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進屋時,小豆不用江憶暖說,便抓了一塊兒點心竄到了房樑上躲起來,都說動物的直覺敏銳,小豆卻連桂嬤嬤對江憶暖的憎惡都察覺的到,嘴巴雖然一直沒有閒著,吃的像個小倉鼠,腮幫子鼓鼓的,可黑溜溜的大眼睛卻一直注視著下面的一切,好似若有人敢對江憶暖不軌,它便會衝下去咬死對方。
在豆爺眼中,飯票是必須要保護好的物種。
“二小姐,大夫人有請小姐去花廳,順便用晚膳,還請您跟老奴現(xiàn)在就過去。”桂嬤嬤的口氣看似恭敬,實則倨傲,甚至有催促的意思。
江憶暖聞言,心裡不禁有些差異,她以爲桂嬤嬤來這裡是白馥雅授意,要派她抓自己過去給她教訓的,可顯然不是。
但面上並未表露,而是露出一副比桂嬤嬤還拽的樣子,或者說是面對下人本該有的樣子,品著茶,眼皮都沒擡一下的說道:“我這就過去,桂嬤嬤先去回了母親吧,免得她久等。”
好聽的話她也會說,她剛回府中換件衣服再去也不是不可以,就讓白馥雅慢慢等吧。
桂嬤嬤眉頭一蹙,心想剛纔大小姐受了委屈,回來之後說的有些誇張,她和夫人便以爲是她添油加醋了,江憶暖是她和夫人看著長大的,就是慫貨一個,可現(xiàn)在一看,大小姐說的果然沒錯,這死丫頭現(xiàn)在的行事果然跟以前一比,變化不是一星半點。
以前的二小姐,一聽是大夫人叫她過去,一點功夫都不敢耽擱,誠惶誠恐的就差小跑著就去了,對自己也是客氣萬分,更別說像現(xiàn)在這般不拿正眼看自己,面對自己的傳話,還能氣定神閒的喝茶了。
“二小姐還是趕緊和老奴過去吧,讓夫人和其他小姐姨娘們久等了恐怕不好。”桂嬤嬤的語氣有些不悅,在這相府裡面除了老爺和夫人,包括姨娘以及庶出的小姐們在內(nèi),有哪個不給她三分薄面的,更何況還是老爺不待見的二小姐。
江憶暖眼底閃過一絲冷芒,轉瞬便換上淺笑,放下茶杯,眼波平靜如寒潭的看著桂嬤嬤問道:“桂嬤嬤,你是主子還是本小姐是主子?”語氣很輕,態(tài)度很柔,可屋內(nèi)的溫度卻一下子低了幾度。
桂嬤嬤被她的眼神盯的有些發(fā)毛,下意識低頭回答道:“自然二小姐您是主子。”
“既然本小姐是主子,母親也是主子,兩個主子之間的事情,有你這下人插嘴的份兒麼?還是你想挑撥我們母女的關係?”江憶暖的語氣陡然冷了下去。
顧懷璧剛回來,大夫人便叫自己過去,明面上也許不會提今天的事兒,但明擺著也不會放過自己,反正準沒好事,桂嬤嬤卻還想讓自己屁顛的飛奔過去,這是當她腦子進水不成。
桂嬤嬤自從跟著白馥雅嫁過來,哪裡被人這般數(shù)落過?心中雖氣憤,卻也只能憋出一臉豬肝色,反正夫人已經(jīng)叫她了,她也不敢不去,現(xiàn)在不過是在做無謂的掙扎罷了,一會兒有她好看!
“是老奴僭越了,老奴這就去回夫人的話。”桂嬤嬤緩緩咬牙說完,蜻蜓點水般行了一禮,
便走了,若是往常,連這一禮都沒有。
小豆從房樑上下來,小黑豆眼望了一眼桂嬤嬤離去的背影,眼底閃了閃,便重新回到江憶暖懷中,眨巴著大眼賣萌,江憶暖輕笑著把纖纖十指放在小豆後背,用指甲輕輕爲它順毛,惹得小傢伙舒服的直髮出呼嚕嚕的聲音,肚皮都露了出來。
“大夫人讓我過去,肯定不會讓衆(zhòng)人知道今天外面發(fā)生的事情,所以她定然會找個旁的、更狠卻不見血的理由收拾我,會是什麼理由呢?”江憶暖細細思考著,隨後問道:“今日府上可有發(fā)生什麼事情?”
孫嬤嬤回道:“有,原本小姐回來時候老奴就想說的,卻不想桂嬤嬤來了,老奴便沒說。”見江憶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便繼續(xù)開口道:“今日老爺下了早朝,一回來就匆忙的收拾東西,說南方最近雨量太大,皇上不放心,怕影響今年的收成,他要替皇上過去看看,短則七、八天,長要半個月才能回來,但不會耽誤老夫人的壽辰。”
江憶暖纔不關心那沒良心的便宜爹啥時候回來,於是又問道:“他走了,那六姨娘的事兒怎麼辦?”這纔是重點啊,年輕美貌的六姨娘不進門,白馥雅豈不是會太閒?
六姨娘的事兒一直是明月負責留心,此刻聽江憶暖問起,便回道:“老爺說日子既然選好了,就讓人先進來,否則兩個月之內(nèi),都沒有合適進門的日子了,臨走前,老爺還特意去看了看大夫人爲六姨娘重新收拾的院子呢。”
江憶暖心中冷笑,便宜爹對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住的地方,恐怕都沒有這麼上心吧。
“小姐,桂嬤嬤剛纔說其他姨娘和小姐們也會一起去用晚膳,看來是爲了讓六姨娘和大家都見見,恐怕這晚膳不簡單。”良久沒有說話的明雲(yún)分析道。
江憶暖溫柔拍了拍小豆的頭,小傢伙十分懂事兒的自己出去玩兒了。
“沒錯,所以要有點準備才行。”江憶暖欣賞的看了明雲(yún)一眼,便進了自己的屋子。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當江憶暖再出來時,已經(jīng)換了一件鵝黃芙蓉花的裙子,奇怪的是,她這次只讓孫嬤嬤跟著自己去了花廳。
從稍微偏僻的凝華院走到花廳,可以從花園直接穿過去,江憶暖卻選了花園外一條僻靜人少的小路繞遠過去。
孫嬤嬤並沒有開口詢問,而是默不作聲的跟著,走著走著,江憶暖卻忽然轉身,手上銀芒一閃,向著孫嬤嬤襲去……
西辰國的辰都,分爲東南西北四城,皇宮講究坐北向南,自然是在北城,除此之外還有五品以上的官員、王爺、侯爺?shù)母∫苍诒背牵奖愎賳T們上早朝。
西城和東城距離北城比較近,所以地價也比較貴,五品以下官員、富商、世家,通常都住在這裡。
南城,則是地價最低,百姓住的最多的地方,好在辰都並不是很大,到城中心貫穿東南西北的商業(yè)街做買賣也比較方便。
西城靠北,有一處面積不大,外表富麗堂皇到俗氣,裡面卻低調中透著精緻的宅子,
裡面有一處人工荷花湖,湖中央坐落一涼亭,亭飛六角,飛檐斗拱,垂落著清透超薄的紅色滾金邊紗幔,清風一起,荷香與紅紗繾綣似仙境。
邊易寒獨自來到亭中,石桌上已經(jīng)擺好一壺酒,兩個琉璃盞,三樣下酒小菜。
“你來不會是爲了看我喝酒的吧?”四處無人,邊易寒好似自言自語,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就在他要倒第二杯時,一陣微風掀起一角紅色紗幔,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抹修長的紫色身影,讓人懷疑他剛纔是怎麼無聲的來到湖中央的,一進來便向著酒壺抓去。
邊易寒的嘴角依舊笑容不減,抓著酒壺躲閃紫衣人的攻擊,卻沒讓酒灑出一滴,二人你來我往,誰抓到酒壺,便讓對方喝一口,再繼續(xù)鬥,彷彿是習以爲常的遊戲般,卻是招招狠厲,稍不留神便會受不輕的傷。
很快,一壺酒被二人瓜分乾淨,才坐下好好吃菜。
“如果不是我的人說你今日是無意間注意到了小東西,你的逍遙宮恐怕此刻已經(jīng)被包圍了。”樓子夜吃了口荷花藕丁淡淡說道。
他和邊易寒認識多年,兩人談不上是朋友,但彼此卻有幾分男人之間的惺惺相惜,而且二人同爲一宮之主,所以見面的時候,也從不在對方面前擺架子。
邊易寒聽著某人赤果果的威脅,不生氣反笑道:“小東西太難聽了,我還是喜歡叫她小丫頭,而她叫我邊……哥……哥……”最後三個字不但尾音拖長,那表情還說的十分欠揍,吃著花生米,眼光不懷好意的看著樓子夜,炫耀意味十足。
樓子夜理性上知道這廝是在故意氣自己,但一想到小東西用甜甜的嗓音去叫這個死禍害“邊哥哥”,他心中就不是一般的“酸爽”!
“她,是我的。”樓子夜在說完這句話時,連忙往嘴裡填了幾口菜,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他雖然行事一向有些霸道,卻從未對一個人霸道過,更何況還是個小女人,這種陌生的感覺有些茫然卻……不壞。
這回倒是換邊易寒有些差異的看了他一樣,下一刻,忽然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一臉漠然,聲音中甚至摻雜一絲嘲諷的問道:“你的?你確定她能接受你的身份?又或者能活到你處理好一切的那天嗎?”
樓子夜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是呀,就算他想霸佔小東西,因爲她是如此溫暖,而她也可以接受自己的身份,可以她如今這麼弱的實力,能在自己身邊活多久呢?
他,不想冒險。
“她的事情,還不需要你來操心,你最好離她遠一些,別忘了,你的麻煩也沒比我強多少!”樓子夜說完,如來時的一陣風般,消失在涼亭。
邊易寒瞥了眼他離去的方向,知道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臉上又換上那副騷包相,笑的意味深長,原來小東西住在那個方向,真是省了不少自己找人的時間。
丞相府。
孫嬤嬤好似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閃過了江憶暖的攻擊,說道:“沒想到小姐這麼快就發(fā)現(xiàn)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