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們所知,由於我們?nèi)匀恍枰咳站S持方舟運轉(zhuǎn)的巨量能源,而綠園人也需要各種非污染的先進電子儀器,所以雙方**在對峙的氛圍內(nèi)也默許雙方的居民進行等額的正當貿(mào)易,處在方舟與綠園垂直距離中央的廢棄太空站雷歐便成爲了心照不宣的緩衝地帶,每日都有大量的方舟商人進入。但那個地方仍被綠園政權佔據(jù),他們規(guī)定方舟商販絕不能攜帶機械人以及各類殺傷性武器,甚至除了商品外,身上有一丁點金屬也不能帶——你們也知道,我們方舟人或者爲了生活方便,或者因爲戰(zhàn)爭原因,往往身上有電子眼或者機動假肢,綠園人生怕我們會在這上面作文章。因此這也是我們找你們這些沒有被改造過身體的年輕人的緣故。雖然他們沒有能勘測到金屬的電子儀器,但他們用基因技術製造出一些能夠聞出電子機械氣味的怪物,守在機場前面對旅客逐一進行檢查。”
白人女戰(zhàn)士K100076也提出問題:“長官,那我們怎樣通過緩衝地帶啊?”
每個人眼前的金屬桌陡然間打開,漸漸升起一個平臺,上面都放置了一塊黑色的表。
“這塊表將成爲你們順利通過的工具,請戴上它。”A94拿起自己的表作示範,“大約五年前,我們的商人在茫茫太空中探索新的能源時,偶然找到了一種特殊的物質(zhì),它具有金屬的強度和韌性,組成單純,卻不屬於化學元素表上的任何一種,我們暫爲其命名爲‘暗金屬’。他們的怪物聞不出這種物質(zhì)的氣味。這種物質(zhì)稀缺,難以大量裝備部隊,因此最高議會決定只用來裝備特種部隊,用以執(zhí)行重大的刺殺任務。”他隨手撥開一個機關,表的上方便探出一截同樣是暗金屬、長約五分米的利刃,閃著陰冷的寒光。
樑懷舊等五人隨即模仿,憑著他們?nèi)f里挑一的驚人素質(zhì),很快熟練了用法。樑懷舊瞿然發(fā)現(xiàn)還有一處奇特的小孔,便對著眼睛瞧:“長官,這是攝像頭吧?”
A94冷冷地說:“你想死就摁一下。”
雖然在方舟,人與人的交流向來都不拐彎抹角,但樑懷舊總對他們言語的冷酷頗有微詞,他始終覺得,無論科技多麼發(fā)達,生活多麼舒適,人與人之間的熱情是不該被機械化的理性替代的,單就這方面來說,方舟是不及綠園的。
“看好了,這小孔是這塊表最具殺傷力的武器。”A94對準身旁的桌子摁了一下摁鈕,瞬間,沉重堅硬的金屬桌便結(jié)成了冰砣。
大家一片驚歎。還是那位心細的女戰(zhàn)士舉手問道:“長官,這表這麼小,能裝多少發(fā)子彈?萬一我們用光了,不就沒辦法補充了嗎?”
“這正是方舟電子科技最讓我們自豪之處,只要你們身在綠園,子彈隨處可得。”
樑懷舊第一個反應過來:“子彈是水……”
“不錯,這塊表能夠以迅速將水凍結(jié)並進行致命攻擊。綠園的淡水資源比地球還豐富,你們的子彈用之不竭,只要注意及時補充就沒問題。儘管你們的體能素質(zhì)很好,但進入一個到處都是肉搏高手的星球,如果沒有更好的防身武器,恐怕你們難以支撐。現(xiàn)在你們相互熟悉一下,試著演習集體戰(zhàn)術,回去的時候不要忘記帶走雲(yún)拔的個人資料。下個星期的今天,你們將被一艘以補充礦物資源爲名的商船送往緩衝區(qū)雷歐,刺殺時間爲三個月,即使不能成功,我們也會準時在三個月後派飛船前往營救你們,你們?nèi)匀皇敲狗街凼穬陨系挠⑿郏∮肋h不要忘記,我們的國家是以人爲本的……”
一個星期轉(zhuǎn)眼過去,破舊的太空站雷歐像往常那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不時有大型的方舟商家飛艇緩緩降落,然而現(xiàn)場卻看不到一個非軍人的綠園人。也許綠園政權是怕民衆(zhòng)看到了先進的電子交通工具會羨慕,繼而對自己國家的先進程度產(chǎn)生懷疑吧,樑懷舊暗忖道。他和其餘四名戰(zhàn)友均勻地分散在幾個主要入口處,通過手錶輕微的震動感受相互的位置。樑懷舊向遠處門口望去,想瞧瞧那傳說中能辨別金屬味道的怪物長什麼樣,但只看到一雙黑暗中涌動著血色洪流的獸瞳,這讓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懼。
儘管緩慢,但隊伍在向前推進,那怪物身上的惡臭便愈發(fā)強烈,這讓長期生活在金屬城市裡的樑懷舊難以忍受。終於輪到他了,他也看到那怪物從黑暗中走出,越發(fā)顯得碩大無朋,嘴裡流著大量豆黃色的唾液。然而怪物上下嗅了半天,仍沒有反應,便搖著尾巴望向身旁的軍人。
樑懷舊心裡一喜,正要打算通過,卻被喝止:“站住!”那聲音含糊不清,像是喉嚨被堵住一樣。樑懷舊儘量保持鎮(zhèn)定,擡頭和氣地衝著那軍人笑,但他不知道軍人的表情,因爲在雷歐上的綠園軍人頭頂套著巨大的黑色斗篷,根本瞧不清面目。
“你……右手上是什麼?”
“是……是表啊……”
“表一般應該戴在左手上……你是左撇子?”
“是、對,你說得對,我是左撇子。”
那軍人突然陰冷地命令道:“把表摘下來,讓我看看!”
樑懷舊頓時愕然,他用眼的餘光瞄了瞄最近處的同伴沙利姆,心裡在激烈地思考對策。那軍人卻不給他時間,嗖地拔出鋒利的軍刀,橫在樑懷舊脖子上,吼道:“還不摘下來?”
千鈞一髮之際,沙利姆猛然打開表,一劍刺穿他面前的軍士,現(xiàn)場登時大亂,樑懷舊眼前的軍人也收回刀,牽著怪物前去支援。沙利姆衝樑懷舊淡淡一笑,便開始射擊。樑懷舊一陣劇烈的顫抖——儘管他們相識的日子不長,而且態(tài)度總是冷冰冰的,但這一笑包含了對戰(zhàn)友全部的信任,沙利姆用生命換取自己的生命,只因爲在理論上自己是特工中綜合實力最好的一個,他是爲了大局出發(fā),才甘願犧牲。然而作爲暗殺工具的手錶,只能維持二十分鐘的連續(xù)發(fā)射,正面對抗數(shù)百名敵人就等於直接判了死刑。
顯然,單獨一人支撐這種場面仍然不夠,又有幾名戰(zhàn)士果毅地加入,分別在三個出口製造混亂,商人們大譁,紛紛叫嚷著四下奔逃,綠園軍的古董機槍也毫不猶豫地向他們掃射起來,不論他們是不是刺客的同黨。樑懷舊趁著亂勁兒突破了關卡衝進內(nèi)室。他看到兩三架單人座的袖珍降落艇,這是誕生於浩劫之前的古老產(chǎn)物,原本就屬於這個廢舊的太空站。樑懷舊毫不猶豫地跳上其中一架,然而一頭殺紅了眼的怪物呲著沾滿人血的尖牙,呼嘯著衝他撲來。樑懷舊右手一翻,一道銀光便將怪物凍成了冰雕。怪物倒下之時,他竭盡表內(nèi)所有的水,將整個飛艇外殼用堅硬的厚冰速凍起來,接著跳進去關閉了艙門。
在一張密集激烈的焰網(wǎng)中,飛艇如同一顆巨大的冰球,刺刀般插入了綠園的大氣圈,帶著一條赤紅色的火尾成功地射進雲(yún)層,留在雷歐守軍炮火範圍內(nèi)的,唯有被千度高溫迅速融化的千萬片冰屑在炫目地飛舞……
也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