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晨曦,斜穿透白樺林的重重守衛,灑落在有藍色窗簾隨風舞動的窗臺上。
兩隻小鳥從遙遠的邊際飛過,雙雙棲息在灑滿金色陽光的窗臺上,鳴囀歌唱。
落錯季節的葉子,帶著青黃不接的惆悵愰愰悠悠的從高處的樹枝落下,悄無聲息的停留在兩隻灰色小鳥的中間。
金色的陽光,熟練的透過窗簾的細縫鑽進臥室,一縷兩縷,直到整個房間被它腐儒。
臥室裡,身穿CARINEGILSON睡袍的女子靜謐的捲縮在純綿的富安娜被子裡,身體嬌小好像不存在。一張小臉從被子裡悄無聲息的探出,陽光下,嘴角微微向上翹著,帶著金色的燦爛,如果能夠忽略掉頰邊那條淡褐色的傷痕,潔淨的小臉白皙猶如最聖潔的天使,睡得正香甜。
窗外,夾竹桃開得正濃,嬌嫩的粉紅色小花與偶爾路過的風嬉戲打鬧著;古堡前,向來習慣早起的僕人安靜的低著頭在打掃衛生,地面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有不知名的鳥兒成羣結隊的飛過,偶爾扔下兩句清脆悅耳的音樂。
夢境。
圓滿美好如世外桃源,那裡有藍天,有白雲,有古堡,那裡有葉子,有小鳥,還有冷子燁與那未出世的小孩,一家三個人在陽光下自由的嬉戲,快樂的微笑,似乎連呼吸裡都帶著無法控制的開心。耳邊是小孩清脆悅耳的笑聲音,猶如銀鈴響般動聽,身邊是他溫暖厚實的胸懷,猶如冬季裡的棉被,暖暖的。
夢境裡。
蒙著一層暖暖的光暈,常常隨著她眸子轉瞬而一愰一愰的,那種感覺就像回到了童年時期,坐在父親親手搭建的鞦韆上,隨著父親厚實的手掌一愰一愰的,母親在廚房裡煮飯,青色的煙霧從屋頂嫋嫋升起,漸漸消逝在天際……
煙霧散去,美境在緩慢的淺褪著,現實帶著刺眼的金色直射眼眸,若水不適應的收了收黑得晶瑩的瞳孔,下意識的伸出手擋了擋,陽光從狹長的指間流泄而出,染脂了她的整個世界。
累。最近累得有些不像話,一天接一天的旅遊,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的跑,懷著身孕的身體早就吃不消了,幸好冷子燁提前一週結束了旅行。昨晚一回到古堡,若水便早早回到自己房間躺下了,或許是因爲太累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爲很多久沒有回到家的關係,人一挨著就入了夢,第一次,沒有在半夜醒來,一夢到天亮,卻已是一生。
窗臺上的小鳥唱完它的歌,飛向偶爾經過的羣鳥,跟著它們走了。
葉子因爲沒有翅膀的緣故,被迫停留在原地,無奈的看著遠走高飛的小鳥,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
臥室裡灑滿了金色的陽光,精緻雅典的傢俱蒙上了一層溫暖,若水不自覺的彎了彎嘴角,笑了。伸出手下意識的往旁邊探了探,心裡一驚,空蕩蕩的被窩是涼的。
整個臥室都是溫暖的,她的身邊卻是冰冷得詭異。
若水困惑的揉了揉眼,大清早的,他去了那裡?一把掀開被子,光著腳丫就出了臥室。
“冷子燁。”“冷子燁。”
略帶睡意的聲音在長而空曠的走廊裡響起,若水一身粉紅色的睡袍開始在古堡裡自由穿梭起來。
推開早餐廳的大門。
“冷子燁。”
若水興奮地叫了一聲,她以爲他像往常一樣很早就起來爲自己準備早餐了。
可是,王媽一臉慈祥的轉過身,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道:“米小姐,您醒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若水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禮貌的笑容,而是轉過身跑開了。
一把推開書房的大門。
“冷子燁,你爲什麼不睡……”後面的話沒有再繼續,因爲諾大的書房跟本就空無一人,精裝書本安靜的豎立在架子上,鐵青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瞅著莽撞的若水。他並沒有像往常前一樣在她睡下後悄悄溜進書房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冷子燁。”若水轉移陣地,依舊是一把就推開了豪華的主臥,以爲他習慣了自己的牀,昨晚回來實在太累了,她沒有等他就回自己房間睡下了,他是不是生氣了,在怪她?
沒有,房間因爲窗戶緊閉的原因,暗紅色的窗簾安靜的遮住了外面的溫暖,主臥裡的光線暗淡得有些冰冷,紅色的絲綢薄被被疊成豆腐塊的形壯,安安靜靜的擺放在那裡,昨晚,夢境裡溫暖的胸膛,並不是幻覺。
光著的雙腳捲了卷,套上冷子燁放在一邊的人字拖,轉過身離開了冷子燁的房間,鑽進自己灑滿陽光的房間,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藍色的窗簾聽話的安靜著。
若水費了好大的勁才從牀底下掏出自己的手機,機身上的相片被蒙上了一層灰,若水伸出手擦了擦,露出冷子燁那半張臉,看著他那張略顯冷俊的側臉,若水感覺自己的心不可抑制的輕微顫抖了一下。
因爲很久沒有用的緣故,手機已經因爲沒電關機了,若水翻箱倒貴的找了好久,才找到冷子燁的黑色衝電器,一邊插好電源衝電一邊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關機。
若水疑惑的皺了皺眉,看了手機一眼,不死心的再重播了一次,得到的答案還是跟上次一樣。
直到這時,若水的心纔開始有些莫明的不安起來,將手機往雜亂的牀上一扔,人已經跑出了房間。
一樓,二樓,三樓,廚房,客廳,檯球室,客房,沒有。
若水急急忙忙下了樓,拖鞋發出在樓梯間“啪啪啪”的響聲。
王媽正站在餐桌前擺放早餐,見若水下了樓,下意識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恭敬的問:“米小姐,什麼時候可以用餐?”
若水像是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的跑出了客廳,一身睡衣穿過那些奇形怪壯的花壇。
白樺林,後花院,噴水池前,花園,游泳池前,都沒有。
若水垂頭喪氣的回到古堡,他究竟去那裡了?前腳纔剛踏進客廳,王媽便引了上來。
“米小姐,你還好嗎?”
若水驚覺的擡起頭,反握住王媽滿是皺紋的手,疑惑的問:“王媽,您知道冷子燁去那裡了嗎?”
王媽低下頭不敢說話。
若水皺了皺眉,心裡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腦海裡回憶起這幾天的旅遊,他略帶悲傷的眼眸,他輕柔細語的呵護,他時常發呆的背影,還有那些前世今生,那些下輩子的承諾……清澈的眸子不安的上下亂竄著,想起一件心就更加不安一分,想到最後
,感覺自己的心,她的心,已經變得無比慌亂起來了。
“王媽,你告訴我,冷子燁他去哪了?”若水緊緊捏住王媽的手,話裡帶著顫音的問。
“冷先生,他……”王媽移開眼神,不忍看到若水的絕望。“他走了。”
若水站立在那裡的身體忽然一個不穩,踉蹌的向後倒退數步,最後渾身無力的癱軟在身後的沙發上,兩眼無神的盯著說這話的王媽,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口裡吐出一句話:“什麼叫他‘走了’?”滿臉的不可置信。
王媽只是低頭不答。
若水輕輕搖了搖頭,眉頭糾結成一團,什麼叫他走了?他去那裡了?感覺眼前的世界開始一點一點坍塌,她賴以生存的世界開始慢慢淪陷……
“米小姐,你別太傷心了,要注意身體,特別是肚子裡的寶寶……”王媽手足無措的扶起躺在沙發上的若水,輕輕嘆了口氣,她也勸過冷先生了,可是……
“寶寶?”聽到這兩個字,若水纔回過神來,驚訝地擡起頭。她記得她並沒有告訴古堡裡的任何人她懷孕的事,包括冷子燁,她在找機會,找時間。
“是冷先生告訴我的,他還說,要我好好照顧你,他還跟古堡裡所有的僕人簽訂了長期的合同,要我們一輩子留在古堡照顧……”
“哈哈哈……”若水突然無比失態的大笑起來,聲音極其悲愴無奈,一把甩開王媽的攙扶。站起身尖著嗓子道:“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原來……”聲音漸漸因爲絕望而變小,原來,她的一切他都知道,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嗚咽出聲,口齒不清:“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冷……子……燁。”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奔相從眼眶奪出,止也止不住。
她實在沒有力氣在站立了,只好扔由身子無助的蹲下身子,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雙眼睜得老大,眸子無神的望遠方,仍由淚珠失控的流出。
“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喃喃自語,無助地抱住雙腿。
王媽伸出手一臉心疼的想扶起地上的若水,卻發現只是徒勞,她已經完全全失去站立的能力了,無力的蹲在地板上,不再哭泣,也不再說話,只是淚珠紛紛從臉頰滾落,看得人心酸。
“米小姐,冷先生纔剛走不久,或許還能找到。”王媽不忍看到若水如此狼狽模樣,出口提醒。
聽到王媽的這句希望之聲,若水才整個身子一僵,擡起頭,已經顧不得擦臉上的淚珠了:“您是說,他剛走不久?”說著,人已經站了起來。
王媽鬆了口氣,爲了不辜負冷子燁的重拖,只好給她一點飄渺的失望,但是,實際上,冷先生既然決定要走,又怎麼可能還讓人找到?
“對。”想到這裡,王媽輕輕點了點頭。
若水像是抓到了一縷希望似的,胡亂的擦乾臉上的淚水,轉過身就準備往古堡外衝去。又被王媽拉住,若水看了看自己人字拖配睡衣,哭笑不得,急急忙忙就往樓上跑,待換好衣服下來,王媽手裡已經拿著一份準備好的早餐在等著了。
“米小姐,就算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吃一口吧。”
若水咬了咬脣,拿起王媽手中的牛奶捏住鼻子一飲而盡,然後搶過王媽手裡的麪包急急忙忙就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