角流下來的湯藥。
“華兒，你真的是娶了一個好太子妃??！……”一想到若水前幾日來過，他就忍不住的想要提起這件事。
年輕時，自己心愛的女人，他得不到，卻不曾想，她唯一的女兒居然嫁給了自己的兒子。不知這是不是輪迴轉(zhuǎn)世呢？
楚風華微愣，心中忍不住
的一驚，莫不是，皇上是想要讓若水跟著殉葬吧？
當下心中一急：“父皇，若兒她……”
還未等他的話說完，皇帝的手舉起來，示意楚風華不要再說：“扶朕出去坐坐吧。一直都悶在這昭陽殿裡，都沒有機會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朕的大限已到，真的還沒有在這世間活夠啊。還想要看看這美好的大千世界。哪怕，只能看看昭陽殿外面的花草，也是好的??！……”
“父皇，萬不可以說這話的啊。父皇是萬歲的，現(xiàn)在只不過是身體抱恙，總會好的……”邊說著，楚風華一邊將皇帝攙扶起來，單膝跪在地上，爲皇上親手穿上靴子。
皇上坐在牀榻邊，低頭慈愛的看著楚風華，伸手撫摸他的頭頂：“這是你第一次，跪在朕的面前，不是因爲請安認錯，而是親手服侍朕??！……”
想也不想的，楚風華脫口而出：“如果父皇喜歡，兒臣願意服侍父皇直到萬歲。”
聽聞楚風華的話，皇上的眼角有些溼潤。楚風華扶著皇上走出昭陽殿，殿外，有一個小小的石桌。雖是皇上的寢宮，但這裡也和其他宮中的裝飾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实巯矚g呼吸自然的空氣，因而也會時常在昭陽殿外面擺上一個小石桌。
而此時，楚風華正是和皇帝坐在這個石桌上面。
皇帝吃力的擡起手，撫摸著石桌，喃喃自語道：“老傢伙，朕老了，馬上就該走啦，留下你一個人，你會不會很寂寞啊？”
楚風華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大抵，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他的身邊了吧。
一輪彎月掛在當空，是出奇的亮。中秋節(jié)剛過，月亮也開始慢慢變的彎了起來。“華兒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或許也是朕最後一次看見這樣的月亮了吧！……”現(xiàn)在的皇帝身體不大好，說兩句話都會喘。
“以前總覺得這月圓了缺了，只是一月過去，卻沒想到，這最後一次看見它，會是這樣的心境?！苯袢栈实鄣脑捥貏e多，楚風華也只是靜靜聆聽。
“你知道，坐在這皇位啊，有時候也真的好無奈。俗話說，高處不勝寒，不坐
在這個位子上，是不會懂的。朕這一輩子，殺了太多人，打了太多仗，又做了太多的錯事。曾經(jīng)啊，還有一個你母妃肯陪朕說說話，現(xiàn)在，就連你母妃都被朕打進冷宮?，F(xiàn)在，是連一個說真心話的人也沒了啊……”
不知怎的，聽到皇上這麼說，楚風華的眼角有些發(fā)酸，心中很不是滋味。
皇帝繼續(xù)道：“所以啊，有的時候，也還是要多用心看看周圍的人。那些陽奉陰違的小人，留不得。他只會讓你矇蔽了雙眼。每次看到你和五皇子在那裡爭皇位啊，朕都特別想要說一句，這有什麼好爭的！爭不到也無非是一人之下的事?！?
“可朕不能說啊。說了，這北辰的江山，不就是要拱手讓人？祖宗基業(yè)可不能就這樣沒了啊，那是他們辛辛苦苦纔打下來的江山啊。那是多少代皇帝的共同努力纔有了北辰今日的強大。所以，華兒，無論你和五皇子誰坐上了那皇位，都要互幫互助，纔好啊……”說到這裡，皇帝的身子開始微微發(fā)抖。
如此一來可嚇得楚風華可不輕：“父皇，您的身子在發(fā)抖，不然回房去吧？”
“不用?！被实厶撊醯溃骸拔蚁胍纯催@最後的景色一眼，一眼就好……”
“快去拿個毯子來！”楚風華對著身邊的宮女喊道。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若水在太子府中也是苦苦等待，未曾閤眼。
眨眼間，天空中已經(jīng)泛起了一絲魚肚白，看著已經(jīng)漸漸發(fā)亮的天空，皇帝的嘴邊揚起了一抹笑意：“太陽升起來了，月亮也已經(jīng)落下。初升的太陽，永遠都是光彩奪目的，也正如你們這樣強壯的少年郎一般，永遠都是朝氣磅礴的。父皇老了，不行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父皇。”楚風華自始至終都抱著皇帝的身子，淚水終於止不住的往下流。
“華兒，莫哭。要記得，高處不勝寒，你一定要擦亮你的眼睛啊。坐上皇位，指點江山，固然是慷慨激昂，可這條路，也不好走啊……”說著，皇帝閉上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輕輕的拍了拍楚風華的手。
一下，兩下，三下……
帶到第四下的時候，就停止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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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