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真是爲了一個女人昏了頭了,你看看你爲了她鬧出多少風波?這是沈家跟鄭家的恩怨,你摻和什麼?上趕著給沈家當槍使!”
賀庭洲不以爲然:“別把自己撇這麼幹淨,鄭祖葉是衝誰,你不清楚?”
“你跟他不對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過來了,最近頻頻起衝突,哪一次不是爲了那丫頭?”
對賀郕衛(wèi)來說,最要緊的莫過於他的安危。鄭祖葉那小子太陰損,沾上就是禍患,跟他較勁,就算贏了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他以前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現(xiàn)在一次兩次爲沈家的人出頭,難免讓賀郕衛(wèi)多想。
“他們兩家積怨深重,沈長遠上次被他們陷害,厲兵秣馬,就是等這一天。你就沒懷疑過,那丫頭爲什麼跟你在一起?你就沒想過,這是沈聿布的局,人家拿你當棋子呢。”
“我倒希望是他布的局,省得天天還得防著他撬我牆角。”賀庭洲說,“你要是對她有意見,趁早收一收,我不愛聽,你的意見也沒那麼重要。我愛她,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你這輩子能不能抱到孫子,全看她樂不樂意,自己看著辦吧?!?
“你愛人家,人家愛你嗎?”
賀庭洲翹著二郎腿,答得篤定又囂張:“她愛死了?!?
“你這就是自信過剩,她從小就喜歡她哥哥,說愛你就愛你了?你跟她才認識多久,比得上人家十幾年的情分?”
這話讓賀庭洲臉色肉眼可見地寡淡下來:“誰說比不上?我和我媽比不上你的家國大義,現(xiàn)在我又比不上沈聿,這輩子我就不能贏一次嗎?”
一把尖刀狠狠戳到賀郕衛(wèi)心窩子裡,他呼吸都滯了一瞬。
他知道賀庭洲一直介懷當年的事,這是他們父子倆之間永遠過不去的坎。
“這兩件事怎麼能相提並論!”
賀庭洲眸底閃過一抹濃郁的諷刺:“這兩件事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因爲我不是你,我不會爲了任何理由放棄她?!?
賀郕衛(wèi)被他的態(tài)度氣得也想心梗:“你爲了她,連我這個爹也能不認?”
賀庭洲嗤笑:“我當你會拿什麼嚇死人的籌碼來威脅我呢,不認你那還不簡單。我要是哪吒我就削骨還給你,不過現(xiàn)在都新社會了,那玩意挺疼的,就不走那個流程了。明天你記得自己出個聲明登個報,宣佈我們斷絕關(guān)係,中秋節(jié)我就不回來吃飯了,你自個兒團圓吧?!?
他起身拎起外套,走得毫不留戀:“回見,賀上將。”
賀郕衛(wèi)看著他瀟灑又散漫的背影,感覺自己真的要心梗了。
*
沈聿趕到藍夜時,霜序跟陸漫漫兩個人已經(jīng)大醉。
兩人一邊一個倒在桌子上,嘴裡嗚哩哇啦不知道地在聊什麼,你一句我一句,聊得還挺熱鬧。
有保鏢在四周看守,倒是沒有人敢過來騷擾。
霜序醉得厲害,根本沒注意到有人來。
她從沈家離開之後,付蕓哭了很久,沈聿回去看到她紅腫的眼睛,一問,才知道兩人說過些什麼。
她知道了。
那瞬間沈聿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本能地開車出來找她。
保鏢把電話打給他,告訴他霜序小姐喝醉了,只是沈聿沒想到她喝得這麼醉。
原本想跟她說的話也沒辦法說。
沈聿讓保鏢把陸漫漫帶走送回陸家,陸漫漫暈乎乎地揮手:“拜拜。”
霜序含含糊糊地迴應(yīng)一聲“拜拜”,闔著眼皮枕在手臂上,不知是因爲酒勁上臉,還是曾經(jīng)哭過,眼皮透著一點輕微的紅。
沈聿很輕地喚了一聲:“小九,我?guī)慊丶??!?
她聽見了,把臉埋進胳膊裡,呢喃著什麼,沈聿俯身,才聽見她說的是:“不要……”
不要什麼?
不要回家?還是不要他?
他伸出手正打算去抱她,保鏢忽然響亮地喊了一聲:“賀先生。”
沈聿回頭,看見賀庭洲走進來。
賀庭洲剛從大院過來,挾著一身被賀郕衛(wèi)惹出來的低鬱,瞧見他,冷幽幽一句:“路過?”
沈聿道:“她喝醉了,我來接她?!?
賀郕衛(wèi)的話歷歷在耳,賀庭洲這會看他不順眼:“那就不麻煩你了,誰的女朋友誰接。”
沈聿今天也並不想再讓,他還有很多話想和霜序說。
“庭洲,她在成爲你女朋友之前,首先是我妹妹?!?
賀庭洲哂了聲,大方道:“你今天要是來接妹妹的,我讓你帶她走。”
他銳利的眼盯著沈聿,“你是嗎?”
這個問題,沈聿沒有回答。
至少在今天,不是。
夜已深,酒吧正嗨到頂點,燥烈的舞曲操控著舞池裡的紅男綠女放肆搖擺,空氣裡一片糜爛酒氣。
喧嚷聲到了兩人四周卻自動避讓,無形的對峙。
霜序似乎是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了,直起身來,睜開醉意迷濛的眼睛回頭。
她沒有看到沈聿,目光觸及賀庭洲的身影,身體便本能地朝他的方向傾斜,張開手臂:“抱抱。”
就如春來冰融,賀庭洲周身的冷氣一瞬間就收了,擡手將她摟到懷裡。
霜序已經(jīng)醉得頭重腳輕,從高腳椅上下去時,一腳好像踩不到底。
賀庭洲把她抱起來,她就沒骨頭似的靠到他懷裡。
賀庭洲的眼神溫柔得實在讓人很難和他結(jié)合起來。
“好乖?!?
他單手像抱小孩似的把霜序抱起來,右手拿起她的包,徑直從沈聿面前走過。
保鏢爲他拉開門,沉重的門慢慢閉合,包廂裡靜謐下來,沈聿彷彿站在一片沼澤地裡。
她是很乖,沒人能不爲她心軟,沈聿比誰都清楚。
這是第多少次,賀庭洲從他面前把人帶走。
賀庭洲抱著人穿過酒吧大廳,高大英俊的男人和前後守衛(wèi)的保鏢,一路上不知引起多少注視。
喝醉的霜序像一團軟綿綿的玩偶,手臂環(huán)著他脖頸,腦袋枕在他肩上。
出門時被冷風一吹,臉還往他頸窩拱了拱,帶著酒氣的鼻息全都撲在他脖頸。
於是那點沉鬱被撲散得乾乾淨淨,就算是顆石頭也得化成水。
坐上車,賀庭洲把她抱在腿上。
車子平穩(wěn)地行駛在夜色中,霓虹從窗外流瀉而過,偶爾映亮她的臉龐。
她醒著,但是異常安靜,睜著眼睛,目光不知落在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