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街頭的昏暗路燈,這到了夜晚幾乎沒有行人的路,是這一座繁華城市之中罕見的地兒。
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了路邊,走路有些蹣跚的狍子下了車,坐在路邊開始抽菸,一根接著一根,似乎唯有這突入肺中的煙,才能夠緩解肩膀被黑灌所留下傷口的疼痛。
一直等狍子抽完自己剩下的半包煙,一輛白色的福特蒙迪歐才停在了狍子眼前,下車的是那個讓狍子失魂落魄許久的女人穆黃花。
但此刻的狍子,是沒有一絲欣賞這個女人動人的心情,努力起身迎上這個女人,本來就有幾分沉重的表情變成更加更加的沉重,似乎沒有一絲的弄虛作假在其中。
穆黃花冷著臉,看著狍子走向她,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著這麼一條野狗淋漓盡致的發揮他的演技。
“穆姐,許哥死了。”狍子哭喪著臉說著,這表情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了,這一份怒不可遏,是電視中那些專業的演員的都演不出來的,因爲他們從未真正體會過這種感覺。
穆黃花的表情是那麼那麼的平靜,跟狍子的表情成了很鮮明很鮮明的對比,這完完全全的超乎了狍子的預想,他知道穆黃花有著他無法揣摩的心態,但絕對不可能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如此如此的冷靜。
“然後呢?”穆黃花說道。
“是金老六他們下的手,我已經找到了目擊者,也找到了許哥的屍體。”狍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著,不知道爲何,狍子的表情慢慢變的僵硬起來,因爲在穆黃花的身上,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在潛意識之中,狍子慢慢摸向腰間,唯有那一把冰涼的匕首能夠讓他的心情平靜幾分,才能夠更好的應對這個女人。
穆黃花冷著臉,平靜著,那眼神,似乎在一點一點穿透著狍子那黑暗無比的心。
狍子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想到那個徐饒,又想起那個東子,狍子想到一件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手已經緊緊握住了匕首。
“對一心爲你的許黃鷹,你真的下的去手?”特意穿了平底鞋的穆黃花用極其冰涼的聲音說道,聲音之中摻雜著一種叫做殺意的東西。
“穆姐,你在說什麼?怎麼我有些聽不懂你所說的?”狍子的聲音已經接近了顫抖,默默的往後退著。
“我在說些什麼,你心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狍子,你說你到底虧欠他多少東西,這就是你最後給予他的?不過也值得他慶幸的了,因爲最後最後,你這個閉門徒弟,所做的,已經遠遠的超乎了他的預料,你是能夠獨當一面了,不過看著你,只會讓我覺得噁心,雖然一條野狗可以活的不堪了點,但是如果連心中僅有的那點能夠讓人正眼看的東西就拋棄掉,你連一條野狗都算不上。”穆黃花說著,並不在意狍子手中慢慢耍著的小花招,又或者是不屑。
狍子知道自己再僞裝下去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直接摸出了匕首,正對著穆黃花,卻沒有直接撲上去,而是用一種來自於靈魂一般的聲音呼喊道:“你又懂什麼?高高在上的你怎麼會懂我們這些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即便是我不殺許黃鷹,馬洪剛也肯定會派人解決,我殺了許黃鷹只是爲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讓馬洪剛付出代價,即便是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
“可笑可笑。”穆黃花說著,這一次,也是第一次,沒有用正眼看這個狍子。
狍子無比的惱怒,因爲眼前的穆黃花顯然沒有把他的肺腑之言聽進去,這已經足以讓本來就瘋狂無比的狍子更加的瘋狂了,狍子握緊匕首,猛的衝向前去。
而穆黃花,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直到狍子即將要碰上穆黃花之際,穆黃花手中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繡花的特製細彎刀,只閃過一道銀光,劃破了狍子的脖子。
快!很快!快到狍子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脖子一涼,緊握住匕首的手就這樣鬆開,直接扎到地上。
而這個剛剛驚鴻一瞥一般的女人,默默收起銀彎刀,仍然居高臨下的看著狍子,也許狍子不知道,這個女人正是用著這麼一把左手刀,才能夠讓那千華賭場能夠在澳門如此的那般屹立不倒。
這完完全全的不是在一個級別,又或者虐殺。
“你說我不懂你這個小人物想著什麼,我來告訴你,我跟許黃鷹曾經所站著的位置,比你要卑微的多,你以爲你足夠不幸,但是比起我們,你已經夠幸運的多了,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把無能爲力強加到這個世界之中,你只是沒有那個能力罷了,強者是不會把自己的雙手跟內心染成黑色的,所以你纔是一條野狗,現在的模樣都不配當一隻野狗。”穆黃花說著,看著狍子的目光,就好似看著一個比任何東西都要無可救藥的東西。
狍子捂著脖子上的血泉,掙扎的起身,但是怎麼都起不了,不過卻發出那嘶啞無比的聲音吼著:“殺了我!”
“殺了你,我怕髒了我的手,狍子你就帶著一份恥辱活著吧,因爲你連一個小丑都算不上,一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爲了你那點僅有的野心,放棄這整整一個時代會給予你的恩惠,沒有人比你更愚蠢了。”說完,穆黃花乾淨利落的轉身,留下一個心已死的傢伙。
狍子掙扎的想要追上穆黃花,卻怎麼都追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穆黃花越走越遠,他知道,他再也追逐不上這個女人,雖然現在他是撿回了這麼一條命,但是此刻,狍子感覺他丟失了一種比他的命還要重要無比的東西。
狍子放棄了掙扎,倒在血泊之中,任由脖子上的傷口流血冰涼的血,仰頭看著黑雲遮住了的一輪明月,他突然累了,累到他覺得到此爲止。
此刻他所想的,唯有那一座山,那一個老人,在他所厭倦了的世界之中,那唯一的淨土。
但此刻滿是血腥背上罪孽的他,還能夠回去嗎?
離開診所的徐饒接到了那個女人的電話,壓下去這受寵若驚的心情,徐饒接通電話。
“你是對的,算我欠你一個人情。”電話對面的穆黃花說道,只不過聲音有幾分的憔悴在其中,充斥著幾分無力。
“我也僅僅只是爲了我那一分三分地罷了,我寧願不要這個人情,也不願出現事故。”徐饒說道。
“就這麼不想跟我有任何的牽扯?聰明的傢伙。”穆黃花說著,她當然清楚徐饒那表達於片面的心思。
“隨你怎麼理解,如果你想要找你聊聊,現在我正巧有時間,也獨此一號。”徐饒有些曖昧說道,在心中,其實他打心眼裡不想接近在他心中定義爲危險的穆黃花,但是在接到這電話之際,他突然想到這麼一個女人,失去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然後是被曾經拯救他們的人背叛,最後還有這麼一個人心險惡的狍子,如果連他這麼一個被稱爲野狗的傢伙都避讓了,這個世界是不是太過昏暗了點。
對面傳來穆黃花那無比無比牽強的笑聲:“你還真是會說話,給你三十分鐘,來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點。”
“我儘量,如果我三十分鐘沒到,你也就別等了。”徐饒知道這個點幾乎已經打不到車了,而且他口袋的資金也撐不住這麼耗了,好在那廣場不算遠,要是徒步跑的話,三十分鐘也差不多了。
“我等你。”穆黃花掛掉了電話。
這個無比無比堅強的女人,此刻雙眼微紅,努力看著遠方,因爲她不想看到此刻她的脆弱,一丁點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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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麻痹自己的唯一方法,也唯有欺騙。
徐饒收起手機,重重吸了一口氣,朝那個中心的方向猛的飛奔過去。
本來人山人海的萬茂廣場,到了凌晨一點,也幾乎見不到多少人影,所徘徊的,即便是再怎麼西裝革履,也會讓人絕對是各懷鬼胎,因爲在這個點,是鬼怪出行的時間。
一個亮麗到放出光芒的女人坐在長椅上,引得周圍不少所謂的鬼怪人士側目,礙於這個女人的氣場實在是太過的強大,讓不少牲口只敢觀望觀望,然後憋紅了臉悻悻離開,其中有幾個大膽的本打算作弄一番,但是被這個女人一個眼神就嚇回了原形,無比的狼狽。
一個大半夜狂奔的傢伙出現在萬茂廣場,如果說這些遊蕩的人是鬼怪的話,那麼這個傢伙,一定是比鬼怪還要邪乎的傢伙,如果讓人知道這個傢伙是從西城區的另一邊狂奔而來,那麼連傻子估摸著都知道這一個神經病。
穆黃花看著大汗淋漓的徐饒,似乎這麼一條野狗,有點吸引她的地方。
“時間正好。”徐饒大口大口喘著氣道。
“爲什麼不打車?”穆黃花疑惑的說道。
“沒錢。”徐饒很乾脆利落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