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靜的病房,一點的聲音都顯得很突兀,他沒發覺慕希悅的厭惡和她的異常,專心的試著水溫,想要給她一點照顧的心情那麼迫切,可每一個動作又都顯得小心翼翼。
病房裡的燈光有些暗,他揹著燈光站著,慕希悅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被陰影籠罩,她覺得很不舒服。她旁邊挪了一點,可以感受到燈光,然後打量著這間病房。
她的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地上的的幾片玻璃杯的碎片,病房白色的牆壁上,有一大灘新鮮的污漬,這裡整體都顯很亂,好像……被打劫過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電壓不穩,走廊裡的燈突然閃了一下。看著走廊暗下去又突然亮起的瞬間,慕希悅的身子顫了一下。
那種感覺,是她近來再熟悉不過的了,像是無數的閃光燈,像是被一羣喪心病狂的人,包圍……
他們尖銳的問題、嘲諷的眼神,她全部都記得……
霍雲凱給她倒了杯溫水,把水放進慕希悅的手心。“慢點!”
本來,他是習慣喝冷水的,可是自從她跟他說喝冷水對胃不好之後,他竟然也習慣了溫水。
慕希悅接過杯子,捏著杯子的手慢慢攥緊,但還是仰起頭來喝了一口。
咳咳……
慕希悅被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見她嗆到,霍雲凱慌忙地拍她的背。
“慢點!”她的咳嗽聲,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趕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伸手擦她的嘴角。
慕希悅一邊咳嗽,一邊狠狠推開他的手。
“別碰我!”她冷喝。
“……”霍雲凱的身子一僵,他看著面前的小女人。“悅悅?”
你說什麼?你好了嗎?
慕希悅依舊咳嗽著,她的咳嗽聲和喊聲驚醒了樑美辰。
“姐!”樑美辰驚呼的聲音在清晨的病房顯得格外突兀。“你怎麼了?”她還沒完全清醒,反應都是滿半拍的。
霍雲凱看著慕希悅的模樣,她的眼中,終於有了神采,她看著他的眼神,終於不再空洞……
她,好像恨他……
就在他一時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本來安靜的走廊,突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病房的門口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兩個人。
“悅悅,怎麼了?”錢慧蘭最先跑進來,他們是被樑美辰的叫聲吵醒的。她跑得急,連鞋子都沒穿,跑過來的時候還險些摔倒,多虧霍雲凱扶了她一下。
老人本就淺眠,又加上連日來的精神緊張,一點聲音都讓他們高度緊張。
“悅悅怎麼了?”慕天明緊隨其後。
她和記者衝突的樣子,他現在想起來都在怕,他真的很擔心,一覺醒來,她的情況會變得更糟。
“悅悅啊,怎麼這麼早就醒了?”錢慧蘭掙開霍雲凱的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慕希悅看著錢慧蘭,眼中的淚水滾落。
“是不是哪兒難受,嗯?”見她哭了,錢慧蘭急忙走過來。“別怕!”她一邊安撫她,一邊擦她的眼淚,像是是哄小孩兒一樣安撫她。
慕希悅狠狠到底抽泣,握住外婆幹、顫抖的手。
“哪難受,就跟外婆說。”她哽咽,心中恨死了那些闖進病房的記者。要是她的悅悅有事,她決不放過他們。
慕希悅只是哭,不說話嚇壞了錢慧蘭。
“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她回頭跟老伴兒商量。她是受了刺激才暈倒的,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差錯。接連發生的事情,已經嚇壞了他們,此刻的她們草木皆兵。
“悅悅,是不是害怕了?”慕天明問。
慕希悅依舊什麼都不說,只是哭著。
慕天明的額頭上還有一塊很明顯的傷口,她還記得外公流血,卻依舊死死地保護她的樣子。她閉著眼睛,身子顫了顫。
慕希悅,你究竟在做什麼?他們那麼大年紀,你怎麼可以對他們這樣殘忍……
“是不是做噩夢了?”錢慧蘭輕撫她消瘦的臉頰。“別怕,外婆一直陪著你呢,啊!”
慕希悅搖頭,不是做噩夢,是太難受,太難受了……
那些記者的咄咄逼問和外婆的哭聲交織在一起,她的心狠狠的揪起來。手慢慢地攥緊,過去那些天的事情,在這一刻像放電影一樣的在腦海裡閃現……
錢慧蘭看著外孫女搖頭,瞬間愣了一下。她是對她的話有反應了,是嗎!
她搖頭的動作,慕天明也明顯看見了,他有些欣喜地看著她。
慕希悅看著他們淚水卻流得更兇。
“外公!”她哽咽一聲。
“嗯,我是!我是!”聽見外孫女叫自己,慕天明急忙點頭。“我和你外婆都在,不要怕,我們不會再讓那些壞人進來了,別哭了。”
慕天明是固執的人,也很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慕希悅我從來沒有聽他一口氣說出這麼關心的話。
慕希悅看著他狠狠地哽著,似乎有話想說,又發不出聲來,只能擡起手來摸他額頭上的傷口。
這個舉動使得慕天明的身子一僵。
“外公,你還要不要我?”她哽咽。
簡單的幾個字,聽得慕天明的心都要碎了。
“我當然要你,當然要你!”慕天明用力點頭。“你是我和你外婆的寶貝,我怎麼會不要你!”他說著,眼中的淚水滾落出來。“我的悅悅好了,是不是!”
慕希悅哭著點頭,她好了!她再也不會逃避,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他們了。
“悅悅,你要嚇死外婆了,你知不知道。”錢慧蘭一把將她抱進懷裡嗚嗚地哭出聲音。
這邊的哭聲連值班的護士都聽見了,匆匆的跑來看是不是有什麼意外的情況。
“外婆,對不起!”慕希悅哽咽。
都是她不好,是她只顧著用逃避來保護自己,卻忽略了年邁的外公外婆。
這五個字,聽得錢慧蘭的哭聲更響,她抱著她大哭出聲。
“沒有,沒有!”錢慧蘭搖頭。“你沒對不起我們,悅悅,只要你沒事就好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聽著慕希悅的話,樑美辰急切地跑到慕希悅面前。
“姐,你要嚇死我了!”她一邊哭,還一邊兒抱住她。“外婆,你看,我就說姐姐不會有事的。”她抹著眼淚,還順勢抱住錢慧蘭。
慕天明上前,將老伴兒和外孫女抱在懷裡。
他已經年邁,手臂不在有力,胸膛也不在寬闊,可此時卻是他們最有安全感的港灣……
霍雲凱站在病*邊,他久久的說不出話來。他想要叫她的名字,可是喉嚨好像哽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慢慢繞到*的另一側,滿眼期待地看著慕希悅,那樣的眼神好像再問:我呢?你知道我是誰嗎!
慕希悅哭著著,擦掉兩位老人的淚水。
“外公、外婆,我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以後我會保護你們的。”
“悅悅!”她不理自己,霍雲凱開口叫她。
慕希悅聽著他的聲音,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什麼反應,擺明是不想理他。
對了,她剛剛對他說:別碰我。
那麼了冷漠,那麼厭惡……
“悅悅……”他痛苦地喚著她的名字。
他好不容易纔等她好起來,她怎麼不理他了呢。
“你怎麼在這?出去!”慕天明看著霍雲凱低喝。
他擔心好不容易纔好起來的外孫女再次被他刺激到。
昨天的那些記者、那些新聞,全部都是由他引起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要不是因爲他,事情怎麼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給我滾出去!”他只差拿起掃把驅趕他。
錢慧蘭見老伴發火,急忙扯扯他的衣袖,悅悅的狀態纔剛好一點,別再嚇到她了。
慕天明滿腹的怒火,但是卻不得不顧及外孫女的情況。
霍雲凱一直都看著她,希望她能看她一眼,給他個迴應,可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慕希悅的狀態好轉,樑美辰急忙找來值班的醫生,還順帶著給爸爸打電話。
這是最近這段昏暗的日子裡,唯一的一點喜訊了。只是她很擔心,姐姐之前的狀態一直都不好,怎麼突然間就好了呢!難道是因爲昨天有記者闖進病房的刺激?
那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值班醫生,是慕希悅的主治醫生,慕希悅住院的時間不長,可是狀況卻不斷,她很同情這孩子,也是從心裡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之前的檢查,問什麼她都不理會,他們也無法完全的瞭解她的狀況。
慕希悅看了看醫生,然後捂住小腹。
“肚子痛。”她捂著小腹。
醫生看了看她,這幾天她一直都有流血的狀況,雖然她們都在極力的穩定她的情況。但是兩個孩子怕是保不住的。
聽見她將肚子痛,霍雲凱的心一慌。
“醫生,她說肚子痛。”霍雲凱慌張的,好像恨不能代替她承受。
“她的情況,我之前已經說的得很清楚了!”醫生瞟了一眼霍雲凱。“你們還是商量一下,如果要手術,就儘早。如果不做,等月份大了孩子再有問題,她也會有危險。”
霍雲凱聽著臉色一白。
“那就儘快安排吧!”慕希悅看著醫生。
“悅悅!”霍雲凱驚呼。
“姐?”
慕希悅的話,連樑美辰聽了都有些驚,姐姐的意思是不要那兩個孩子?
霍雲凱的身子有些顫抖,可是卻不敢說什麼。醫生說留著孩子悅悅會有危險,他不能冒險。
樑美辰看著他的樣子,有些爲他難過。
本來她也是不喜歡這個人的,可是昨天天臺上的一幕真的有感動到她,尤其是在聽見爺爺和爸爸說的對話之後,她更覺得他有些可憐,更是心疼姐姐。
她什麼都沒做錯,就因爲當年爸爸愛上她的媽媽,所以今天她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慕天明看著外孫女,悄悄的把醫生請到一邊兒。她好起來,他自然是開心的,可是突然好了,他從心裡擔心。
“慕老先生,我之前也說過,她的病因在心理。說白了,就是看她自己心裡是想面對,還是想逃避!”醫生看了一眼慕希悅。“不過,心理的問題我也不懂,如果你們擔心,還是找心裡醫生瞧瞧吧!這樣突然就好起來,我比較擔心,她做什麼極端的事情。”
醫生的聲音壓得很低,可霍雲凱還是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昨天樑世銘大概說了,記者闖進病房的情況。悅悅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哥哥和外公、外婆,昨天兩位老人被記者欺負成那樣,她怎麼受了。
樑世銘一接到電話就趕過來。
“萌萌,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她搖頭。“一覺醒來就這樣,我也有些被嚇到了。”
慕天明和錢慧蘭都圍在病*邊,霍雲凱插不上話走向樑世銘。
悅悅好起來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現在還有新聞的事情。雖然他們已經處理過,但畢竟人言可畏。即便這不是事實,可是“談資”這個東西,不需要她的真假。
“看看今天的狀況吧!”樑世銘看出他的心思。他的父親在濱城呼風喚雨,自然不是他們能對抗的。“這兩天照顧好這邊!悅悅纔剛好起來,別再讓那些事情影響她。”
霍雲凱點頭,往*上看了一眼,剛巧對上慕希悅的眼睛……
他知道要她怪他,昨天天臺上,那撕心裂肺的我恨你,到現在想起來,都痛得鮮血淋漓。
他們真得有太多需要說清、需要解釋的事情了,不過還好,他們還有機會,他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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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大亮。
關於這場亂l的新聞,並沒有進一步的蔓延。
本來一直等著新聞爆發的白麗清發瘋一樣的砸著家裡的東西。
原本,她想借著這件事威脅霍雲凱的,事情提前曝光她還覺得可惜,可是在昨晚和霍建峰撕破臉之後,她突然就不那麼想了。
她希望事情被鬧大,越大越好,她希望霍雲凱和那個踐人的女兒,身敗名裂,可是等了一整晚,竟然只有樑家起訴報社的消息,連同之前發佈那些假照片的媒體也一起告上了法庭。
她心裡清楚,這事情不是一個起訴就能解決的,這後面一定有人幫忙,而唯一的解釋,就是霍偉華。
霍偉華一直很疼霍雲凱,這樣的新聞出來,他不會袖手旁觀。
事情越是這樣,她就越是不甘心。
她在霍建峰身邊二十幾年,只是換個替身,她的兒子得不到爺爺的*愛,連父親對他的愛都是虛假的,那他們母子算什麼?
她不甘心,不甘心他們就這麼逍遙快活,她的手緊緊地攥著,鮮紅的指甲幾乎要扣進手心裡
霍建峰,你不是疼那個小踐人嗎!我就偏偏不讓她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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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慕希悅好起來的消息,朋友們都紛紛趕來探望,而迫不及待的來探望的蘇漫,卻在沈承陽得慫恿下,把慕家二老給騙了出去。
病房終於安靜下來。最終,只剩下霍雲凱和慕希悅兩個。
慕希悅站在窗口,霍雲凱愣愣地看著她,本來在從樑世銘那知道一切的時候,他想過很多種畫面。
他想一看見她,就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吻她。
想告訴她:他愛她。
想,等她好起來就馬上跟她結婚。
可是再多再多的想法,在此刻面對她疏離的、厭惡的眼神的時候都變成了空想。
他沒勇氣上前……
“我哥呢!”她一點廢話也沒有,開門見山的問自己的問題。
“他沒事!”生怕慕希悅胡思亂想,他急忙解釋。“他沒事,等你身體好一點兒,我就帶你去看他。”他低聲說著,竟然有一絲討好的味道。“悅悅。”霍雲凱叫著她的名字。“你……還好嗎?”
他想問你知道這兩天的事情嗎?想解釋,他做出那麼多傷害她的事情,都不是他的本意。
“悅悅,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解釋什麼?”她笑得冷漠。“你是我哥?”
霍雲凱的身子一僵。
“悅悅……”
“你做的些事情,歸根結底也就是一句話,你以爲你是我哥嘛!”她笑。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截斷了他前進的路,原本的理由,在她口中說出來之後,好像變成了可笑的藉口。
他想說是,她以爲他們是兄妹,所以在那些照片爆出來的時候,才說出那些傷害她的話,才說恨她的媽媽、恨她……
“哥。”慕希悅叫了一聲,然後咯咯一笑。俏皮的笑聲,像是在惡作劇。
可是那個字對霍雲凱卻是噩夢,一切的災難都說從那開始的。
“悅悅,你不要這樣!”他的心一陣抽痛。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是一句以爲他們是兄妹就能解釋的。他給她的傷害很多,他也知道自己傷他很深,他不求她馬上就原諒他,但希望……她給他一個補償的機。
“霍雲凱,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補償,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愧疚,那麼,請你放過我。”她認真地看著他。“現在,我要去看我哥,馬上!”
霍雲凱無法阻攔。此時也不敢逆著她的意思,只能請喬雨霏陪著。
他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他們都說慕希忱麼事,但是不親眼看見,她是怎麼都無法放心的。
慕希悅大概的從蘇漫那知道了哥哥的狀況。她說哥哥是被打傷了,現在還在昏迷。
她說兩年前撞人的是莫梓薰。
她還說這次哥哥受傷的事情就是莫梓薰造成的,而現在……莫梓薰失蹤了!
慕希忱住在白睿麒的醫院裡,她要來探望,白睿麒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和霍雲凱的事情,白睿麒心中很愧疚,若不是鑑定在他手裡除了差錯,後邊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慕希忱在重癥監護室裡,但是情況還算穩定,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慕希悅穿著隔離服隔著玻璃看著哥哥,瞬間,她的腿就軟了。
“悅悅!”喬雨霏有些不安地看著她。“你還好嗎?”
慕希悅看著哥哥點了點頭。
“好啊!”慕希悅道。“以後,會更好的。”
她再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他們了,所有欺負他們的人,她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