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家的老管家離開後,回到了歐陽府。見歐陽青峰低頭看著這些年各家商鋪的賬本,便悄聲走上前,“少爺。”
“回來了?!睔W陽青峰放下書來,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這賬本看起來可比武功心法更加難懂啊。
“嗯,書信已經送到了?!崩瞎芗一卮鹫f,“是個平常人家。”
“哦?那那位重病的姑娘可有見到?”歐陽謹慎的問。
老管家搖搖頭,“沒有,似乎因爲病情太重送往饒城了,饒城畢竟名醫衆多。那老者讓我轉告夢蝶姑娘,讓她不要掛念,傷情稍好後趕緊回家。”
“我晚些轉告她?!睔W陽確認夢蝶的沒有說謊後,再次拿起桌上的書,歐陽家這麼多年的賬本,他這是要看到猴年馬月去。
老管家見歐陽這麼努力,心中欣慰了不少,“那老奴先告退了。”
“嗯。”
之後歐陽青峰看了許久的賬本,直到傍晚時分纔想起得去看看夢蝶。夢蝶一整天躺在牀上,這歐陽府的人對她倒是時分客氣,好吃好喝伺候著。
歐陽來得也巧,夢蝶正被丫鬟扶下牀準備用晚膳,丫鬟見歐陽進來忙行禮,“少爺?!?
“歐陽公子?!?
歐陽上前扶過夢蝶,對丫鬟說到,“你們也下去用晚膳吧,這裡有我就行了?!?
“是,少爺?!毖诀呋赝暝掅?,走出了房間。
歐陽青峰則將夢蝶扶到桌前,“夢蝶姑娘可有感覺好些?”
“嗯。”夢蝶點頭,“不知歐陽公子可有用過晚膳,這菜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下也浪費?!?
歐陽也很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看了一整天的賬本,也真是餓了。”
夢蝶笑笑。兩人便開始吃飯,許是氣氛太沉悶了,歐陽便開口說到,“對了,信我已經幫你送到了。你家裡的人讓你好好養傷。至於你那個姐妹。已經送去饒縣治病了,讓你不要掛念?!?
夢蝶頗爲意外的看著歐陽,但轉念一想估計是李管家幫她圓了謊。“那便好。”
“對了,歐陽公子應該是峰城派的弟子吧,我記得昏迷前公子穿著的是峰城派的道服?!眽舻姎W陽青峰對自己並沒有太多戒備,於是試著套歐陽青峰的話。
歐陽青峰毫不猶豫的點頭?!拔覐男≡诜宄菍W藝,這是第一次回家?!?
“哦。那歐陽公子一定知道‘旒渠’長老的事吧?”
“自然是知道的?!?
“我記得‘旒渠’長老是‘留塵’的最後一位位列仙班之人,是世間女子心中最爲崇敬之人。只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何事,竟銷聲匿跡了,甚至連‘留塵’也不復存在?!眽舻荒樛锵У目粗鴼W陽。希望他能告訴自己什麼。
“這個……我們談談別的吧,吃飯時還是不要談如此嚴肅之事?!睔W陽青峰似乎也不願多說。
夢蝶看著情況也只好作罷,“也是。話題確實有些沉重?!?
夢蝶看了眼正吃得認真的歐陽青峰,想著要想讓歐陽青峰對她完全消除戒備。她怕是得付出些真心纔是,“方纔聽說歐陽公子看賬本看到這個時辰,不知是否遇上了什麼難題?”
“也不是什麼難題?!睔W陽嘆了口氣,“只是我從小讀的書都是些武功心法,修身養性的書。一時拿到賬本這種東西,還真不知如何下手?!?
夢蝶輕笑了一聲,“也是,歐陽公子家大業大,這麼多年積下的賬簿,看起來是真真煩心的。不過……我覺得歐陽公子剛回家中便急於理清賬簿,怕是無法切實瞭解到各家商情。還是走一走實地看一看,再問一問的好?!?
“哦,不知夢蝶姑娘還懂得經商之理?”歐陽青峰有些好奇的看著她。
“只是平日裡聽人談論得多了,自便學了些皮毛?!弊詮睦罴依蠣斎ナ泪?,夢蝶一個人撐起李家的家業,問經商這城中怕是沒有人能比得過她了。
“夢蝶姑娘可有好的建議?”
“歐陽公子現下剛回府裡,不要急於接手所有的生意,且問問管家,找些個能幹的掌事的,發給他們多一些權益,一來好收買人心。二來集結的這些人不能全都提拔,分別將這些人近幾年的記賬都看看,找出有問題的賬簿,然後查出爛帳,將有爛帳的這部份人提拔。剛被提拔的這些人一般會被別人眼紅,自然不敢做假賬。而且這部分人是有把柄在我們手上的,日後也好用此藉口收回權益,在收回權益的同時卻又不將他們辭退,月供照舊,那樣這些人便會更加感恩戴德。至於賬本的事,有重點的挑著看,比一本一本看,來得有效……”夢蝶一連說了許多,歐陽剛開始只是隨意聽著,而後撐著腦袋仔細聽起來。
待夢蝶終於停下來時,發現歐陽青峰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夢蝶驚覺過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不是什麼地方說錯了?”
歐陽青峰搖頭,“不知夢蝶姑娘可否口渴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都不帶停頓的。夢蝶姑娘說到這些的時候,整個人洋溢著自信,很……迷人?!?
夢蝶不小心臉一紅,轉過頭去。
“可是,方纔聽姑娘所說,在下覺得收買人心的成分來得更多啊?!?
“歐陽公子覺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夢蝶白了他一眼。
“嗯……”
夢蝶也不給他時間去想,便自顧自的回答了,“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上面掌事的願意爲下面的人著想,下面做事的願意爲上面的人賣命。”
歐陽點點頭,“聽著好像挺有道理的。可是我要怎麼看得出哪些賬本是有問題的,哪些賬本是真的……真帳和假賬有何區別?!?
“像歐陽公子這樣剛入行的人,怕是很難找出假賬來。何況有些老滑頭做假賬都已經到了成精的地步了,沒個火眼金睛真是不行?!眽舻郎蕚涓嬖V歐陽青峰一些查賬的小技巧的時候。突然轉念一想,改了口,“這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歐陽公子若是不嫌棄,可拿幾本賬簿來,我與公子一起研究,說不定能指出有問題的記賬來?!?
“這……”
夢蝶自然知道歐陽青峰在想什麼。經商的人的賬本可都是商業機密。隨意給外人看了要是出了岔子,可能整個家業都會動搖,可是她李家是商業巨頭。還不屑打探歐陽家的商業機密,“也不用這些年的賬本,一些陳年舊賬也行,只要是賬本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問題的。”
歐陽青峰見夢蝶已經這樣說了。也便點頭應下了。
之後一連好些天,歐陽青峰總會帶本賬本出入夢蝶的房間。兩人一起研究賬本,商討生意上的事。夢蝶倒是真幫了歐陽青峰不少忙,就連老管家也是對歐陽青峰刮目相看,這歐陽青峰不僅沒有讓家業隨著老爺的離去變得散漫。雜亂無章,反倒使上下一心,凝聚力更強了。生意上的事依舊井然有序。雖然老管家知道這些事離不開夢蝶姑娘的功勞,但畢竟還是聽到了許多閒言碎語。
歐陽老爺的頭七已過。歐陽青峰也不再披麻戴孝。
老管家見歐陽青峰又往夢蝶姑娘的房間去,立馬將他叫住,“少爺。您這是又要去找夢蝶姑娘嗎?”
“是啊,昨天聽夢蝶講了些生意上的趣事,竟慢慢不討厭做生意了,趁今日有空,再接著聽去?!?
歐陽青峰笑得開心,老管家看得出來歐陽青峰對夢蝶姑娘頗有好感,心中一急,“別怪老奴多嘴,這夢蝶畢竟一個姑娘家,少爺總跑去夢蝶姑娘房間,難免招惹些閒言碎語,即使對夢蝶姑娘也會造成很大不便的,何況老爺頭七剛過。老奴還聽說這夢蝶姑娘和翠薰樓那頭牌叫一個名字,傳出去了也不好聽?!?
“翠薰樓是什麼地方?”歐陽好奇的問。
老管家猶豫著左看右看,小聲的回答說,“是煙花之地?!?
“管家,你是不是想多了,夢蝶怎麼可能是煙花之地的女子,這話要是讓夢蝶聽見了,該生氣了。”歐陽開玩笑的灰了一句,再次往夢蝶房間的方向走去。
恰巧沒走出幾步,歐陽青峰便和夢蝶撞了一個正面,估計剛纔老管家剛纔說的那些話,夢蝶已經全部聽見了。
歐陽青峰迴頭一看老管家那尷尬的表情,立馬向夢蝶解釋說,“管家他那是擔心我一個男子總出入姑娘家的房間,毀了夢蝶你的聲譽,絕不是有意說那些話的。”
夢蝶溫柔一笑,“我不介意的,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離家這麼多天,也是時候離開了。而且老管家說的沒錯,我就是翠薰樓的那個夢蝶,歐陽公子要是有空常來坐坐?!?
歐陽青峰以爲她是在開玩笑,忙又解釋說,“還說沒生氣,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是那個夢蝶?!眽舻俅握J真的看著歐陽青峰,將自己的身份表明了。
見夢蝶說得這麼認真,歐陽整個人愣在了當場,不知該怎麼反應。他不是覺得煙花之地的女子噁心或者怎樣,只是他不知他現在要如何開口才能不傷夢蝶的心,不會將場面弄得尷尬。
夢蝶見歐陽青峰這副模樣,心裡還是有些難過的,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她有的是辦法讓歐陽青峰爲她癡迷,“這段時間多謝歐陽公子的照顧,夢蝶沒齒難忘。如果有機會,夢蝶一定好生報答歐陽公子的大恩大德。夢蝶已經在府上打擾太長時間了,這便告辭了?!?
歐陽青峰愣愣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夢蝶依舊宛然一笑,然後走到管家面前,欠了個身,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歐陽府。
歐陽盯著夢蝶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老管家叫他,他才反應過來。歐陽青峰在夢蝶離開的時候突然有預感,自己會情不自禁的去找她的。
而夢蝶離開歐陽府後,立馬回了李家,見李家的事物都被李管家安排得妥當,這才放下心來。在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含糊的告訴了李管家後,她便離開了李府,去了翠薰樓。她不知道何時歐陽青峰會來找她,她必須在那等著。
可是讓沒想到的是,一連七天歐陽青峰都沒有出現,她原本極大的自信心也一天一天的垮下去了,而讓她最懊惱的莫不是她竟然一個人傻傻的在翠薰樓裡等了七天。
“好你個歐陽青峰,我就不信了,你能逃得出我的手心?!眽舻帕撕菰?,她得下點猛料。於是當晚夢蝶回了李府,讓李府準備好聘禮,叫上媒婆,她要向歐陽家提親,做第一個主動送上門的媳婦,既然歐陽青峰看不起煙花之地的女子,那她便以李家小姐的身份,偏要嫁給歐陽青峰,看這歐陽青峰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