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耀皺著眉頭,單手擋住透過窗簾的陽光,宿醉的頭疼像一個定時的鬧鐘,此刻開啓。
瞇著眼睛,撐著牀鋪坐起來,陌生的環(huán)境,這裡是?四下打量,穿著寬大睡衣的葉清蕪落進眼中。
葉清蕪聽見聲響,回過身,一縷頭髮從肩膀落下來,晨起的女人有一種慵懶卻讓人暖心的力量。
林明耀朝她一笑,發(fā)自內(nèi)心。
“醒了?喝點粥吧。”葉清蕪將碗筷整理好。
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爲什麼傷心,爲什麼買醉,爲什麼落魄……
林明耀點點頭,簡單的洗漱之後,坐在餐桌前,清湯小菜,他從來不知道葉清蕪還會做這些,他們每次激情之後都會各自離開,也很少有像今天這種一起起牀的機會。
“挺好吃。”林明耀稱讚了一句。
葉清蕪輕笑,擡手順了順自己的頭髮,沒有應聲,溫馨的相處模式,也許並不適合他們之間的關係。
早飯之後,林明耀起身,“我回去換身衣服。”像是在解釋自己的去處,也像是在緩解尷尬的氛圍。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對葉清蕪解釋,直覺應該說,就說了。
葉清蕪點點頭,送他出門。像一對夫妻一樣,妻子早起準備早飯送丈夫出去上班的感覺相似。
有什麼東西在兩個人的心裡滋長,不知好壞,卻一發(fā)不可收拾。
林府。
“明耀,你最近在忙什麼?”裴氏一身得體的裙裝,頭髮盤起,優(yōu)雅的從樓上走下來,正碰上宿醉過後的林明耀,青色的胡茬略微木訥的目光,眉頭微蹙。
“母親,早。”林明耀並沒有打算正面迴應裴氏的問題。
“林氏需要依靠葉氏,葉家的正牌小姐是葉清婉,你要分清楚重點。”裴氏擋住林明耀的去路,聲音不由提高了幾分。
他們這對母子,從來最會算計,也懂得權衡利弊,只不過母子之間的情分,淡薄的很。
林明耀向來不喜母親過多的干預自己,俊眉微蹙,語氣有一絲不耐,“母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再和誰糾纏不清,葉清蕪,就算她也是葉淵的親生女兒,沒有母親的家族作爲強大的背景,怎麼和葉清婉比?”裴氏疾聲厲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母子倆的對話總要演變成這樣,聲嘶力竭的爭吵,據(jù)理力爭的爭辯。
林明耀忽然覺得很累很累,不想再面對母親的喋喋不休。
“我公司還有事,先離開了。”林明耀拎著西裝轉(zhuǎn)身就走。
裴氏氣的手指微顫,“明耀!”
林明耀頭也不回,走的決絕。
林明耀的房產(chǎn)很多,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回老宅換衣服,就回了,結(jié)果,母親的警告不期而至。
要林明耀和葉清蕪斷了那種關係,他做不到,不說他在葉清蕪的身上能找到別的女人沒有的默契,就單從她這麼多年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林明耀捨不得丟棄這一份關注,一個女人對男人全心全意的關注,林明耀知道葉清蕪愛自己。
哪個人不希望自己身邊有一個願意全心付出的愛著自己的人呢?
換好了衣服,林明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容光煥發(fā),深褐色的西裝顯得整個人更加的挺拔,擡手落在領帶上。
葉清蕪每一次給自己打領帶都很認真的模樣,從最初的笨手笨腳到後來的輕車熟路,她在不斷的成長。
甚至可以稱之爲越來越好。
吐了一口濁氣,林明耀邁開長腿,驅(qū)車趕往林氏。
林氏。
“總裁,葉總裁在會議室等您。”阮秘書一見林明耀趕來,幾步上前,快速的說道。
“知道了。”林明耀步子沒有停下來,大腦在飛速的運轉(zhuǎn),這個時候葉淵來做什麼?難不成是爲了那件事?
會議室。
“葉伯父,早上好,不知道您來,怠慢了。”林明耀在長輩們的面前總是能夠很好的表現(xiàn)自己,儒雅,恭敬,謙遜。
“明耀,是我不請自來,你不怪罪纔好。”葉淵哈哈一笑,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錯。
“葉伯父哪裡話,您能來,林氏蓬蓽生輝。”林明耀坐在葉淵的身側(cè)。
“你們年輕人都忙,我也不多耽誤你的時間,長話短說。”葉淵輕輕的推了推杯子,眼角依稀可見的笑意消失。
這是他在談判時慣用的表情。
林明耀心裡警笛大作,面色依舊謙遜。
“葉伯父,您請講。”
“我來主要是談談你和清蕪的婚事。”
葉淵開門見山,他看得出葉清蕪對林明耀一心一意,即使他的心思不在清蕪身上,清蕪也是無怨又無悔,既然自己的女兒喜歡,作爲父親,除了毫無保留的支持,還能做些什麼?
“葉伯父,這也是清蕪的意思嗎?”林明耀心底翻涌,老一輩的人難不成是商量好的,一個阻止一個撮合……
“你先別管清蕪的意思,現(xiàn)在就是我的意思。”
葉淵往後一仰,雖然年過五旬,保養(yǎng)極好,看起來四十出頭的模樣,加上多年在商場沉浮,那一種喜怒不形於色的能力,更是年輕人怎麼都比不了的。
“葉伯父,這件事,我需要和家父家母商量一下。”林明耀想先壓下這件事,推遲戰(zhàn)術。
“令尊令堂也一定會優(yōu)先考慮林氏的現(xiàn)狀。”葉淵不著痕跡的威脅道。
“葉伯父的意思,是,林氏和清蕪並存?”林明耀幾乎是肯定的問道。
“是,這些是我虧欠清蕪的,沒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她喜歡的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爲她做到,而她的嫁妝一定會比清婉多。”
葉淵目光深邃,似乎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那個時候黎毓君也還在自己的身邊,一家三口曾經(jīng)有過的溫暖和快樂。
話說的這個份上,林明耀想要拖延,也是不可能的了,葉淵擺明了要一個承諾。
沉默了幾分鐘,會議室裡只有掛在牆上的時鐘,咯吱咯吱的走著。
葉淵不緊不慢的喝著茶水。
林明耀在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終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回答,“葉伯父,我答應娶清蕪。”
“好,那我就回去了。”葉淵放下手中的杯子,“先訂婚,關於訂婚的細節(jié),稍後我會讓秘書和你聯(lián)繫。”
林明耀起身相送,那種自上而下的壓力始終在他的心頭盤旋,揮之不去。
再度回到辦公室,他扯開領帶,坐在大班椅裡。
疲憊的閉上雙眼。
葉宅。
葉清蕪下班回來。
葉淵正坐在沙發(fā)上等她。
“爸爸。怎麼還沒休息?”葉清蕪乖巧的上前挽住葉淵的胳膊,從小就不知道母親去了哪裡,一直以來父親對她的寵愛,她都清楚,所以在葉淵的面前,她乖巧的像鄰家小女孩一樣。
“清蕪,爸爸有件事要告訴你。”葉淵略帶興奮的看著葉清蕪,幻想著她知道婚訊時候的愉快表情。
“爸爸,什麼事這麼高興啊?”葉清蕪跟著笑起來。
“今天爸爸找過林明耀,他答應和你結(jié)婚,婚禮有什麼要求儘管和爸爸說。”葉淵寵溺的撫摸著葉清蕪的長髮。
葉清蕪的身體明顯的一僵,她錯愕的看著一臉得意笑容的葉淵。
“不,爸爸,我現(xiàn)在不想結(jié)婚。”葉清蕪尖聲反駁,她很少有這樣激烈的情緒。
“清蕪,你不是喜歡林明耀,爲什麼不願意結(jié)婚。”葉淵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
“喜歡也不一定要結(jié)婚,說不定結(jié)了婚就不喜歡了。”沐雪優(yōu)雅的從樓梯上走下來,她一直在等他們父女爭執(zhí)的時候。
添油加醋,煽風點火,這是每個女人必備的宅鬥秘籍,顯然沐雪這樣的大家閨秀也不例外。
葉清蕪擡頭看了一眼沐雪,她不喜歡整天帶著面具的女人,即使人們都稱讚她溫婉,她也不喜歡她。這是每個小孩子對後媽的天然敵意。
“清蕪,你說。”
“爸爸,我就是不想結(jié)婚,我說過了,我是成年人,結(jié)婚這樣的事我自己會做主。”葉清蕪咬著脣,有些委屈。
“自己做主,能找到什麼樣的人,難不成你還真是對酒吧裡的駐唱歌手有了感情,準備爲他放棄林少爺?”沐雪一臉詫異的問道。
忽然扯到阿東。
葉清蕪一愣,“你跟蹤我?”她質(zhì)問也是在承認,確實有那麼一個酒吧的駐唱的存在。
“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淵臉色陰沉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幾上。
“我的一個朋友,偶然發(fā)現(xiàn)的,清蕪最近經(jīng)常和一個酒吧的駐唱一起在酒吧獻唱——”沐雪的話戛然而止,有時候說不完的話更讓人浮想聯(lián)翩,比如此刻,葉淵的臉色烏雲(yún)密佈。
“清蕪。”
“我和阿東只是朋友,我去酒吧也只是放鬆,沐雪,請你所謂的朋友離我遠一點!”葉清蕪一雙美眸犀利的看著沐雪,朋友?鬼才相信那真的是她所謂的朋友!
“清蕪,你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葉淵失望的看著葉清蕪。
葉清蕪拎著包刷的站起身,“既然這裡不歡迎我,我走。”
“你給我站住!”葉淵氣的手指顫抖,沐雪賢惠的上前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
“老爺,別生氣,別生氣,小孩子願意玩是正常的,結(jié)了婚就好了……不會離婚的。”
結(jié)了婚就好了……不會離婚的。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呢?
葉清蕪恨不得撕碎沐雪的嘴臉,一直以來她對她都抱有最基本的尊重,不僅因爲他是父親的女人,也因爲她是沐安的姑姑,此刻,葉清蕪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她。
離婚,這兩個字,是葉淵和葉清蕪永遠的痛。
毫無防備就被人看似無意的狠狠地揭起。
葉清蕪擡腿。
“要是今天走出去,就不用再回來了!”葉淵狠狠地說道。
葉清蕪回頭看著驟然老去的父親,一旁臉色還隱晦帶著笑意的繼母,轉(zhuǎn)身,走得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