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橫掛,星光爛漫。
無邊無際的黑暗深邃濃郁,包裹了南運(yùn)河南端的山東臨清城,刁斗聲聲寂寞,碼頭外夜行的船隻懸掛著昏黃的燈火,蜿蜒詭秘地穿梭在滿天的星光裡,一切朦朧如夢。
九里內(nèi)城最核心的戶部街上,遙對著數(shù)十萬石稅糧的官倉黑沉沉的輪廓,昏黃的“氣死風(fēng)”燈三三兩兩的懸掛在高翹的富貴人家的屋檐下,夜風(fēng)潛入,輕輕地?fù)u曳。
“小心火燭!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更夫扯著沙啞蒼涼的拖音,夾雜在木槌銅鑼的撞擊聲中,寂寞空洞,燈火裡的剪影,佝僂消瘦,躑躅而前。
突然,一道極亮的星光從東方空域第五顆心月狐的星宿位置直she東南的泰山之巔,在發(fā)出了一聲爆響以後,折she往西北方向,到了臨清城的上空,一閃而沒。
這一束神光,雖然讓beijing西山的天機(jī)門宗主清正更加驚恐,雖然讓滿清帝皇派大薩滿連夜疾馳追逐,甚至讓倭國的大yin陽師高野都心魂不定,卻在臨清城裡,沒有引起過多的主意。
秋深夜早,絕大多數(shù)的市人都睡了。
更夫悚然一驚,揉了揉眼睛,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異象!
當(dāng)然,簌簌數(shù)聲,古槐樹上的貓頭鷹被驚醒,咕咕叫著,從樹梢犀利地滑過。
一切安然如昨。
戶部街東段路西,作爲(wèi)最高檔的富人區(qū),街道拐彎出三十丈,有一家大宅門,牌樓高挑,貔貅威武,四盞猩紅燈籠;四名值夜家丁端著毛瑟步槍,四條毛皮油亮的狼犬目光如電。從守衛(wèi)森嚴(yán)的門口進(jìn)去,甬路爲(wèi)中軸線,兩側(cè)都是廊房,數(shù)進(jìn)宅院之後,就是所謂的內(nèi)宅,有碉堡一樣的三層筒子樓宇,有房檐參接的四合院,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從前院一直引領(lǐng)到內(nèi)宅的一個院落外,這裡庭院寬敞,燈火通明,到處張貼著猩紅的喜字,兩名小丫鬟和一名老媽子端著托盤,靜靜地等在正屋門外,一面扎耳傾聽,一面悄悄議論,房間裡,傳來了年輕女人尖銳的對話聲。
庭院裡,左右對稱四棵巨樹,落了葉兒的榆樹枝椏光禿,冠蓋猙獰,左手的樹跟兒捆綁著一個人。
庭院裡的燈火輝映著他的身影,雙臂背後捆結(jié)在巨樹上,腦袋則低垂在前面。穿一身晚清百姓常見的青se夾袍,因爲(wèi)被水淋溼,部分貼在身上。
兩名瓜皮小帽的年輕家丁守候在他的身邊,有些畏懼地保持著距離,同時,眼睛賊賊地向著堂屋門口瞄去,那裡,不僅有兩名已經(jīng)身材發(fā)育的小丫鬟,更有一個豔麗成熟的女人,彎腰收拾著什麼,她的豐ru肥臀,在錦緞質(zhì)地的斜襟碎花衣服裡,yu蓋彌彰,吸引得兩名家丁,眼睛發(fā)直,口水肆虐。
哦。
李磐徐徐地甦醒過來。
頭痛yu裂,耳海轟鳴,漣漪般一波一波盪漾。
混沌和黑暗的大幕包圍著他,纏繞著他,使他艱難呼吸,種種困苦。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擡起頭,觀察著周圍,也在迷茫的腦海裡搜尋著自己的意識,確定著自我。
“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他叫李磐,磐石的磐,意味著堅(jiān)定,勇敢,這是父親的寓意,而他也名副其實(shí),作爲(wèi)國家忠誠的衛(wèi)士,他參加過南疆的緝毒熱戰(zhàn),西北的防恐清剿,拉脫維亞的國際賽場,亞馬遜獵人學(xué)校的比拼,甚至海外貪官的秘密追查,北非中東熱點(diǎn)地區(qū)的情報(bào)收集,都極其出se地完成了任務(wù),可惜,在今年探親的時候,遭遇了東北大洪水,他和數(shù)十名轉(zhuǎn)移的百姓,被突然崩塌的堤壩和洪水席捲而去!
漆黑的夜幕,冰涼的雨滴,燈光裡渾濁咆哮的洪流,天地旋轉(zhuǎn),一切虛無!
“可抗八級地震,十級颱風(fēng),千年洪水?無恥的jian商貪官!”
不用說,通行的潛規(guī)則裡,承包堤壩維修建築工程的商人和主管的官員,從中撈取了無量的好處,而將災(zāi)難和死亡推卸給了他人。
從今天起,他也開始仇官了。
不過,又有一些意識的片段,更加頑固地?cái)_亂著他,告訴他,這個時代叫大清,他又叫龍峰,一個山東省臨清州外城平家裡殺驢衚衕的普通少年,今年十七歲。
“這是怎麼了?”
他看到了陝西平遙古城纔有的廊房,房檐下整齊有序的古老的氣死風(fēng)燈,頭頂上明亮清新的星空,聽到更夫蒼涼的長吟,夜梟恐懼的短嘯。景象迥然於東北老家滔天的洪水,傾盆的雨幕,混亂的堤壩。
一個清秀稚嫩的女孩子的面孔,一個兇神惡煞的中年男人,學(xué)堂的朗朗讀書聲,一羣黑衣人,兜頭而來的麻袋……各種人像陌生而真切地在他眼前閃爍著。他甚至能辨認(rèn)清楚,那女孩子很象劉亦菲,男人很象辮子戲裡的王剛老師造型的和珅,甚至,麻袋裡,那突如其來的拳腳帶來的灼痛,以及冰涼河水紛紛灌入他的肺腑,都格外真實(shí)可信。
逐漸的,視野稍微清晰了些,聽覺真切了些,只是,渾身上下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肺腑裡沒有過分憋悶的感覺,只有腳下溼潤的一大灘水,莫非,肺腑裡嗆入的河水已經(jīng)咳出?
他感覺到了古樹,逐漸有了知覺的身體,扭結(jié)在背後捆綁麻木的胳膊,還有粗糙的樹皮,身邊兩個瓜皮小帽,賊頭賊腦的家丁,以及庭院裡的其他人物,出生入死的經(jīng)歷使他冷靜理智,甚至就連姿勢都沒有改變,耷拉著頭,窺探著一切。
我做夢嗎?還是真的兩世爲(wèi)人,來到了《甄嬛傳》的世界?
要不,我們的營地被敵人襲擊了?戰(zhàn)友們呢?
“滾滾滾!你個sao狐貍jing!不要臉的賊貨!無恥!”正屋的房間裡,一個姑娘憤怒地呵斥。
“你?你!嘿嘿,我不生氣,閨女,我勸你還是從了州判老爺吧!”一個少年婦人柔媚的聲音勸說道。
房間裡懸掛著兩盞壁油燈,嘶嘶的燃燒,繚繞著青煙,將屋子裡照得通明;一些圓形黑紅,做工jing致的桌椅,一面檀香木包裹的橢圓形玻璃鏡子,一堆女人化妝用品,周圍的牆壁上,有瑞龜祥鶴、鴛鴦戲水的諸多水墨圖畫,還有些chun宮景象,內(nèi)裡,粉紅帳幔高張,一張嶄新鋪蓋的大牀,三間屋子,隔扇外是小小的客廳,隔扇內(nèi)是家居氣氛極濃的臥室。幾束豔黃se的菊花滿滿地綻放在四個巨大的青花瓷瓶裡,造型各異的大紅雙喜字帖,飛翔在牆壁甚至傢俱上,一眼看來,應(yīng)該是剛辦喜事的男家洞房。
“滾!”站在隔扇內(nèi)裡姑娘,一身大紅喜服,頭上金銀首飾珠翠,將她打扮得極爲(wèi)俊俏好看,雖然喜服寬鬆無法看出她的身體曲線,可是,苗條身材的青chun氣息遮掩不住,大紅的服裝,黃亮的燈光,使她桃se殷殷的臉,頗爲(wèi)誘人。不過,她沒有任何喜悅,而是杏目豎立,義憤填膺,從她站立不穩(wěn)的情形看,不僅雙手被扭結(jié)在背後,就是雙腿也被緊緊地捆綁。
在她的腳下,摔著鳳冠霞帔,一帕硃紅的蓋頭巾,因爲(wèi)極度氣憤,因爲(wèi)雙腿雙腳被束縛,她甚至弓身將腳面挑起那頂鳳冠,踢毽子一樣彈起來,一直踢到女人的臉上。
“哎呀,閨女,你這是何必呢?想當(dāng)年姐姐我的脾氣也不比你差,可是,後來呢?還不是就這樣了?”趕緊抱了鳳冠,她揉著打疼了臉面,嘆息著說。
逼婚?真有人逼婚?她們都是誰?小妞兒挺有個xing的,贊一個。
這是哪裡?
那個紫衣女人的屁股凸得真……sao……
“九姨娘,老爺來了!”一個小丫鬟模樣的人從庭院的弧圓形入口打著一盞燈籠匆匆忙忙跑過來高聲喊。
從打開的窗戶裡看去,李磐看到了那個姑娘,感覺她的臉龐和氣質(zhì)既陌生又熟悉,不錯,和自己意識裡糾結(jié)的女孩子完全吻合。
怎麼回事?
腳步匆匆,輕重不一,從遠(yuǎn)處走來,李磐依靠敏銳直覺聽得出,兩男兩女,女的年輕謹(jǐn)慎,男的自信甚至張狂,尤其是第一個男人,體重估計(jì)在八十五公斤左右,身手矯健,是個匪首,後面的那個像個管家。匪首?唉,這裡不象是中緬邊境了……
估計(jì)不錯,果然四個人,而且,還在他的跟前停頓了下,他不明所以,只有繼續(xù)裝慫。兩個家丁畢恭畢敬地喊:“老爺!”
四個人被燈盞一照,清晰地映she在李磐的腳下,讓他瞇縫的眼睛看得清楚。他也能夠感受到,這些人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
男人五十餘歲渾厚的聲音壓低了:“他怎麼樣?”
“剛從前院兒弄來,老爺,早就不行了,賈郎中還是按照吩咐折騰了好大一會兒。”家丁諂媚的聲音令人嘔吐。
“也好!”老男人的聲音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崔管家,其他事情呢?”
另一箇中年男人頗爲(wèi)得意地說:“老爺,都好了,街坊上都知道大老爺派人打撈,又派人請郎中,都在念著大老爺?shù)墓Φ拢f誰家要是有好閨女能夠攀上馮府,那纔是燒高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呢。”
“嗯,你明天就派人散佈消息,說龍峰曾被救活,可是風(fēng)寒入心,高燒而死。”
“老爺,這?”
“總之,要叫合城人等都相信,他曾經(jīng)被救醒過,還有,要縹緲仙居那個老鴇找個機(jī)靈的**把話圓滿,咬定龍峰在那兒醉酒,piaoji,然後往運(yùn)河上閒逛,至於是失足落水還是被乞丐閒漢眼紅錢財(cái)推進(jìn)河水,隨便你,但是,老崔啊,你給我記住,絕對不能在臨清城裡留任何話柄!”
“一定一定!”崔管家諾諾連聲。
腳步聲啓動,向著正屋走去,於是,李磐緩緩擡起頭。
預(yù)料得不錯,果然兩女兩男,梳著雙髻的小姑娘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背手大步走向屋門口的應(yīng)該是主人,清朝官員特有的裝束,從後面看燈光裡的剪影,十分清楚,辮子,花翎,都從官員的大蓋緯帽後面拖出來,一步一搖;補(bǔ)服開叉,好像有一把腰刀在左側(cè)懸掛著。
這個官員爲(wèi)什麼要編排假話?道貌岸然的傢伙!
難道有一場謀殺案?
龍峰,龍峰不是我嗎?
“吆,十二姨太,你還沒有消停啊?”老年官員進(jìn)入了屋子,中氣十足地笑了幾聲,揮手讓那個九姨太出來,想了想,從地上撿起鳳冠。
“老賊!大壞人!走開!走!”姑娘尖利地痛罵著:“你放我回家,我要回家,我要見我哥!”
“回家?可以啊,不過,你得聽老爺我的話嘛,你是我的女人,夫爲(wèi)妻綱,何況,你還是不入流的姨太太!聽話,小乖乖,等明天,本官可以帶著你,騎馬坐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去!”
“誰是你的女人?不要臉!我要到濟(jì)南府告你強(qiáng)搶民女!”
“噓噓噓噓,話說得多難聽!強(qiáng)搶民女?笑話!明明是你哥哥找保人按手印,一百兩聘禮將你強(qiáng)嫁給了本官!本官是公平買賣,明媒正娶!”
“你胡說!”姑娘氣得渾身發(fā)抖。
“唉,真是好人不能當(dāng),好事不能幫啊,本官可憐你們兄妹倆,這才救濟(jì)你哥收容你,其實(shí),就你這姿se,別說一百兩,就是五兩也不值!”官員訴苦道。
“你騙人,我要見我哥!”姑娘可憐地反對著。
“真的假的?”官員的笑容頗爲(wèi)玩味。
“我要見我哥!我要回家。”姑娘不理睬他。
“也好!來人,將十二姨太的哥哥、本官的小舅倌兒帶過來!”官員冷笑道。
李磐發(fā)覺,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朝著這邊望過來。接著,兩名家丁開始給自己鬆綁。
這狗官好無恥啊!十二個姨太太?夾死你個銀棍!
我?難道我是那姑娘的哥哥?狗官搶我的妹妹?
我怎麼有妹妹?
李磐本想在鬆綁以後立即發(fā)難,將家丁打倒,將那個狗官的臉打成豬頭,然後110報(bào)jing……不料,繩索完全打開以後,他雙臂麻木,渾身軟綿綿的無法支撐,乾脆,繼續(xù)裝死,提氣僵硬著身體,任由兩名家丁拖往屋裡。五名丫鬟一名老媽子,一個九姨太,如見瘟神,趕緊捂住嘴往後面躲。
剛到屋子裡,那名身穿喜服的姑娘就衝過來,不,是蹦過來,掙扎著手腳上的繩索,哭喊著撞進(jìn)了李磐的懷裡:“哥?哥?哥哥?”
李磐被一個柔軟酥彈的身軀香噴噴地撞過來,愜意得如遭電擊,好……爽啊。妹子,你……再來幾下?
“峰哥哥,你怎麼了?你說話呀?你們這羣天打雷劈的,把我哥哥怎麼樣了?”姑娘見李磐不反應(yīng),哭得更高了。
“你哥哥得了本官的銀兩,就去縹緲仙居小翠花那兒piao娼,喝得醉醺醺摔運(yùn)河裡淹死了!本官聽說以後,派人撈出拉家裡搶救,哎,誰讓他是我的小舅倌兒呢?”官員很真誠地解釋道。
“馮青!你個天打雷劈的老賊,你害了我哥哥!我跟你拼了!”姑娘一頭向官員撞來。
馮青身體孔武有力,信手一撈,就把捆成糉子般的姑娘抱住,順勢在臉上親了一口,褻瀆地捻著她胸前隆起處,笑嘻嘻地說:“好香啊,十二姨太,別急,本官有的是時間疼你,就像本官誠心誠意對待你哥哥一樣!還有,本官是你家的恩人,你不要恩將仇報(bào)。”
姑娘無法掙扎,氣得臉se紅紫,突然狠狠一咬牙,連痰帶血,吐在馮青的臉上。
“你個賤人!”馮青惱羞成怒,忽然將懷裡的姑娘狠狠摔到地上,用腳連踢帶跺,疼得那姑娘嘶聲翻滾,接著抓住她的胸前衣服半提起來,“本官好好待你,你不卻知珍惜,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呸!小蹄子,今天,本官就當(dāng)著你死鬼哥哥,當(dāng)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把你弄了!老子就不相信,還有雞巴戳不服的閨女!”說完,開始撕扯姑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