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個女人的身影一閃而過，看起來的確很像她，但並不能確認。
而且，她不應該在加拿大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出劉芝芝的神色不對，林洛然拉了拉她的胳膊，“芝芝，你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這麼不好？”
收回目光，勉強笑了一下，“沒事，我們走吧。”
兩個人跟著阿通向路邊走去，林洛然一邊走一邊狐疑的向劉芝芝剛剛注視的方向看去，那裡是一個地鐵口，除了來往行人，沒有別的什麼。
還是說，她剛剛看到了什麼不想見到的人？
路邊停著一輛勞斯萊斯，阿通打開車門，恭敬的請二人進去。
這輛車曾經是少爺的御用車，裡面安裝有伸縮式辦公桌，之前無論少爺去哪，都會抓緊在車上的一切時間辦公，他這個商業才子除了能力超羣，更是一等一的勤奮。
只不過，在遇見少奶奶之後，爲了方便時刻追蹤她的蹤跡，才換了一輛普通的邁騰，這輛勞斯萊斯也被扔到了一邊。
現在，少奶奶馬上要進門了，這輛曾經的好朋友當然又可以出來重見天日了。
阿通把桌子升起，從保溫箱裡取出披薩、沙拉、烤翅、薯條、蘑菇湯和果汁，一一擺好，笑著對兩人說：“少奶奶、劉小姐，你們慢慢吃，我去外面等候。”
“一起吃吧，阿通。”林洛然對著已經打開車門的阿通說道，她腦子裡根本就沒有少奶奶和下人的概念，在她看來阿通是朋友，大家一起坐在車上聊天吃飯很正常。
阿通心頭一暖，這個少奶奶真是好性格，對下人都這麼和藹，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尊敬而真誠，“謝謝少奶奶，我吃過飯了，您和劉小姐閨蜜間談話，我在這不方便，我就站在便道上，有事您就喊我。”
說完，他下了車，關好車門，站在了五米開外的地方。
透過車窗看過去，他站在便道上，身體筆直挺拔，頭微微揚著，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不愧是跟隨賀天翊多年的屬下，真是進退有度，辦事得力。
打開披薩盒子，裡面是一個9寸芝心的煙燻三文魚披薩，還熱氣騰騰的，撕開一角，芝士拉了好長的絲，看起來特別有食慾。
放了一角在劉芝芝的盤子裡，又夾了兩個烤翅給她，“快吃吧，你一定也餓壞了。”
剛剛試衣服的時候就聽見這丫頭肚子叫了，只不過她著急選衣服，根本沒意識到。
劉芝芝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拿起披薩咬了一口，靜靜的嚼著，味同嚼蠟一樣的感覺。
林洛然看著她這副樣子，遲疑的咬了一口披薩，很美味，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放在平時，她肯定吃得眉飛色舞，絕不會像現在一樣心不在焉。
而且，如果換做平時，一上這輛勞斯萊斯她肯定就會興奮的歡呼，四處查看，但她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像經受了什麼重大打擊一樣。
剛剛，在地鐵口，她一定看到了什麼。
放下手中披薩，林洛然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芝芝，實話告訴我，你剛纔看到了什麼？”
無神的眼瞳輕輕轉了下，劉芝芝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剛剛，我好像看到歐陽學姐了。”
歐陽學姐？林洛然在腦中搜索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然而，想了一會，依然沒有任何印象。
按理說，上大學時，自己和劉芝芝在一個宿舍，幾乎形影不離，所有的朋友都是共同的，畢業這麼多年後，她遠遠看一眼就能認出的人，應該是她當時相當熟悉的，自己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歐陽學姐？是……？”
劉芝芝側過頭來，笑容慘淡，“立輝的初戀。”
這麼一說，記憶深處的確滲出點點痕跡，但，並不清晰，似乎是，趙師哥在大學時的女朋友，後來分手了，之後趙師哥在大學裡再沒有交過女朋友。
芝芝當時追了他將近三年，他都沒有同意，直到畢業時，才點了頭。
緩了口氣，她繼續說道：“歐陽學姐是立輝的初戀，他們大一時在一起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大二時，歐陽學姐提出分手，並迅速辦理好手續出國留學。”
好像的確是有這麼回事，芝芝曾經跟自己說過，但芝芝開始熱烈追求趙師哥的時候，這一段已經成了歷史，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將近8年的時間過去了，芝芝依然記得這麼清楚，而且只憑一個身影就能認出對方？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要知道，八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副模樣。
但最重要的是，無論那個人是不是歐陽學姐，她和趙師哥的事情已經過去8年了，芝芝爲何還如此在意，甚至只是看到她一眼就苦惱憂慮至此？
難道……
“芝芝，是不是趙師哥還和這個歐陽學姐有聯繫？”林洛然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閨蜜都這樣了，哪還有心思吃飯。
劉芝芝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沒有。”
“那你怎麼……”看著她揉了揉眉心，好像頭很疼的樣子，趕緊端起果汁遞過去，“芝芝，喝點果汁吧，沒事，無論有什麼事，我都在這呢，你別一個人悶在心裡，咱們一起想辦法。”
她今天的表現實在異常，以前，她從來都是大大落落的，從沒像今天一樣，滿臉憂愁。
喝了一口果汁，冷靜了一下情緒，劉芝芝握上林洛然的手，“我不知道如何說，或者說，可能一切都是我的猜想。”
“那你猜想些什麼？”撫去她額邊碎髮，這樣的她真的讓人心疼。
劉芝芝緊緊抿脣，五分鐘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好吧，我都告訴你。上大學的時候，我跟在他身後噓寒問暖三年時間，他都不爲所動，也沒交別的女朋友，爲什麼？只能是因爲他忘不掉歐陽學姐，也許他盼著歐陽學姐留學歸國後，他們二人能夠再續前緣。”
“後來，聽說歐陽學姐要留在國外繼續深造，他可能是覺得心灰意冷了，才同意和我在一起。五年來，他的確對我很好，我們也像其他情侶一樣約會、見家長，但我總覺得他對我不夠親密，洛然，你知道嗎？”劉芝芝低下頭，揉搓著手指，沉默了幾秒後，又鼓足勇氣繼續說道，“這五年來，他從沒碰過我，哪怕是接吻，也是像蜻蜓點水一般敷衍。”
林洛然有些錯愕的看著她，以前她從來都不會對自己說這些話，看她開心的樣子，自己一直都認爲她和趙師哥很甜蜜幸福。
反扣住她的手，稍微用力捏了兩下，“也許，趙師哥是正人君子，想婚後再……”
脣角漫出一縷苦笑，劉芝芝鼻尖泛酸，“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這個女人，是不可能對她沒有慾望的，何況，如果他真的是正人君子，不想婚前碰我，他可以娶我回家啊，但他沒有，他一直在拖延著婚期，哪怕我們已經交往了5年多，哪怕雙方父母對我們都很滿意，都盼著我們能早點結婚生子，他還是遲遲不肯結婚。”
她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將壓在心頭的苦悶一股腦倒了出來，完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覺得輕鬆了許多，這些話她連爸媽都不敢說，現在終於通通倒給了她的閨蜜。
“所以芝芝，你是懷疑趙師哥對歐陽學姐餘情未了？”
林洛然敏銳的察覺到她話裡的含義，眉頭蹙起，如果趙師哥和初戀糾纏不清，那麼芝芝決不能嫁給他，她的芝芝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值得一個最優秀的男人對她一心一意，疼愛她保護她，而不是去做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
“有沒有我不知道，”她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我從別的學姐那要來了歐陽學姐的微博，這些年，我一直密切關注她的消息，但是立輝他從來不玩微博，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看過歐陽學姐的微博。他的手機密碼我知道，一向沒有問題，我只能說，除非是他隱藏的太深，否則我不可能察覺不到，所以……”
她擡眸，眸光深深的看向林洛然，眼裡閃著點點晶亮，“他從未有過對歐陽學姐餘情未了的舉動，但他的心裡，是否一直對她念念不忘，我不得而知。”
她的神情實在令人憐惜，明明難過的要死，卻還要死命的忍著眼淚。林洛然從來不知道，她心裡藏了這麼多事情，這些年來，她一個字都不曾跟自己說過，那個丟三落四、大大咧咧的她，心思竟然也可以細到這個地步。
愛情，果然會讓一個女人變了樣子。
她的苦惱，自己都知道。如果說趙師哥出軌了，那麼她可以乾乾脆脆的斷掉一切，但他沒有，他只是有可能在心裡藏了一個人，一個誰也無法取代的人，他有罪嗎？或許沒有，他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芝芝的事，他只是沒辦法像愛歐陽學姐一樣愛她，也沒辦法忘記歐陽學姐。
但他不像自己一樣純粹，因爲心裡藏著張浩，自己纔不願意隨便找一個條件匹配的人湊合生活，對別人不公平，對自己也是。
他沒有孤身一人，他選擇了芝芝，卻在接受了她的愛意之後，有所保留，甚至不給她情人之間該有的親密，讓她永遠覺得無法靠近他真實的內心。
這真的是一種煎熬，林洛然都不知道，這五年來，芝芝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水眸模糊了起來，一把把芝芝抱入懷中，哽咽的聲音含著責怪：“你這個臭丫頭，爲什麼這些話你從來不跟我說，要一個人憋在心裡，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如果我知道這些，肯定不會放任你如此委屈，我一定會去找趙師哥問個清楚。”
劉芝芝縮在她的懷裡，眼淚肆意氾濫，忍了這麼久，終於有理由爆發一次了，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含糊，“洛然，我不是故意瞞著你，但有些話，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說，我知道你的脾氣性格，怕你真的去找趙師哥，這件事不捅破，我們還能繼續，如果，他真的給你肯定的答案，那我也沒法再騙自己了。我也想有個人替我分擔秘密，但其實，有些事，哪怕是最好的閨蜜，也無從開口。”
撫摸著她的頭髮，林洛然仰頭，逼回眼瞳裡的淚水，芝芝說的沒錯，其實自己也一樣，自己和賀天翊假結婚的事也沒有告訴她，有些秘密只能藏在心底，卻不知如何表露。
如果，今天不是突然在地鐵口看到歐陽師姐，她的情緒有些崩潰，那麼這些話，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對自己說。
“那麼芝芝，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劉芝芝擦了擦淚水，無措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今天接到他的電話，我還篤定的認爲明天他會向我求婚，但現在看到了歐陽學姐，我一點都不肯定了，說不定，這是我們之間最後的一個紀念日，也許，明天他就會對我宣佈分手的消息。”
“可你剛剛不是說你並不確定看到的就是歐陽學姐嗎？你一直在關注她的微博，最近有她回國的消息嗎？”林洛然抽了一張紙巾，替她擦拭著臉頰上未乾的淚痕。
劉芝芝從她懷中抽出身來，搖了搖頭，死灰一般的眼瞳裡又閃出點點希冀，“她的微博並沒有寫她回國的事，洛然，你說得對，可能我剛剛真的看錯了，人有相像，衣服一樣也不稀奇，現在代購這麼發達，雖然她的衣服都是在加拿大買的，但說不定那人也是從加拿大代購回來的。”
看著她又漸漸的恢復了生氣，林洛然有些欣慰，但依然擔心，心情實在是複雜，幫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總之，明晚先聽聽趙師哥怎麼說吧。”
劉芝芝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重新拿起盤子裡的披薩咬了一口，接著，眉毛緊緊的皺起，“涼了，不好吃了。”
還好，這丫頭還會吐槽東西不好吃，證明她心情已經恢復了大半。
分別送了二人回家，阿通撥通了賀天翊的手機覆命。
“喂，少爺，裙子劉小姐很喜歡，收下了，已經送少奶奶和劉小姐回家了。”
賀天翊“嗯”了一聲，合上筆記本，閉上黑眸，揉著鼻根，“她們吃過飯了？”
阿通語塞，如果少爺知道自己買給她們的晚餐只動了幾口，會不會生氣自己辦事不利？
聽到他的猶豫，賀天翊墨眸微睜，“怎麼？”
“少爺，我是按少奶奶的喜好買的披薩和小吃，但不知道爲什麼，她們沒吃幾口，而且劉小姐好像哭過的樣子。”
握著手機的手一緊，語氣焦急，“那洛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