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匈牙利隊的隊員們按時起牀晨練。
孫陽被高健叫醒，爬下牀去洗漱。他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腦子裡還有些迷糊。
今天也彷彿和每一個在匈牙利隊的平凡日子一樣，這樣的日子好像還會無限的繼續下去。
但他知道這不是真的，昨天晚上會議室的那一幕並不是自己的想象，那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實。
今天就是自己在匈牙利隊的最後一天了嗎？
從進學校到今天在匈牙利隊的生活，對他來說就好像一個美好的夢境。
而今天，這個美夢就要醒了！
高健在他身後敲擊臉盆，用熟悉的嗓音催促匈牙利隊的球員們起牀。雖然隊長變了，但他沒有卸下肩上的擔子，依然日復一日做著這些瑣碎的小事。
也許，他比我更適合做一個隊長吧？
我這種拋棄了整個球隊的人，怎麼有資格做隊長呢？
孫陽對著鏡子露出一個苦笑，含著牙膏泡沫的笑容顯得特別猙獰。
“孫陽！你怎麼還沒好？”門外傳來了侯德柱的聲音，“快一點啊！再晚又要趕不上吃早飯了！”
猴子，對不起……
孫陽不敢把自己升級的事情告訴猴子，他難以想象猴子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麼樣，至少會非常非常難過吧？
他很快吐掉嘴裡的牙膏，抓起毛巾匆匆抹了一把臉，轉身走出了寢室。
“走！猴子！今天也要跑滿5000米啊！”
“好！”猴子笑著點頭，和孫陽並肩走出了寢室樓。
猴子，這是最後一次陪你晨練了啊！真的很對不起……
孫陽強忍著眼眶裡的淚水，邁開了腳步。
晨練的時間一晃而過，東寶足球學校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原以爲是平凡的一天，可一切不平凡的事情都是在平凡的日常裡爆發的。
“七年級的劉義豪，八年級的方劍軍，立刻到校長室來！”
上午文化課的課間，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
這種突然通知學生去校長室的情況，一般很少發生。
聽到廣播的時候，劉光頭正坐在教室裡摳鼻屎。他迷惑的擡起頭，心裡竟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方老大沒有逃課，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睡覺。直到旁邊的同學捅了捅他的身子，他才反應過來，抹著嘴角的口水晃晃蕩蕩朝校長室走去。
各個教室的人都驚訝的交頭接耳，這個奇怪的廣播一定預示著什麼大事發生了！
二年級的教室裡，孫陽和馬歆也同樣一臉困惑。
下課鈴聲一響，孫陽就向高年級的教室跑去。
他看到了剛剛從教室裡走出來的高健，連忙衝上前去：“健哥，光頭和方老大怎麼了？”
高健也是一臉焦急的神情：“我不知道，我和光頭是一個班的，他出去了就沒再回來。”
這時，猴子跑了過來：“我剛剛去過了八年級教室，他們說方老大到校長室去了就沒有回來！”
也就是說，直到上午的文化課結束，劉義豪和方劍軍都沒有回到他們的教室。
一片陰影籠罩了所有匈牙利隊的球員。
“算了，大家先去吃飯吧。反正他們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大不了就是犯了什麼錯誤，再吃幾個處分。”
聽高健這麼一說，大家也就想通了。
就算兩個傢伙再做了什麼壞事，大不了也就是被校長訓一頓，吃個處分，還能怎麼樣？
於是衆人不再理會這事，收拾了東西向食堂走去。
可惜世事並不都如人所願。
他們剛領了午飯，在座位上坐下，就聽到食堂的廣播響了。
李老太用誇張的語氣咆哮著：
“請所有同學注意！請所有同學注意！請大家保持安靜！請大家保持安靜！今天要通報一則本校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處分決定！重複一遍！今天要通報一則本校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處分決定！”
整個食堂的學員都停下了手邊的事，呆呆聽著廣播裡李老太的聲音。
孫陽和匈牙利隊的球員們都愣住了，每個人都停止了咀嚼食物，大家都傻傻聽著廣播的通報。
“關於予以方劍軍同學留校察看處分的通知：方劍軍，男，本校匈牙利隊學員，在本學期匈牙利隊與巴西隊比賽期間，私自開設賭局，欺騙同學下注賭博！他的行爲已經嚴重違反了本校的教學紀律和管理制度，影響了學校聲譽，造成了惡劣影響。因方劍軍同學在本學期已經被予以記大過處分，經研究，本校決定給予方劍軍同學留校察看處分，以觀後效！希望其他同學能引以爲戒，認真學習和訓練，嚴格遵守學校各項規章制度……”
衆人心裡都是一緊：賭球？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開局賭球了？我們怎麼不知道？
只有李連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彷彿想到了什麼。
猴子說：“還好，只是留校察看而已，對於方老大來說，這樣的處分都已經習慣了吧？”
高健點了點頭：“從警告到記大過又到留校察看，這傢伙吃處分的經歷也是個傳奇了！”
沒等他們緩過神來，李老太的嗓門突然高了八度。就算在廣播裡也能體會到，她的情緒到達了一個亢奮的極點！
“下一則通報批評：關於予以劉義豪同學開除處分的通知！！！……”
什麼？
開除？
孫陽愣住了，猴子愣住了，高健愣住了，整個匈牙利隊都愣住了。
“啊啊啊啊！”連齊丹都大聲叫喊起來，“開除光頭了？”
“譁！”整個食堂都沸騰了，自從東寶足球學校建立以來，這是第一個被開除出校的學員！
廣播裡的處分通告依然在繼續播放，但已經沒有人理會李老太的喋喋不休。大家紛紛看著匈牙利隊的餐桌，對這件史無前例的處分議論起來。
“爲什麼光開除劉義豪，方劍軍只是處分？”
“方劍軍爸爸是學校的董事，你不知道嗎？”
“這樣啊，原來那麼黑啊？”
“這下匈牙利隊可慘了，而且我剛剛聽人說啊，孫陽也要升級了，要離開匈牙利隊了……”
“真的嗎？那他們真的完蛋了！”
……
各種小道消息在食堂裡瘋狂傳播，匈牙利隊的隊員們臉色已經是一片慘白。
“爲什麼會這樣？”猴子喃喃道，“餘維嘉退學了，現在光頭也被開除了……爲什麼？”
高健把自己身前的飯盆一推：“不吃飯了！我們走！找校長評理去！”
匈牙利隊的衆人紛紛拍案而起，想要直接衝去校長室。
但有一個人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紋絲不動。
大家轉頭一看，坐在座位上的，正是他們的隊長孫陽！
他臉色顯得非常蒼白，而且滿頭滿臉都在冒汗，看起來就好像生病了一樣。
“怎麼了孫陽，你不舒服嗎？”猴子看到一臉汗水的孫陽，開口問道。
高健說：“不舒服就算了，孫陽你回寢室休息下，我們自己去找徐校長！這事一定要評評理！我就不信了！”
孫陽擺了擺手，卻意識到自己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就在這時，一名其他球隊的隊員在旁邊哂笑道：“劉義豪也被開除了，匈牙利隊可慘咯！孫陽啊，怎麼還坐在這裡啊？你不是已經升級到德國隊去了嗎？”
匈牙利隊的球員們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再一次驚呆當場。
大家全都看著孫陽，希望他能出言反駁這句話。
可是他沒有！
他呆滯的坐在那裡，一臉茫然的表情。從他滿頭大汗的情形來看，是已經完全默認了這個事實！
猴子說話的聲音已經近乎顫抖：“孫陽，你……你……”
高健頹然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滿臉都是苦澀的表情。
“爲什麼？”猴子狠狠一拳砸在餐桌上，咆哮道，“升級就那麼重要嗎？到上級梯隊去就那麼重要嗎？餘維嘉退學了，劉光頭被開除了，你也要走！你要我們怎麼辦？匈牙利隊怎麼辦？李教練怎麼辦？”
“猴子，不是這樣的……”孫陽覺得自己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渾身上下都在冒汗。
“爲什麼？”高健喃喃道，“爲什麼不留下來？”
孫陽解釋道：“你們聽我說，我要免除學費，只有第一梯隊才能免掉學費……”
“哈哈哈哈！”沒等孫陽說完，猴子先笑了，“搞了半天，原來就是爲了錢啊！我們踢了那麼多球，贏了那麼多比賽，原來我們當你是兄弟，你當我們是道具？”
“呯”的一聲，猴子又一拳打在餐桌上：“你給我滾！現在就滾去你的德國隊！匈牙利隊再也沒有你這號人物！我侯德柱在此對天發誓，我再也不和你孫陽說一句話！從今天開始，我侯德柱和你孫陽——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大家都直愣愣看著猴子，他們從沒見過猴子發那麼大的火。
孫陽也直愣愣看著猴子，渾身哆嗦著說不出話。
“滾吧，匈牙利隊不歡迎你！”高健冷冷看著孫陽說，“從今天開始，只要你孫陽在哪個球隊，那個球隊就是我們匈牙利隊的死敵！”
死敵！
恩斷義絕！死敵！
恩斷義絕！死敵！……
孫陽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映著這兩個詞語。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他知道，再說什麼都沒有用。
他只能一言不發，站起身來，向德國隊的餐桌走去。
沒有人注意到，有一滴晶瑩的液體滑過他的臉頰，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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