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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楚陵楓忙起身查看，也忘了自己的生氣了。
“那你是怎麼帶我進醫院的？”她當時不是已經昏迷了嗎？
“廢話，當然是我抱你進來的，難不成讓睡成死豬一樣的你自己走進來嗎？”楚陵楓理所當然道，不明白慕塵雪在一驚一詫個什麼勁，純粹是嚇人麼。
“你你你……”慕塵雪急急的拉過楚陵楓的手臂，“讓我看看你，你的傷口……”他抱她進來？可他也不久之前剛剛做完手術，把自己抱進來肯定把傷口裂開了，他怎麼這麼不知道愛惜自己呢？
受了傷也不知道休息，還馬不停蹄的去赴靳梧桐的約一起參加陸雲舟的生日宴，難道梧桐在她心裡真就這麼重要嗎？比他自己的身體和健康還重要嗎？
想著想著慕塵雪就想多了，於是莫名的心情就不好了。
“在你手術取子彈的時候就有值班護士幫我重新上藥縫合傷口了。”楚陵楓淡淡的開口，一派的無所謂，好像傷口裂開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而已，不值得一提。
只是讓他不解的是，慕塵雪的那是什麼表情啊？一會兒還著急擔憂的，一會兒怎麼好像黯然傷心了，甚至隱隱透著怨氣……
女人真是善變！
“是嗎？”慕塵雪明明鬆了一口氣，也爲楚陵楓所做的一切感動和心疼，可面子上拉不下來，想到他跟梧桐那麼親密，還十指緊扣，她的心裡就像憋了一口悶氣，難受的很。
嘆了一口，楚陵楓實在猜不透慕塵雪心裡所想的，“快睡吧，等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沒事了。”
她現在是個病人，他不跟病人一般計較。
慕塵雪看著這樣溫柔的楚陵楓，眼裡慢慢的充盈著溫熱晶瑩的液體，最終緩緩溢出眼角，流淌下來，滴落在枕頭，最後氤氳擴散的白色的棉質枕巾裡。
這樣柔情蜜意的楚陵楓，跟自己鬥嘴玩笑的楚陵楓，好像又回到六年前海邊小木屋的那三天了，那個時候她也是手臂受傷了，跟現在的槍傷是在同一隻手臂上。
那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很喜歡很喜歡楚陵楓，也沒有被愛傷害過，沒有爲愛流過眼淚…
…
那三天她被楚陵楓狠狠寵著，狠狠愛著，她以爲自己會幸福一輩子。
可是幻想破滅來的那樣的快，快的讓她措手不及，什麼都還沒好好體會，一切就結束了。
結束的那樣的殘忍，那樣的痛苦，那樣的倉促。
而今，楚陵楓似乎又變回那個柔情蜜意，深情款款的楚陵楓了。似乎總是這樣，每次在她受傷之後，楚陵楓總是會對自己特別的溫柔，特別的包容。
可是，經歷了這麼多的慕塵雪深知，這一切只是假象，一切都會迴歸原點，很快就會從天堂跌落到地獄。
然後，即便只是假象，只是瞬間的，仍然讓她覺得幸福繾綣。爲了這一瞬間的溫柔，哪怕之後墜入十八層地獄都甘之如飴。
這輩子，她都中了楚陵楓的毒，而且是心甘情願的。
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是會她最後一個男人，到死都不會改變。
“怎麼哭了？”楚陵楓溫柔的聲音響起，伸出手指輕輕拭去慕塵雪眼角的眼淚。
“嗚嗚嗚……”這一句溫柔的問候，逼出了慕塵雪隱忍多年的眼淚，她傷心的哭著控訴起來，“爲什麼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給我希望，讓我以爲我還有幸福的機會……可是下一秒你又無情的將我的一切幻想破滅掉……嗚嗚……爲什麼要讓我遇到你，遇到你又愛上你……可是愛上你爲什麼會這麼痛苦……”
這一哭反倒讓楚陵楓不知所措了，見慣了堅強隱忍的慕塵雪，卻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無助的慕塵雪，那一聲聲控訴句句如炸彈在他心裡爆炸。
從未哄過女孩子，也不知道要怎麼讓她們止住哭泣，楚陵楓只得一下又一下溫柔的輕拍慕塵雪的後背，一聲又一聲溫柔的安慰，“不哭了，不哭了……”
一聲關切，就好像一粒石頭投進了她的心湖，瞬間激起了巨浪。壓抑許久的潮水噴涌而出，“嗚嗚……”
清泠的淚水閃爍著憂傷滾落……
慕塵雪好像受盡委屈的孩子，聽見了親人的一句安慰，瞬間埋藏在心底的柔軟就被觸動了，爆發了出來。
反手抱住了楚陵楓的身體，“嗚嗚……爸爸媽媽……他們
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爲什麼都不要我了……爲什麼……”
她哭得很放縱很歇斯底里，似乎想要把這麼多年來擠壓在心口的所有疼痛一次性釋放出來。
纖瘦單薄的身體在哭泣和痛苦之中顫抖不已。
楚陵楓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或是那句話說錯刺激到慕塵雪，害她哭的如此傷心，肝腸寸斷。
他一直以爲慕塵雪冷靜獨立，即便哭泣也是隱忍的，可沒想到脆弱到如此不堪一擊。
心裡冰冷堅固的堡壘一角坍塌，心底深處最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可是他不擅長安慰人，只能無聲的抱著她安慰她。
許久，許久，慕塵雪的眼淚從暴雨急驟，再到淅淅瀝瀝的小雨，然後變成濛濛細雨，再然後無聲抽泣，最後停下哀慼神傷，最終沉默沉靜下來。
楚陵楓自始至終都只是緊緊擁著她，任由她的眼淚將自己的昂貴襯衣浸溼，擦滿眼淚跟鼻涕……
等到她終於安靜了，平靜了，楚陵楓才擡頭在慕塵雪冰冷光潔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別傷心了，這麼多年，我們不是始終在一起麼？”他明白慕塵雪爲何會傷心，也爲自己讓她傷心感到懊惱自責。
可是，他的身上還揹負著太多的包袱和仇恨，不能許她一個光明幸福的未來。
所以，此刻，除了言語上的安慰，他什麼都給不了。
希望……
他的慕塵雪能等待那麼一天，等到他將一切問題就終結，屆時兩人還能有幸在一起，那他一定許她下半輩子，讓她成爲他最幸福的新娘。
然而現在，這一切只能是他放在心底想想而已，什麼都不能說，說了也不可能做得到。
“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哭，你的眼淚會讓我……”心痛，可話到嘴邊卻變了樣，楚陵楓冷冷的吐出兩個殘酷至極的字來，“心煩！”
慕塵雪一顫，身子止不住的顫抖，這些所受過的傷，所有的痛在這一刻一瞬間全部迸發出來，痛的她緊緊的縮成一團。
無法再哭喊，無法發泄，任由疼痛在身體遊走穿梭，慕塵雪只木然死寂的低聲應允，“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