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後悔，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去跟他說話。畢竟，他與我非親非故，他沒有責任也沒有必要遷就我。

有人在外面輕輕敲門。

難道是他回頭來哄我了？

我滿心歡喜地飛奔過去打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子健。

“能進來坐坐嗎？”他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他那紳士般的優雅風度。是的，不是紳士的優雅風度，而是紳士般的。原諒我又開始咬文嚼字，當我真正接觸到紳士之後，纔會恍然驚覺，他的這些表現，不過是裝腔作勢的模仿，並不是自骨髓而出的真情流露。

“進來吧。”我也學著他的大人腔，故作深沉地退了一步。

子健含笑坐下，問：“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嗯？”我還沉浸在對齊致遠的懊悔之中，對他的突然發問，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

“齊致遠一向是行蹤不定的。現在他已經回來了，你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提出上訴。不然，等他再次消失後，你還真不知道要等多久纔會等到他再次出現。”子健幑笑著提醒。

“哦……”我支吾著道，“我還沒想好。”

“我明白。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對你的確挺難的。你畢竟是他帶來的。”子健呶了呶嘴，現出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著與冷靜。

忽然間，我發覺我很討厭這樣的沉著與冷靜。它們讓人近乎冷酷地冷漠，客觀得讓人不寒而慄。

“還有別的事嗎？”我禮貌地下了逐客令。

子健一怔，隨即釋然一笑：“沒了。你慢慢考慮吧。嗯。”

我“砰”地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出氣。

這個家令人窒息。我離開是必然的。只不過，跟不跟齊致遠走，卻又是另一回事。

我該怎麼辦？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在於總是找不到機會，而在於機會來臨時，卻不知究竟要去把握哪一個纔是對的。

讓媽媽來選吧！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我便被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驚醒。看看時間，不過才五點鐘，可樓下卻傳來不可開交的喧囂。我悄悄走出去，走到樓梯走道邊上，躲在一棵發財樹後一看究竟。

齊致遠已收拾好了一切，他的腳邊放著一隻大大的皮箱，正從容不迫地往懷裡放著隨身證件。

外婆，他父親，大姨媽二姨媽，大姨父二姨父，還有子健，將他圍在圈中七嘴八舌地質問著他。他卻頑強地保持著沉默，不與任何人有言語上的接觸。

“總之一句話，要走你走！艾淺憶不能跟你走！”二姨媽聲嘶力竭地怒吼，“她是我們艾家的人，不是姓齊的！”

齊致遠向著我望了過來。我嚇得一縮脖子，卻還是被所有人看到。

“淺憶！”子健向著我跑過來，站在樓下對我說道，“你真的要和他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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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支支吾吾，剛要溜回去，卻聽到齊致遠朗聲說道：“淺憶，十八個小時就快到了。你怎麼樣？”

我一咬牙，一跺腳，風一般跑回房，重重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