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太和院天氣高爽,風(fēng)裡有著深秋特有的寒涼,車輪碾過金黃的銀杏葉,在院子門口緩緩?fù)O隆?
霜序下車,沿著白色臺階走上去,打開門。
昨晚的熱鬧留下了一地靜悄悄,房子裡的那些裝飾還未來得及收起。
萬歲沒有來接她,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早,它還在二樓沒睡醒。
她扶著樓梯扶手上二樓,一路想著待會如果賀庭洲給她一張冷臉,該怎麼面對。
推開臥室的門,裡面沒有人。
牀鋪平整無痕,像是根本沒有被光顧過。
賀庭洲不在家?
萬歲也不在。
纔剛七點(diǎn),他不會這麼早起牀的。
她的腳步停下來,整棟房子裡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安靜得彷彿能聽到迴音。
從二樓往下走時,她透過玻璃看到了後院草坪上的直升機(jī)。
昨晚太黑,院子裡沒有燈,她沒發(fā)現(xiàn)外面也佈置過。
通向院子的小徑鋪滿蠟燭,直到現(xiàn)在還亮著,霜序從中間走出去,看到那片漂亮的碎冰藍(lán)玫瑰瀑布。
花瓣像水流淌進(jìn)泳池,蓄成一片淺藍(lán)色海洋。
從太和院出來的時候,霜序給賀庭洲打了一通電話,無人接聽。
一整天,她都沒聯(lián)繫上賀庭洲。
電話打到徐楨那,也是各種託辭,徐楨的語氣委婉又小心,擺明是賀庭洲交代過。
小廖見她的電話始終沒打通,隔一會就看一眼手機(jī),又收起來,欲言又止。
“你跟小老闆娘是不是吵架了?”
霜序“嗯”了聲。
小廖惆悵地?fù)狭藫项^:“賀總昨天回來的時候臉色可差了,我頭一次知道鐵青是什麼顏色。”
霜序沒說話,手指狀似專注地在鍵盤上敲打,定睛一看是一串亂碼。
“他袖子上還有一片紅紅的,好像流血了。”
霜序倏地轉(zhuǎn)向她。
小廖說:“也有可能是灑的紅酒。”
紅酒跟血怎麼會是一個顏色,何況昨天賀庭洲就沒碰過紅酒。
霜序馬上拿上車鑰匙起身,一邊給徐楨打電話一邊往外走。
徐楨對她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客氣恭敬:“霜總。”
霜序問:“他昨天是不是動到傷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徐楨似乎鬆了一口氣,這次回答得很利索:“賀總的傷口開裂出血了,一直拖到早晨纔去醫(yī)院,醫(yī)生已經(jīng)重新處理過了。”
賀庭洲那個臭脾氣,沒人盯著他,肯定不會第一時間去醫(yī)院。
霜序走進(jìn)電梯,按下負(fù)一層:“我不爲(wèi)難你,我現(xiàn)在過去找他,你幫我轉(zhuǎn)達(dá)一聲可以嗎?”
“我會轉(zhuǎn)告賀總的,不過您到這裡的時候,賀總未必有空,他今天行程比較繁忙。”
他說得委婉,霜序明白什麼意思。
她開車到雲(yún)盾,走進(jìn)大堂時前臺恭敬地鞠躬問候,上電梯沒人阻攔。
看來賀庭洲百密一疏,忘記叫人在門口貼個“宋霜序免進(jìn)”了。
到達(dá)頂樓總裁辦公室,也是很巧,她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一行人迎面走來。
被簇?fù)碓谥醒氲恼琴R庭洲,他雙手揣兜,那張骨相優(yōu)越的臉像是剛從冰水裡撈出來,看一眼都凍眼睛。
幾個高管見到她都微笑致意,霜序迎著他走過去:“賀庭Zh……”
她最後一個音都沒發(fā)完,賀庭洲已經(jīng)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走過。
彷彿她只是一團(tuán)空氣,不值得他浪費(fèi)一個眼神。
高管們見狀都是一臉意外,看看她,看看賀庭洲的背影,不知道情況也不敢亂開口。
霜序在那站了兩秒,還是轉(zhuǎn)身,跟進(jìn)了電梯。
徐楨跟其他人都緊貼著電梯後壁,儘可能地縮成一排,霜序站到賀庭洲旁邊,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漠然疏冷的下頜線。
霜序看了看他左臂:“你的傷還好嗎?醫(yī)生怎麼說?”
賀庭洲撂下毫無溫度的三個字:“死不了。”
後面的人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霜序說:“交易的事我已經(jīng)跟我哥解釋清楚了,他不會再遷怒你,以後都不會再提了。”
賀庭洲終於出了聲,是一聲短促而譏諷的輕哂:“你們兄妹倆的事自己在家解決就行,不用跟我交代,沒人感興趣。”
又是這種能氣死人的口氣。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我今天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賀庭洲冷道:“跟你哥走了,給我打電話幹什麼,還要我恭喜你們嗎?”
電梯叮了一聲,到達(dá)一樓。
霜序深吸一口氣,說:“晚上我在家等你,我們談?wù)劇!?
賀庭洲不置可否,電梯門一開,他半秒鐘都沒多留,徑直走了出去。
下班後霜序回了太和院,她獨(dú)自在家裡等了很久,院子裡車聲響起,她起身朝門口走。
門從外面打開,進(jìn)來的是萬歲。
萬歲跑向她,一如不見如隔三秋似的黏糊,霜序視線從它身上擡起來,看向後面的徐楨。
徐楨彬彬有禮地衝她頷首。
“賀庭洲呢?”霜序問。
徐楨臉色有些抱歉:“賀總今晚有安排。”
有什麼安排,還是鬧脾氣不想見她。
霜序蹲下身,摸了摸萬歲油光水滑的毛髮:“知道了。”
賀庭洲一晚上都沒回來,不止這一天,之後的三天他也沒回過家。
這種冷戰(zhàn)持續(xù)了幾天,霜序每天一個人待在太和院,只有狗陪著她。
霜序又去了雲(yún)盾兩次,連面都沒再見到,不是剛剛好“出去了”,就是在開會。
她想跟他好好談?wù)劊冀K不給機(jī)會。
這天下班時,沈聿在飛雪樓下等她:“回家吧。”
“哥,我今天不回去了,我想去太和院那。”
沈聿看她的目光很深:“這幾天你見到庭洲了嗎?”
燕城的氣溫一日日降低,天越來越冷了,霜序兩隻手縮在大衣口袋裡,沉默。
沈聿說:“不要總是遷就他,我不想看到你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