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很忙，這不是年底了嘛，公司的事特別多。”
洛然脣角揚起的弧度有些尷尬，說的都是實話，不想讓丁琪看到賀天翊也是真的。
不知道爲什麼，對丁琪就是沒辦法像對芝芝那樣放心，怕她知道賀天翊的真實身份。
也許吧，自己跟芝芝是高中就認識的好朋友，這些年來又一直聯繫密切，肯定會覺得比丁琪更親近些。
“對，沒錯，年底了事情肯定多，呵呵，那就過了年再說。”丁琪若無其事的說道，好像一點都不介意。
洛然從洗手間拿來掃把和拖把，準備幫丁琪收拾收拾，丁琪卻堅持不讓她幫忙，說這樣已經很麻煩她了。
兩人去小區附近的餐館吃了個便飯，丁琪要結賬的，洛然不肯，最後到底還是洛然結了錢。
出了飯館，兩人告了別，洛然往車站走去，丁琪走了幾步，停下腳步，側頭望向洛然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縷深意。
她其實看得出來，洛然不想讓自己見她的老公。年底再忙，吃一頓飯的時間總能擠出來，這不過是她的藉口。
上次和芝芝吃飯的時候，自己也提出來過下次請她和男朋友一起吃飯，謝謝他幫自己找了工作，芝芝也是用年底太忙的話搪塞了自己。
自己也問過芝芝，見過洛然的老公嗎，她說見過，不太熟，參加過婚禮，其他的並未多談論。
可她們是那麼好的朋友，芝芝不可能跟洛然的老公不熟，由此可見，她們兩個都不想讓自己見她們的男人。
爲什麼？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這幅樣子會讓她們覺得沒面子？
洛然的老公很有錢，這個跑不了，芝芝的男朋友不知道是否有錢，但最起碼他職位不低。
兩人找到了不錯的歸宿，是不是就覺得自己這個離了婚，沒房沒工作沒背景的朋友拿不出手了呢？
雖說，兩人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伸出了援手，可如此明顯的把自己劃出她們的生活之外，卻讓自己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收回目光，悻悻的回了家。
可洛然和芝芝根本沒有她認爲的那種想法，賀天翊和慕容熙也不是那種勢利的人。
一來，兩人身份特殊，二來，也是因爲兩年多沒聯繫過，有些生疏。
三來，丁琪知道兩人之前的感情，兩人怕她一個口無遮攔，在男人面前提起以前的男友，總歸尷尬。
她們以爲丁琪不過是隨口客氣一句，卻沒想到，她們的婉拒讓丁琪心裡悄悄生出異樣的感覺。
洛然和丁琪前腳剛走，後腳敲門聲就響了起來，張麗娟以爲是她們忘記了什麼東西，沒看貓眼也沒問是誰，直接開了門。
沒想到，門口站著三個人，趙大爺和一對三十四五歲夫妻模樣的男女。
她下意識看向趙大爺，他苦著個臉，一臉的不好意思，看向她的眼神抱歉至極。
“你就是張麗娟啊！”
女的先開了口，她是趙大爺的兒媳宋雯，旁邊站著的男人是趙大爺的兒子趙辰逸。
張麗娟皺了皺眉，覺得她一個小輩直呼自己的姓名很是不禮貌，但還是答道，“我是，你們是？”
“我兒子兒媳……”趙大爺嘆了一口氣。
他一個老教師，退了休，工資又高還有自己的房子，沒想到老了老了，還要受兒子兒媳管制。
兒媳進門之前，倒是通情達理的，又溫柔又聽話，沒想到結婚後，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經常讓兒子跟自己要錢，說生活困難，養孩子費勁，這倒沒什麼，自己退休費那麼高，又有積蓄，一個月給他們兩三千日子也過得上來。
可她後來又教唆兒子管自己找老伴的事，自己的老伴已經走了好多年了，實在孤單，想找個人陪著自己說說話聊聊天。
可人家給介紹的老伴還沒見面，她就橫挑鼻子豎挑眼，一會嫌人家女方沒房，一會嫌人家老太太退休工資太低，女方有兒子的也不行，反正各種反對意見，生怕女方會花自己的錢。
可自己是找老伴，要跟人家共度剩下的日子，花點錢也是應該的，總不能讓人家白跟著自己。
但在他們眼裡，只要是老太太條件不如自己的，就肯定是奔著自己的錢來的，但條件比自己好的有幾個？即便真有，自己也有自知之明，那樣的女人是看不上自己的。
“進來說話吧。”
張麗娟一聽這是趙大爺的兒子兒媳，把他們讓了進來，雖然這個女的說話實在難聽，但好歹要顧及趙大爺的面子。
畢竟趙大爺對自己很好，又是借錢，又是在生活上處處照顧。
宋雯進了門，毫不客氣的環視了一圈，坐在了沙發上。
趙辰逸坐在了她旁邊，趙大爺站在沙發旁，臉色很是不好。
張麗娟鬧不清他們來幹嘛，但看趙大爺的樣子也知道沒有好事，她轉身要去廚房沏茶。
宋雯立刻出聲攔住她，“你別忙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展開，舉了起來，“這是你寫的？”
張麗娟一看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給趙大爺寫的借條，也知道了兩人的來意，點頭道，“是我寫的，錢是我借的，我只是錢有些週轉不開，暫借下，等租客一給我房租，我就還錢。”
她的臉燙的厲害，一輩子就借過別人這兩次錢，還被人家的兒子兒媳拿著借條來問，真丟人啊。
“別等了，現在就還吧。”宋雯雙手交纏在胸前，語氣很是不耐。
“宋雯，你張大媽不說了嗎？等租戶把租金給她，她就還錢，咱們快回去吧。”
趙大爺的臉色很是尷尬，這錢都是自己攢的，跟他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可在兒媳看來，自己的所有財產都應該是她的，平時花錢她都愛指手畫腳的，說自己這個用不著，那個買著浪費，自己知道她的心思，還不是讓自己過日子節省一些，好多攢些錢，死了都留給他們。
可自己一個單身男人，做飯又不好吃，平時下個館子解解饞也很正常，她連這都管，管也行啊，她這個兒媳平時給自己做點好吃的也行，她從來沒有過，反是買了一箱方便麪放在自己屋裡，讓自己實在沒飯吃就煮一包。
那東西，既沒有營養又對身體有害，自己一包都沒吃，還扔在櫃子裡呢。
宋雯冷著個臉，根本就不聽他的，直直看向張麗娟，“張大媽，您這麼大歲數了也好意思出來借錢，沒兒沒女還是沒有退休工資啊？三萬塊也不是小數了，當我爸好騙？可我們不好騙，這錢，您今天務必得還。”
這話噎得張麗娟上不來下不去的，臉漲得通紅，她都五十多歲了，被個小輩這樣數落，實在是丟臉啊！
“宋雯！你這麼說過分了！你張大媽家的女兒條件好著了，她只不過覺得不用麻煩女兒，纔跟我暫借幾天。”趙大爺板著臉。
可宋雯根本就不怕他，冷笑道，“呵，爸，您可真夠實誠的，她不那麼說，您敢借錢給她嗎？”
“我借錢怎麼了？借的是我自己的錢！”趙大爺負氣的扔下一句，還要說什麼，卻見兒子可憐巴巴的衝他搖頭。
他嘆了一口氣，收了聲，兒子最怕兒媳，自己說重了，回去遭殃的還是兒子。
趙大爺說的話是個理兒，宋雯也不搭理他，繼續盯著張麗娟，氣勢洶洶的開口，“還錢啊張大媽！”
張麗娟轉身進了屋，上次洛然走的時候，給她留了一萬現金，之前還給過她一張卡，說裡面有三四萬，但密碼自己不記得了，如果現在打電話問她，她一定會奇怪……
租客的房租不過幾天就要到賬了，張麗娟心一橫，拿著一萬走了出去，扔到了茶幾上，“我手裡現在就一萬，房客這週五給我房租，到時候，我一定把剩下兩萬還上。”
宋雯拿起錢，數了數，的確是一萬，收在包裡，卻依然沒有走的樣子，“張大媽，還差2萬呢。”
“我不是說了嗎，租金一到，我就還錢。這周肯定還。”
張麗娟氣的臉的白了，胸口上下起伏，憋氣的很，可她又不能發作，畢竟是她欠著人家的錢。
“那不行，你現在給你女兒打電話，讓她拿錢來，不說她條件好嗎？呵~！騙騙我爸這種老實人還行！騙我們可沒門！”
宋雯瞪著個眼睛，聲音凌厲，一副不還錢就不走的樣子。
張麗娟沒說話，她不能給女兒打電話，否則林軍跟自己要錢的事就敗露了。
女兒跟著自己就夠慘的了，這二十八年來，都沒過過好日子，自己已經夠對不住她的了，怎麼還能讓她知道，她的父親如此的不要臉呢！
趙大爺實在看不過眼去了，也顧不得兒子回家會不會受氣了，呵斥一聲，“夠了！我還沒死呢！那錢是我的還不是你們的！還是你們巴不得讓我趕緊死了！好把房子和錢都拿走？！告訴你們，把我惹急了，我就把房子和錢都捐了！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趙辰逸見爸爸真的著急了，連忙拉了拉宋雯的胳膊，投了個暗示的眼神給她，告訴她今天先這樣吧。
宋雯悻悻的瞥了趙辰逸一眼，也真怕這個老頭子氣過頭了，真的會把房子和錢都捐了。
她冷冷道，“既然爸開口了，我們就再給你幾天時間，過幾天我們來拿那2萬，到時候，你千萬不要再有別的藉口！”
說完，她拽著趙辰逸就走了，那一萬塊錢也帶走了，根本沒有給趙大爺的意思。
趙大爺見他們終於走了，走過去把門大力拍上。
這兒媳說是母夜叉也不過分！
他氣的臉色發白，額頭滲出點點冷汗，胸口憋得難受。
張麗娟一看就知道他這是被氣到了，連忙扶著他坐在了沙發上，安慰道，“趙大哥，你別生氣，錢都是身外之物，身體是自己的，咱們這個歲數了，可得把身體保養好。”
“哎！”趙大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怪我啊！那欠條我就隨意放在了茶幾的抽屜裡，今天他們來，兒媳從抽屜裡找牙籤，就這麼被她看到了！”他抱歉的看過去，“小張啊，我對不住你啊！讓你受這種委屈！”
“別這麼說，錢我這周肯定能還上，租客說好了週五給我租金，你能借我錢，我已經很感激了，發生今天的事，又不是你的本意，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一點事都沒有。”
兩人閒聊了幾句，互相安慰了安慰，趙大爺就回了家。
張麗娟一人坐在沙發上，發了呆。
女人嫁錯男人，真的是一輩子的債啊！幸好女兒嫁了個好男人，自己才能稍稍安慰一二。
轉眼就到了週六，洛然早晨叫著小周開車陪她去超市，要採購些東西給老媽送過去，一來快到元旦了，二來，這幾個案子的獎金加工資，自己一個月賺了十幾萬，當然要買些東西孝敬孝敬她。
東西都買好了，車開到了小區門口，洛然纔想起來，忘記賣水果了，於是把錢包給了小周，讓他去附近的水果店多買些水果來，自己則下了車，向老媽家走去。
與此同時，宋雯帶著趙辰逸又找上了門，張麗娟正在家裡提心吊膽呢，租戶說好的週五給錢，臨時出了狀況，他看錯了存摺，這錢週日纔到期，是定期三年的摺子，取出來會損失不少利息。
張麗娟說了補償他利息，人家也不肯，偏要週日給，這距離交租日還有十幾天了，她也不好一個勁的催租，只能回了家，祈禱著趙家兒媳明天再來。
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她心頭一震，開了門，果然是趙大爺的兒子兒媳站在了門口。
“張大媽，你今天該還錢了吧！”宋雯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這老頭子，平時給兒子就小氣的很，一個月只給兩三千，給外面的老太太可真大方啊，一借就是三萬！
“租戶說週日給我錢。”張麗娟拿出手機，調出相片給她看，“真的，你看，這是人家的定期摺子，明天到期。”
她的手機是老式的，之前洛然給她買的新手機被林軍摔壞了，她也沒敢告訴洛然。
宋雯一看她這手機，嘲諷的看著她，“張大媽，你可真夠窮的，這手機用了得有七八年了吧？！怎麼著，你這隨便找了個藉口，又想賴賬？還是覺得我爸傻？或是覺得你跟了他就能拿錢？靠男人這種事小年輕做做就得了，您都這把歲數了，真當自己是小姑娘，值錢吶？！”
宋雯的話很是難聽，趙辰逸也覺得有些過分，暗暗的拉了拉她的衣袖，卻被她甩到了一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就兩萬塊錢！明天就還你！你別太過分了！”張麗娟大口喘著氣，怒火在胸中翻騰。
這一輩子，她都沒靠過男人！自己一個人把閨女拉扯大，再難再苦，也沒想過隨便找個男人，就爲了減輕經濟負擔！
老了老了，條件好了，女兒有了好歸宿，自己也有了退休金和租金，反而被別人這麼說，當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呦呵！你還跟我厲害起來了？！”宋雯立眉立眼的瞪著她，手插在腰上，“借我爸的錢，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想跟我爸的老太太多了去了，你啊不夠格！兩萬塊，你想賴賬？沒門！不過是陪我爸聊聊天，就想要這麼多錢？年輕的小姐都沒你這麼貴！”
張麗娟手抖著指著她，氣的說不出話來，心口疼得很厲害。
洛然走到門口，聽見她說的話，登時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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