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歡當然知道，所以更加自責，如果她能早點發現，是不是就不會是如今這個模樣？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或者，即使世間有後悔藥，時光能倒流，也未必就真的能改變事實。

顧成歡站起來：“我去勸他做手術。”

做手術只有不到三成的機會，可是不做手術的話，卻是半分的機會都沒有。

祁信站起來：“我去跟湯姆森商量手術事宜。”

他們天生都是賭徒，以小博大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即使這一次是以性命爲賭注，可面對不公的命運，他們亦不會退縮。

顧成歡便起身回病房，走到半路遇到程清叫住她：“成歡。”

她在距離程清一米多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淡然看著她。

程清美麗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們說說話，好嗎？”

顧成歡不覺得自己跟她有什麼可說的，但想了想，還是跟她走到了一邊的欄桿旁。

程清轉身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女孩子，她很瘦，纖腰不足盈盈一握，彷彿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一張小臉越發的尖細，臉色也蒼白如雪，穿著藍色的病號服，加上一臉的淡漠，使得整個人顯得更加的清豔無雙，一路走來，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面對這樣年輕美麗的女孩子，程清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她還是衛晉城心尖尖上的人物，完完全全的奪走了自己曾經在衛晉城心中的位置，程清心裡就更加嫉妒了。

面上還是做出很友善的樣子。

“成歡，聽說你前些日子身子虧損得很厲害，現在可好些了？女子坐月子可是大事，一定要仔細小心纔好，要不然的話，留下什麼後遺癥就麻煩了。”程清像一位母親一樣殷殷叮囑。

顧成歡卻不領情，只冷淡以對：“如果你找我是想說這些的話，那恕我不奉陪！”

顧成歡不喜歡程清，很不喜歡。

特別是想起她曾經佔據衛晉城年少的生命許多年，又在他病重最爲脆弱無助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她心裡就像是梗了一根刺，時不時的刺痛，所以要她擺出什麼好臉色是不可能的。

程清沒想到她如此不給自己面子，當下面上一僵，有些尷尬。

顧成歡可不管這些，見她呆怔半晌都不開口，也懶得理她，轉身就要走，程清見狀連忙叫住她，她卻自己停下了腳步，回頭淡淡的看著程清，說道：“還有一句話，我想也該跟你說個明白，免得你總是在我面前擺長輩的譜。程清，我不管你當初跟晉城結婚的事是真是假，在我眼裡，你都不配做他的妻子，我不會承認你的。不過這幾月來，也多虧了你在一旁照顧他陪伴他，我心裡也領你的情，但也就僅此而已！你我之間，相信你心裡也明白，再怎麼樣，也就那樣，所以你若是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就是，至於那些所謂的關心，就免了吧。”

程清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又笑起來，笑意不曾到達眼底。

“既然顧二小姐這麼說，那我也不再矯情了。”程清望著她說道：“我今天找你，是爲了說晉城的事。”

“你說！”顧成歡淡聲道。

“你剛纔去找過祁信，想必你已經知道衛晉城的情況如何了吧？”

顧成歡點點頭。

“你是不是想要勸晉城答應做這個手術？”

顧成歡挑眉，不語。

程清當即便知道她的打算，輕嘆一聲說道：“說句實在話，如若是三個月前，我會很希望看到這個結果，但是如今，我卻是不敢再拿他的性命冒險。”

“所以你就願意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末路？“顧成歡冷笑：“還是你覺得，你反正已經跟他領證了，若是他死了，你正好可以領了他的遺產，做你的風流俏寡婦？”

“顧成歡！”程清一下子憋紅了臉，眼裡全是憤怒：“你不喜歡我可以，但是你不可以羞辱我，置疑我對他的感情！”

“感情？”顧成歡臉上是淡淡的不屑：“原來你有感情嗎？我以爲你已經不再懂得什麼叫做感情了呢！”

“顧成歡！”程清有些惱羞成怒。

顧成歡卻無意與她多做糾纏：“你不必那麼大聲，你對他還有沒有感情，我並不關心，我現在就只關心一件事，那就是讓他活下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會緊抓住不放！所以你不用再浪費你的口水了。”

“顧成歡，你怎麼能這樣自私，你難道不知道，他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做手術的話，他活下來的機會微乎其微嗎？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樣折騰，不但是剝奪了他生命裡的最後一絲幸福時光，更是對他的傷害嗎？”

“你說得很對！”顧成歡說道：“我的確是很自私，我自私到，哪怕只有一點點機會，我也要拿著槍，逼著他去拼去搶這一絲的機會，而不願意一天天的看著他被死神侵蝕最後消失。”

顧成歡擲地有聲，說罷不再理會程清，轉身走了，身後程清雙拳緊握，眼裡全是恨意。

在衛晉城需要她的時候，她卻跟別的男人糾纏在一起，以至於讓他錯失了最佳的治療時機，現在她卻明知道他機會微小，卻還固執的要拿他的性命來賭博，真的是太可惡了。

可惜的是，她卻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她。

不，她不是阻止不了她的。

自己是勸說不了她，衛老爺子一定可以吧？

程清眼裡閃過一抹毅色。

就在程清聯繫衛老爺子的時候，顧成歡已經回到了病房，衛晉城已經醒過來，聽到腳步聲露出暖暖的笑容：“歡歡。”

即使看不到，他也能從腳步聲中將她辨認出來。

顧成歡默默的走到病牀邊，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問：“晉城，你還記得當年你收養我的時候，說過些什麼話嗎？”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呢？

衛晉城臉上露出惆悵，輕輕的撫摸她的臉：“對不起，我恐怕是沒能實現自己的承諾了，不過好在有明曦在你身邊，他會照顧你，陪伴你一輩子的。”

“可我只要你！”顧成歡擡起頭，直直的望他：“晉城，我只要你陪著我。哪怕，你不愛我不要我了，我也要你活著。晉城，爲我賭一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