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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話 彩雲(yún)村(下)

唐克苦笑起來,他還指著去彩雲(yún)村補給呢,當然不希望跟村長的女兒發(fā)生爭鬥。卻把這小女孩氣成這樣。看那認真而又憤怒的眼神,這場決鬥是推卸不掉了。

如果是以劍士身份發(fā)出的決鬥邀請,是不能拒絕的,拒絕了則是懦夫的表現(xiàn),會引來世人恥笑,自己也會失去身爲劍士的驕傲。

劍士有著接近騎士卻又稍稍不同的“道”,騎士是奉獻、正義與忠誠集於一身的存在,而劍士則是追求終極力量的探索者。這條道路是充滿艱辛的,在迎難直上的過程中,劍士磨練出了不屈不撓的高傲品格,這種品格促成了決鬥之風的盛行。

劍與劍的碰撞,不只是好勇鬥狠,還是一種交流求道的過程。在雙劍相交的那一刻,兩個劍士能夠讀懂對方的心聲,或者如雪山寒梅般孤寂淒涼,或者如熊熊烈火中燃盡的韶華,每一個劍士都是不同的。

通過上次跟小海盜城城主基洛的相處,唐克提升的不僅是實力,還學到了劍士身上那一身的臭脾氣。

“劍士唐克,接受你的挑戰(zhàn),拔出你的劍應戰(zhàn)吧!就在此時,就在此地,讓我的劍,賜予你敗北的屈辱。”唐克權當是陪著洛麗塔過家家了,也端起劍士的架子,念出了只有面對合格的對手時纔會說的挑戰(zhàn)詞。

“這不太好吧?”伊麗莎白看了一眼洛麗塔那副小身子骨,側(cè)過頭問道。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會傷到她的。”唐克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彎刀的刀柄上。

在另一邊,彩雲(yún)村的精靈們苦苦勸說洛麗塔要冷靜,可是洛麗塔壓根就沒聽進去。她聽到唐克的話之後,顯得更加氣憤了,用短劍劍尖指著唐克喊道:“好狂妄的傢伙,我贏了之後一定要讓你當我的大馬。”

一旁的現(xiàn)任“大馬”露出了一幅苦瓜臉。

這場不倫不類的決鬥已經(jīng)勢在必行了,五艘船劃到了黑珍珠號邊緣,還沒等上面放下來繩梯,洛麗塔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持劍跳上了甲板。她在跳動的時候,一頭狹長彎曲的馬尾髮束揚了起來,盪漾出一股淡金色。

“短耳朵的,讓你嚐嚐我劍術的厲害!”洛麗塔擺出了非常標準的起手式,雙手握劍,貼在臉旁,讓劍尖遙指唐克。

黑珍珠號的露天甲板寬度達到十八碼,非常寬闊,足以兩個劍士施展。唐克讓呆頭魔獸們退到一邊,騰出一大片空地。他保持著雲(yún)淡風輕的微笑,將彎刀“刷”地一聲拔出鞘,周圍立即寒光大起,彷彿雷光閃過,可見這把腥月彎刀有多鋒利。他用刀尖指向地面,這是以不變應萬變的起勢。

偶爾欺負欺負小女孩,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他閃過了這種念頭,笑意更濃了。

“哼,你的刀看上去倒是不錯。”洛麗塔看到腥月彎刀之後,臉色變了變,渾身的氣焰彷彿低迷了許多。不光是她,其他的精靈族人看到這把彎刀,也都面面相覷起來。

這些精靈族,好像非常在意刀劍的品質(zhì)。

“可以開始了麼?”唐克問道。

“開始了,我攻過去啦!”洛麗塔振作了一下,脆聲大喝,一個箭步衝了上來,那一身羽毛白衣,使她看上去像是一隻白色小鳥。她利用牛位起勢的特有便利,跑過去之後,一劍猛刺了過去,劍身隱隱帶著破空聲,上面附著了一層犀利氣流。

唐克悠閒地踏著“遊園步”步法,向左移了一步,身體順勢扭轉(zhuǎn),躲過了氣勢洶洶的洛麗塔。在擦身一過的瞬間,他完全有機會發(fā)起反擊,但是沒有這樣做。

洛麗塔一劍刺空,急忙頓住腳步,撤回劍,豎在身前用於防禦,然後轉(zhuǎn)身面向唐克。她不依不饒地發(fā)起第二次進攻,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唐克再次飄然躲開,腳下踏著瀟灑自如的遊園步,以近乎愚弄對手的步法遊走著。

洛麗塔一劍又一劍刺過去,可是每一劍鬥刺空了。

一旁觀戰(zhàn)的伊麗莎白點了點頭,明顯是看出了唐克一年多以來的進步。

那些精靈族人露出了訝然的表情,只要是練過幾天的人,都應該能看出唐克的實力遠勝於洛麗塔。

可是洛麗塔這個小女孩,顯然不是喜歡服輸?shù)娜耍幌绿_了戰(zhàn)圈,咬了一下嘴脣,喊道:“有本事你站住不動,別躲來躲去的,我這一下肯定能刺中你!”

對於小女孩無理取鬧的要求,唐克只是淡淡笑道:“好啊。我就站著不動讓你刺。”

洛麗塔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眼睛一瞇,閃出一道寒光。她雙手握劍,使盡全力,向地面重重地刺了下去。

唐克之前調(diào)查過洛麗塔的底子,他一眼看出這一招就是那個“地龍牙襲”,這是一個利用地面?zhèn)鲗獾脑幵p劍技,如果不知底細的話,倒是真的容易中招。

事實上,洛麗塔只有這一招看家本領,也沒有什麼選擇。

唐克因爲完全摸清了對方的底細,所以纔敢這麼託大,答應不閃不避。不然的話,這一招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緊盯著地面,那道不尋常的氣流殺了過來,他看準時機,一刀斬過去,就聽一聲“叮噹”脆響,那股劍氣被生生截住了。

洛麗塔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問道:“你、你怎麼好像知道我這一招似的?”

“這麼說你是認輸嘍?”

“我纔不認輸呢!”

唐克嘆氣道:“那就沒辦法了,只能給你點小小的教訓。”他話音剛落,身體從原地消失了,化作一道黑影,再出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閃身來到了洛麗塔身邊。

洛麗塔大驚失色,急忙舉劍迎擊。

唐克飛快地還了兩刀,將短劍牽制住,憑著超過對方的速度,快絕倫比地揮出了決勝一刀。

“當!”

一聲回聲響起,這一聲是由唐克的刀身側(cè)面跟洛麗塔的腦袋撞擊發(fā)出的。

唐克不願傷到這小女孩,所以用刀身側(cè)面使了一個拍擊。他自認力道控制得很好,不會把洛麗塔弄出個好歹來。他使用完這一刀,立即收刀撤到了一旁。

所有人都驚呆了,直勾勾地看著被刀身拍了一下的洛麗塔。可是她默不作聲,也不動彈,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只見她淡金色頭髮間,迅速地隆起一個紅包。

“隊長,你沒事吧?”精靈族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痛覺傳輸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的。

洛麗塔原本呆滯的表情漸漸轉(zhuǎn)爲了苦澀,大眼睛裡水光閃動,她癟了癟嘴,嗓子裡哼哼唧唧了一陣子。她一把丟掉了短劍,蹲了下來,掩面痛哭道:“痛死我啦,你這個壞人!”她的哭聲非常之高,足以震碎玻璃杯。

唐克慌了神,急忙道:“喂!你有點劍士的風度好不好?怎麼才這麼一下就哭哭啼啼的。”

有個精靈族人小聲提醒道:“她是村長女兒,平日裡決鬥的時候,沒人敢贏她的……這恐怕是她受到過最重的傷了。”

唐克皺眉道:“誰能想到碰一下她就會哭啊。”

洛麗塔一下子從地上竄了起來,旁人都以爲她要發(fā)飆,結(jié)果她一抹眼淚,哽咽道:“對,你說的沒錯,我要有劍士的風度。”她揉了揉大包,淚眼汪汪地望著唐克,“好了,我們也打完了,如你所願,讓我們帶你去彩雲(yún)村吧。”

唐克如釋重負,微笑著誇道:“這還有點女劍士的風度。”

“那是。”洛麗塔一挺胸脯,恢復了先前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不過眼睛裡還是噙著淚花。

“呵呵,你年紀這麼小卻都這麼厲害了,姐姐我都不如你呢。”伊麗莎白湊上前,笑嘻嘻地拍著洛麗塔的小腦袋瓜。

洛麗塔一皺眉,躲過頭頂?shù)氖郑镒斓溃骸拔铱刹皇切『⒆永玻医衲甓级q了,只不過精靈族發(fā)育得慢而已。還有你們都是什麼人啊?耳朵這麼短。還有旁邊那一羣醜八怪又是什麼?能吃麼?”

“你可別打我手下的主意。”唐克笑道。

“我就吃!”洛麗塔拉下一邊的眼皮,做著鬼臉說。

一旁的呆頭魔獸們聽明白了一些談話內(nèi)容,不禁相顧駭然,用古怪的眼神望著精靈小女孩。

唐克看洛麗塔太任性了,沒辦法交流,轉(zhuǎn)身面向後面那名高個精靈,問道:“你們所住的村子在哪裡?現(xiàn)在能帶我去麼?還有,我想聽你講講你們村裡的事情,以及這片雲(yún)海到底是怎麼回事。當然了,我也會跟你們說出我的來歷。”

高個精靈陷入了深思之中,明顯對唐克一行人不放心。

唐克爲了打消對方的顧慮,接著說:“我如果要對你們不利的話,現(xiàn)在就可以動手。可我沒有這樣做,證明我是沒有惡意的,對吧?”

“哪裡,哪裡,我沒有懷疑你們。”高個精靈連連擺手,最後點頭道,“那好吧。我們先起航,在路上慢慢談。”

“那就有勞了。”唐克說。

高個精靈一揮手,其他精靈接連返回了小船上。他們當中,凡是佩戴著真劍的,身手都不錯,差不多都是一階劍士的水準。那些佩戴著木劍的,身手就稀鬆平常了。

最後,只有高個精靈跟洛麗塔留在了黑珍珠號上。

唐克保留著以前談事情都在飯桌上的習慣,他打了個響指,命令呆頭魔獸下去取來座椅,以及紅酒跟燻肉腸。

五艘小船劃槳前進,前往西北方的彩雲(yún)村。沒過多久,黑珍珠號的簡單酒席也擺好了。唐克幾人圍著圓桌落座,首先互通了姓名,那名高個精靈苦笑著站在了洛麗塔的背後。

“那麼,就讓我們邊吃邊談好了。招待不週,還望海涵。”唐克一指酒桌說。

“讓我嚐嚐這個紅紅的是個什麼玩意。”洛麗塔興沖沖地抓起裝著紅酒的大肚杯,放到嘴邊猛灌了一口,酒水入肚之後,她暢快地誇道,“好東西啊。真好喝。”

伊麗莎白對洛麗塔非常感興趣,一直在觀察著洛麗塔,她見到洛麗塔喝酒後,衝著唐克問道:“讓她喝酒不太好吧?”

唐克聳聳肩道:“怕什麼,人家可是二十二歲的大姑娘啊。”

“酒?酒是什麼?”洛麗塔兩口就已經(jīng)喝下半杯紅酒了,打著酒嗝問道。她雖然喝了紅酒,但卻不知道這是什麼。

“你沒聽說過酒麼?”伊麗莎白訝然地問道。

“沒聽過。”洛麗塔不知深淺地又喝了一口,這時候她的臉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紅了,看來她對於酒精反應很大。

唐克心裡泛起了嘀咕,爲什麼這些人連酒是什麼都沒聽過?他對這裡可是疑問多多,一時間竟然有些無從問起了,他想了想,擡頭衝著比較靠譜的高個精靈問道:“你們的彩雲(yún)村是個什麼情況?”

高個精靈躊躇了一下,斟酌著輕重答道:“彩雲(yún)村就是個村子而已,人口不多,建築在一塊陸地上。那個,我想問問,你們到底是誰啊?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唐克眼睛一瞇,他們雙方都有各種疑問,只能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

“我們是因爲意外飛到天上的,具體情況聽上去會有點匪夷所思,但是憑藉正常方法,也不可能把我們帶到這裡,對吧?”他不等對方回答就接著問道,“你們知道回到下面的方法麼?事實上,我非常急於回到下面。”

“你們自己沒有辦法回去麼?我們也不知道回去的辦法啊。要不然的話,我們早就下去了,誰還會世世代代地待在這高空上生活。”

“原來你們並不知道下去的方法?”唐克勃然變色。

“是的,我們真的不知道。”

唐克只覺得倍受打擊,跟身邊的伊麗莎白對視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一旁喝了大半杯酒的洛麗塔噴吐著酒氣喊道:“喂!你怎麼問話的時候都是問他啊!我纔是隊長呢,你有什麼要問的就問我好了。”

後面的高個精靈無奈地嘆了口氣。

唐克的心裡籠罩了一層陰雲(yún),對方說不知道下去的方法,這很可能是真的,不然的話,這些人也不會都穿著皮衣了。這樣一來,就意味著他想要下去也會變得很難了。

他跟金鬍子約戰(zhàn)的日期已經(jīng)臨近,如果他失約的話,會帶來可怕的後果。

至於那後果,他想都不敢想。

他覺得洛麗塔沒有心計,反而容易套話,順勢跟她問道:“你們的村子有多少人?那塊陸地有多大?”

洛麗塔口無遮攔地通通說了出來,完全無視身後的高個精靈的咳嗽示意,她說到半路,酒杯已經(jīng)空了,伸手要去抓酒瓶子。伊麗莎白急忙笑著制止了,勸說她喝多了會昏迷。洛麗塔吐吐舌,說了聲小氣,又自顧自地說起了村裡的事情。

這片雲(yún)海的面積很大,並非四處流動,而是有固定的形狀。在雲(yún)海上有四處大大小小的陸地,但只有彩雲(yún)村這一個村落,其他幾塊陸地則被用於種植農(nóng)作物跟栽樹。彩雲(yún)村的人口只有一萬多名精靈族,沒有其他種族的人。至於彩雲(yún)村的歷史,洛麗塔也不知道,高個精靈也不願意說,一時間無法得到答案。總之,這羣精靈族在彩雲(yún)村生活了好幾代人,因爲沒有下去過,所以對外界的事物知之甚少。

唐克一直在心裡糾結(jié)如何下去的事情,腦袋裡忽然爆出一個靈感火花。只要能有樹或者皮革,自然可以編成結(jié)實的繩子,如果有足夠長的繩子,那不就可以順著繩子下去了麼?

他把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洛麗塔一擺小手說:“那不行的,雲(yún)海四周都有‘牆壁’,會擋住繩子,根本伸不下去。等以後帶你去雲(yún)海盡頭看一看你就知道了。”

唐克不禁大失所望,想想看也對,如果這麼簡單就能離開,這裡的人早就走光了。這地方用來觀光旅遊還差不多,但不適合長期居住。他嘆口氣,繼續(xù)問道:“你說的‘牆壁’是指什麼?總不會是真的牆壁吧?”

“牆壁是說的‘劍影結(jié)界’,那個東西就像是……”洛麗塔眼前一亮,指了指紅酒瓶,“就像是這個透明罐子似的,把整個雲(yún)海都給包裹住了。一碰到‘劍影結(jié)界’的話,就會被彈回來。”

“結(jié)界?是誰佈下的?”唐克知道結(jié)界的存在,但是這個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夠製造的。

“不知道,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了。”洛麗塔終於說得不耐煩了,她斜著眉毛說,“別提彩雲(yún)村的事情了,說說你的事情吧。”

唐克胡編亂造了一通,謊稱自己是武裝商人,然後碰到龍捲風,連船帶人被吹到了這上面。

“你這個短耳朵的挺厲害的。應該能跟我父親打個平手,但你碰到我哥哥肯定會輸,他可是彩雲(yún)村第一劍道高手。”說起厲害的哥哥,洛麗塔眼睛都冒出金星了。

“那有機會討教一二好了。”唐克事實上是沒什麼心情決鬥的,但他覺得離開這裡的契機,應該在彩雲(yún)村這些精靈身上尋找。

說著說著,他們已經(jīng)航行了小半天,在前方,出現(xiàn)了一塊陸地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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