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江北是個熱心腸
康巖皺眉,迷惑地問我:“你要分手就是因爲這個?”
我口氣有些無奈,我說:“你知道不是因爲這些。我喜歡的確實是別人。”我本來想說,謝謝這段時間以來你對我的照顧,謝謝你的厚愛之類的,但是話到了嘴邊,也咽回去了。這個時候說那些好聽的話還有什麼用,爲彼此留那點沒意義的面子有什麼用,唯一有用的,是把話說得清清楚楚,然後誰也不再耽誤誰。
康巖問我:“你要跟他在一起麼?”
我沒回答,我何必告訴他,我就算跟你分手了,也不會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後再給他燃起一丟丟的希望?我說:“這些你就不用管了。”
“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他的語氣也漸漸黯然。
我搖了搖頭。這個好像跟他沒什麼關係吧,而且明明是我一廂情願惦記江北,我要是跟康巖把江北的名字說出來了,就好像把他牽扯進來了一樣。
康巖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先回去了。”
我就點了點頭,也沒有站起來去送他,只是目送他的背影到了門口,開門,走出去,關門。他沒有回頭,我看著他的時候,也並沒有希望他回頭。有時候我怕自己會心軟,不過也許如何也到不了心軟的地步,我是鐵了心要分手的。
只是看著一個男人,這樣離開的時候,多少會有點心疼。
之後生活糊里糊塗地進行著,酒吧的工作結束以後,工資已經結算給我,我現在手裡也算不上緊張,我一直沒有再找新的兼職,確實也是很懶得動。我和江北也沒再有聯繫,瑤瑤迴天歌上班了,偶爾給我透露過一些關於康巖的信息,說他還是原來的樣子,沒發現情緒上有什麼特別的改變。
週末我還是會去見老文,只是每每在路上的時候就會想起來,這工作是通過康巖的關係給我介紹的。不過見到老文以後,狀態還是會馬上調整回來。
我跟老文說抱歉,我可能不能陪他很長時間了,再過一個月我就要準備去南非,到時候我會幫他介紹一個新的私人助理。老文表示理解,並且說對新的助理充滿了期待。
我還是得去南非,這幾個月的插曲,就當是對我的送別,有時候想想,我也挺感激有過這麼一段不鹹不淡的經歷,或許在南非的時候,我會時常回憶回憶,總比沒什麼好回憶的強。
月底的一天,趙紫妍給我打電話,她說:“饒饒你在哪兒呢?”
“在家啊。”
“你快過來吧,出事兒了。”趙紫妍大驚小怪地說。我就問她什麼事,趙紫妍說:“你男朋友在這邊喝多了……”
後來趙紫妍又扒拉扒拉說了幾句,意在表達她是如何的重視我男朋友喝多了這件事,念在和我的交情上,她怎樣怎樣的照顧我那位男朋友,但是現在沒辦法了,讓我過去給人接走。
趙紫妍說的,我的男朋友指的是康巖。
當時瑤瑤還沒下班,已經晚上11點了。我雖然咬了牙和康巖斷絕聯繫,但現在我也不好不管,我對康巖總是有那麼些感情的,哪怕是歉疚感。
我出門打車,到了酒吧裡。康巖一個人在散臺上趴著,面前一瓶芝華士已經快見底了。趙紫妍看到我很激動,急忙踩著高跟跑過來,很八卦地湊過來問我:“你倆是不是吵架了?”
我認爲我沒必要和趙紫妍解釋什麼,就敷衍著笑笑,無論她怎麼八卦,都各種笑而不語。我站到康巖身邊,試著把他叫醒。他還是一身人模人樣的西裝,這種頹廢造型真心不適合他。
康巖醒了,瞇起眼睛看我,然後笑了笑,直接把我的手抓進手裡,微笑著說:“你來啦?”
我跟趙紫妍說這裡不用她管了,等趙紫妍離開,我趕緊把手抽出來,然後打算把康巖扶出去。我一邊去攙他的胳膊,一邊問:“喝了多少,你一個人來的?”
康巖不配合,把我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再抓回來,身體稍微向前傾,有要趴到我身上來的意思。我急忙迴避下,但保證他不會從椅子上摔倒。康巖跟我解釋,他說:“就是習慣了,過來接你下班,開著開著就到門口了,乾脆進來坐坐。”
“別說了,快走吧。”我繼續扶康巖。
他無力地拍了下桌子,接著說:“以前我就坐在這兒,差不多這個時間,你就該從裡面出來了。”
果然是喝大了,他現在坐的位置,根本不是以前等我的時候,靠近後吧門口的位置。我真後悔今天過來的時候沒叫上陳林,一個人處理一個酒鬼能累死。
我哄著康巖跟我走,然後他站起來,乖乖地讓我攙著。走出酒吧大廳,要經過一段走廊纔到門口,走廊一旁是衛生間。康巖說要去上個廁所。
我也不能不讓他上,就給他扶到男廁所門口,看著他踉踉蹌蹌地進去,渾身不自在地在門口等他。
等啊等啊,我感覺好像等得時間有點長了?但我也不能進去看啊,結果康巖是一個人進去,兩個人出來的。
這個陪著他一塊出來的人我還認識,江北。
江北是把康巖架出來的,手裡還握著手機。他很隨意地看我一眼,然後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剛來。”我說著靠過去,打算把正被他扶著的康巖扶回來。
江北說:“我來吧,這哥們兒醉大了,在裡面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還是在廁所裡……我急忙看看康巖身上有沒有需要馬上清理的污穢,還好沒有。我點點頭,說:“那你幫我把他送到外面吧,打上車就行。”
江北想起點什麼,一手託著康巖,另一手拿起手機,對裡面說了一句:“你不用過來了,我得去送個朋友,現在就走。”
我聽懂江北的意思了,他真仗義,這是打算幫我把康巖送回去。
我說:“不用了。”
江北說:“他都這樣了,你能行麼?”然後把手機給我,又讓我進去跟鴨舌帽他們說一聲,他這就走了。
我確實需要人幫忙,也就不管那麼多了,回到酒吧前廳去找鴨舌帽。鴨舌帽今天沒戴鴨舌帽,留著個挺精神的髮型。根據江北和仔仔八卦,這鴨舌帽是幹美髮的,某天心血來潮剃了個光頭,然後後悔了,就天天戴著帽子。現在頭髮長出來了,帽子也就不戴了。
Yoyo也在,看著我的時候,眼神有些古怪。
江北今天沒喝多少酒,開車還沒什麼問題。他把康巖扔到後座上,然後我坐到副駕駛,江北問我去哪裡。我說:“你家那兒。”
江北疑惑地看我一眼。我就跟他解釋,康巖現在也住在小城大愛。這也是瑤瑤告訴我的,說康巖在小城大愛的房子已經裝好了,這些天他好像都住在那邊。
江北就往回家的路上開,他問我:“他怎麼了?”
“喝多了唄。”我回答。
“不是,你跟他怎麼了?”
我吸了下鼻子,有點兒無奈地說:“分手了。”
“哦,借酒澆愁。”江北做了然狀。
我不像他們總是喝酒,對借酒澆愁沒什麼經驗,但是我很疑惑,酒真的能澆愁麼,醒了不還是得該怎麼生活怎麼生活麼。
江北給我講了個道理。酒不能澆愁,但是借酒澆愁愁更愁,喝了酒,小愁就變成了大愁,然後就痛快了。這就好像撓癢癢的道理,小愁就是癢,大愁就是疼,疼能止癢。
生活裡遍地都是哲學。
我知道康巖的房子在哪門哪戶,江北開到停車場,把康巖從裡面拽出來,我們從地下坐電梯到地上,直達康巖所在的樓層。
我從康巖身上翻出鑰匙來,這會兒他又有點醒了,我真怕他吐,如果再吐江北一身,這麻煩就添大了。
康巖這套房,和江北那套大房子的格局是一樣的。主臥開在一側,距離客廳要經過一段走廊。
江北聽著我的指揮,把康巖弄到主臥的牀上扔下,接下來他也就該走了。
我坐在牀上幫康巖脫外套,江北倚在門口冷眼旁觀。然後看到門口附近擺架上的照片框,用車鑰匙撥了兩下,說:“你也真有本事,一大老爺們能讓你作成這樣。”
我也纔看見那個相片框,上面照片上的人是我,我和康巖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我對他做鬼臉,他拍的。
我心裡有些傷感,說:“謝謝你。”
江北問:“你今晚留在這兒?”
我說我回家,他說:“那走吧,我送你。”
“嗯。”應了一聲,我又過去幫康巖脫鞋,倒了杯水放在牀頭,然後艱難地把被他壓在身下的被子扯出來,仔細地幫他蓋好。
給康巖拉被子的時候,好死不死地他又有動靜了,他掌心有點潮溼,緊緊拉著我的手,應該是醉得太厲害了,舌頭都打轉兒了,他說:“饒饒,我有話跟你說。”
我和江北對視一眼,江北很識趣地轉身走了,考慮到也許會有些話,我和康巖都不想讓他聽見,江北還很識趣地順手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