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老爺子逼迫的誓言（二更）
夏曉靈呆若木雞。
原本想和老媽談談的事，瞬間被她拋到腦後，整個腦袋都成混沌狀態。
“蘇暖，她們也不算是親姐妹。”秦玉露似在艱澀地辯解。
“那更好，既然不怎麼親，請夏太太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蘇暖最初的怒氣漸漸壓抑住了，慢慢平靜下來，“秦玉露，你只要記住，靈靈和曉天長到現在這麼大，沒有用夏氏一毛錢。你和夏拓沒有權力來對靈靈和曉天指手劃腳。”
“冤家宜解不宜結。”秦玉露含著淡淡的笑。
蘇暖完全平靜下來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秦玉露：“你爲什麼不問問夏拓，自從靈靈嫁給司徒逸，夏拓就有心想讓靈靈和曉天回夏家。可他爲什麼到現在爲止，都不敢和我提這個意見？”
秦玉露一愣，接著一笑：“蘇暖，他畢竟是個男人，好面子……”
蘇暖淡淡笑了：“不是好面子，而是因爲，他只是個趕盡殺絕的男人。做過頭了，現在沒有回頭路而已。秦玉露，你下次不用再來找我。要找，你讓夏拓自己來說清楚。”
秦玉露輕輕嘆了口氣：“蘇暖，幾十年都過去了，又何必……”
“對於你來說過去了，對於我來說，永遠不會過去。”蘇暖語氣由溫變涼，“因爲，受苦被逼，家破人亡的不是你們……”
夏曉靈沒有聽下去。她還站在那兒，只是聽不進去。
從小長到大，老媽從來沒對人發過火。那等從容氣度，常常讓她覺得，根本不像個小飯館的老闆。
裡面似乎安靜了，夏曉靈下意識地後退，慢慢向電梯走去。
完全憑著直覺，夏曉靈來到明真的辦公室。
司徒逸和明真正好談完，看到她來，便長身而立：“明真，如果有事，直接打電話。”
“不會有事。” 明真甩甩胳膊，“就算你再送三棟酒樓給我管，我還有時間去打高爾夫。”
司徒逸淡淡一笑：“自然，這個週末，我請你去。”
明真卻朝司徒逸揮手：“快走吧！看到你媳婦，哈巴狗似的。別在我面前裝了。”
說得真難聽，但司徒逸也只是笑笑，大步出來。
“怎麼了？”司徒逸的眸子落上夏曉靈瞬間，不由擰眉。
“沒事。”夏曉靈擠出個笑容，“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現在回不回凌天？如果不回，我先走了。”
“走吧！”司徒逸含笑朝她伸出胳膊，“明真已經趕我了。”
一起下樓，回到布加迪威龍內，司徒逸的視線，這才落上她紅紅的眼眶：“怎麼了？”
“沒事。”夏曉靈用力擠出笑容。
“不像沒事。”司徒逸凝著她，“靈靈，我們應該坦誠。”
“真的沒事。”努力深呼吸，夏曉靈盡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我只是想起媽媽一個人把我和弟弟拉扯大，忽然覺得心酸。”
是這樣麼？
司徒逸輕抿薄脣，卻輕輕笑了，攬過她肩頭：“我相信，岳母現在很開心。靈靈，我們要的是讓岳母以後過得好。過去的，已經追不回來。”
司徒逸說著，眸子慢慢多了涼意。
是的，過去的，已經追不回來了……
如果可以，他也會是個大孝子。
“我知道。”夏曉靈喃喃著，她不敢說得太多，怕被司徒逸看出不對勁。
而她此時的心，實在太亂太亂。
媽媽一直隱瞞著的事，或許有她隱瞞的必要，她不能把事情鬧得人人皆知。
可是，那真是真相麼？
她和夏美薇是姐妹……
她怎麼可能和夏美芙及夏美薇那種人是姐妹。壓根不可能。
她神思恍惚，司徒逸心知有異。看著她糾結的十指，司徒逸淡淡一笑：“我們以後好好孝順岳母，別的都是浮雲。”
夏曉靈用力點頭。
這個，她明白。
踩上油門，布加迪威龍平穩地拐上市道。
夏曉靈透過車窗，默默看著京基大廈。那裡面坐著夏家的人……
而當初，夏美薇搶她男友，連夏美芙都要搶她老公。那一對姐妹，似乎八輩子和她有仇，一直干擾著她的生活。
“靈靈，今晚一起去喝個咖啡。”司徒逸淡淡一笑。
“嗯。”夏曉靈應著。和他一起近半年，她多少能摸清他的心思。特意約她去喝咖啡，無非是爲了陪她。
他的好心，她感動。
回到凌天國際，司徒逸馬不停蹄去主持會議了。夏曉靈回到CEO辦公室，出神地回憶著老媽和秦玉露說的每一句話。
聽得出來，老媽十分恨夏家一家……
老媽和夏家到底有什麼關係……
她又和夏傢什麼關係……
正想著，電話響了。
她懶洋洋接起。
“靈靈，你剛剛有沒有來找我？”是蘇暖試探的聲音。
從來不曾聽到母親如此小心翼翼的說話，夏曉靈心中不由一緊。想了想，她努力讓自己聲音輕快：“媽，我沒有啊！我最近忙得很。對不起啊！”
“哦，剛剛有人說找我。”蘇暖喃喃著，“如果不是你……就好。”
“不是我。”夏曉靈說。
“那我掛電話了。”蘇暖果然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裡的盲音，夏曉靈也輕輕掛掉。但還來不及縮回手，電話又響了。
“媽，真不是我。”她飛快說。
可話筒裡傳來笑聲：“靈靈，不是你媽，是爺爺呢！”
“爺爺！”夏曉靈臉臊紅了，“對不起。”
“過來陪爺爺聊聊天吧！”司徒老爺子笑嘻嘻地，“我一個人，孤單得很。”
“我就來。”夏曉靈趕緊掛掉電話，起身就走。
爺爺是挺孤單。
司徒逸和她一直住在司徒逸那個別墅裡，爺爺只是偶爾去坐坐。但從來沒留過宿。爺爺爲了司徒逸，不遠萬里回國，舍下膝下大把孫子和曾孫，一個人住個別墅，當然會孤單。
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司徒拓洪果然正乾坐著。那樣子，似乎真的完全在等她過來聊天。
“來，喝杯爺爺泡的杯。”看到她來，司徒拓洪立即笑瞇了眼，側身把一側的茶具搬上來，拿個小小的杯，親自替夏曉靈泡茶，“來，嚐嚐爺爺的手藝。”
儘管喝不慣濃茶，但夏曉靈還是捧場地稱讚：“爺爺泡的茶真香。”
雖然不喜歡喝，但確實是十里飄香。
瞇眼看著夏曉靈一杯茶下肚，老爺子這才笑米米地把自己那一杯喝完。
放下茶杯，老爺子掃著她的臉，笑了：“最近雖然忙得很，可靈靈這張臉，越來越健康了。”
夏曉靈心裡一咯噔——爺爺這是要曾孫的開場白啊！
司徒老爺子笑呵呵地看著她，最後搖了搖頭：“靈靈，你都當了我孫媳婦半年了快，還是這麼害羞，不行啊！”
夏曉靈輕輕嘆息——她這個神情，是知道老爺子下一步是問她要曾孫好不好……
如果他不追著她要下一代，她肯定不會臉紅。
“爺爺你笑話我。”她只能乾巴巴地抗議。
“哈哈——”司徒拓洪大笑，又搖搖頭，“我不是笑話你。靈靈，我來，是要和你談點嚴肅的話題。”
司徒拓洪說到最後，語氣確實嚴肅起來。
夏曉靈一怔，不得不讓自己從秦玉露的打擊裡走出來，打起全副精神：“爺爺，您說。”
司徒拓洪面色漸漸凝重，好半晌，他竟說出句：“靈靈，你老實和我說，司徒和你的夫妻生/活和諧不？”
這一句話，就把夏曉靈所有的心力全凝聚在了一起。她飛快紅了臉，尷尬了半天：“爺爺，你是來開我們的玩笑的。”
“不是開玩笑。”司徒拓洪輕輕嘆息，“靈靈不好意思說，我也不追問了。”
心裡一頓，夏曉靈小心翼翼地：“爺爺，我們很好。”
這樣說，老爺子一定十分明白了。
司徒拓洪果然明白，他重重點頭，卻輕輕一嘆：“靈靈，你能不能和爺爺發個誓。”
夏曉靈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吃驚地瞪著司徒拓洪：“爺爺，您這是？”
“我要你……”司徒拓洪沉吟著，似乎在抉擇，但終是輕輕吐出，“我要你發誓，不管司徒遇到什麼困難，你一定要和他共同進退，不離不棄。”
夏曉靈久久凝著老人，她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爺爺，不一定是司徒不好……”
“司徒不會遺棄你，任何情況都不會。”老爺子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靈靈，我要的是你的回答。”
夏曉靈眸子一熱。她當然明白，爺爺這是不放心司徒。
她舉起手來，一字一頓：“我發誓，不管面對任何困難，我對司徒逸都不離不棄，否則……否則我今生得不到幸福。”
老爺子輕輕吁了口氣，但他什麼也沒說。
示意夏曉靈坐下。
“爺爺是擔心什麼？”夏曉靈不由輕輕問。
司徒拓洪微微搖頭：“靈靈，我不擔心什麼。我就是害怕他孤單。”
“爺爺，不會的。”夏曉靈低語。
司徒拓洪搖搖頭：“靈靈，你要記住，如果我有什麼事，司徒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千萬別離開他。”
夏曉靈默默點頭。
“還有。”司徒拓洪擰著眉，緩緩道來，“我想，你肯定對關雪有懷疑。這丫頭對司徒死心塌地，但靈靈，我和你保證，她不會影響你和司徒的夫妻感情。所以靈靈，不管關雪做了什麼，不要誤會司徒。”
有些聽不懂，但夏曉靈合作地點頭。
“等司徒家族有人回國，記住不要讓司徒和他們接觸。”司徒拓洪緩緩交待，“靈靈，司徒的母親，在他八歲時就無聲無息，屍骨無存，所以不管在任何時候，不要提到司徒的母親。”
夏曉靈愕然，但仍然靜靜地點頭。
司徒拓洪滿意地點頭：“靈靈，我最近精神大不如前，總覺得時日不遠了。要不然，我不會如此逼你發重誓。”
夏曉靈輕輕點頭：“爺爺，我明白。你是爲司徒好。我也希望，司徒好。”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我果然眼力不錯，沒看錯人。”司徒拓洪似乎有些感慨，他輕輕笑了，凝著夏曉靈，“你剛剛很緊張。”
夏曉靈尷尬地笑了笑：“我以爲……爺爺又來催著要曾孫了。”
司徒拓洪長長嘆息：“我當然想要曾孫，幾乎想瘋了。但是靈靈，我雖然老了，但還不是老糊塗，知道這種事強求不過來。靈靈，我催著要曾孫，是因爲心裡不踏實。靈靈啊！你不會懂我一個老人家迫切的渴望……”
老爺子從來沒有如此流露真情，亦有淡淡的無奈，夏曉靈聽得鼻子一酸，垂了腦袋：“爺爺，我們一直在努力。”
“順其自然吧！”司徒拓洪反過來安慰夏曉靈，“能有就有，不能的話。聽爺爺的，去哪個孤兒院，或者醫院，領養個健康的孩子養大。血脈不血脈是其次，自己帶大的，纔會真心疼。”
夏曉靈錯愕地瞪著老爺子。
老爺子是受了什麼刺激了麼，今天怎麼如此悲觀？
雖然她和司徒逸半年來確實沒有喜訊，但也只有半年，還構不成不孕的事實。老爺子這是太操心了……從老爺子辦公室回來，夏曉靈輕輕吐出一口氣。
老爺子給她的壓力，真心有點大啊……
如果她不孕，她八成活不下去。至少，也沒辦法和司徒逸一起走下雲去。
正在這時，傳來蘇醒的聲音：“夏小姐，司徒先生的快遞。”
什麼快遞呀……
夏曉靈起身，她走到外面。
那是份快遞，給司徒逸的。但上面卻是醫院寄來的地址。
醫院？夏曉靈心裡咯噔了下。
她要不要打開這份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