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2015-10-10

瑩瑩的逝去，彷彿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修冥再也沒有理由強作歡顏。

再也沒有理由保持著樂觀的樣子。

再也沒有理由壓制悲傷、壓制淚水。

再也沒有理由早起晚睡地打理日常。

看著簡陋依舊的新房，心裡空蕩蕩的。

只有白癡還靜靜地躺在角落的小牀上。

李修冥進去默默收拾著，將所有成親的痕跡都收拾乾淨。

來到瑩瑩睡過的牀前，看到還有些凌亂的棉被與牀單，他怔住了。

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他輕輕將棉被往上拉了拉，就好像瑩瑩還躺在牀上，而他在溫柔地爲瑩瑩蓋上被子。

他搬來小凳子，靜靜坐在旁邊，怔怔地望著空空的牀，淚又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鮮紅的蠟燭還在默默燃燒著，用生命奉獻著它的光芒。

輕風搖曳，紅燭落淚。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此刻，彷彿世間的一切都已離他遠去，只剩下這一張還殘留著刻骨銘心的回憶的牀。

殘留著那一生中最深刻的甜蜜與幸福。

那滋味，一輩子也忘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取來夜之寒，輕撫著翠綠的劍身，目光柔情似水。

這劍，充斥著瑩瑩的精元。

握著劍，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感受到她的愛意。

感受到她的笑。

從此以後，李修冥再也沒看過夕陽。

因爲陪伴的人已經不在了。

————————————

春風送暖。

後山花草漸漸生長，漫山遍野的花香，令人陶醉。

那個小木屋旁，在花草的簇擁下，立著一座墳，一個碑。

愛妻李修瑩之墓。

微風拂過，花草輕擺，那碑悄悄立在花草之中，彷彿帶著一絲羞怯。

只是這羞怯中，卻還藏著一分淒涼。

遠處的小山坡上，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少年揹負雙手，凝望蒼穹，原本清秀的臉，此刻卻遍佈滄桑的痕跡，似乎已經歷過了世間的一切。

眼前是微風，心中是寒雪。

那一天的夕陽，還一直印刻在心裡，揮之不去。

腰間風鈴隨著風，叮叮噹噹，清脆悅耳。

翠綠長劍穩穩立於身前，簡陋的劍穗往來翻飛。

忽然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跑過來，用稚嫩的聲音道：“師父，該吃飯了。”

“就來。”

“咦？師父，這個風鈴的聲音真好聽，以前都沒聽它響過呢，這是哪兒來的呀？”

“一位故人的。”少年轉過身來，微微一笑，輕風挽起他的髮絲，拂起他的衣角，帶著一絲淡然。

李修冥。

“故人？我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

“師父，這個風鈴能送給我嗎？我好喜歡呀。”

“可以呀，只要你以後能好好練功，不再貪玩。”

“嗯！我以後一定會聽話的！”

李修冥輕輕取下風鈴，最後再看了一眼。

傾注了無數回憶的風鈴啊……

過去的，終歸只是過去。

再也回不來了。

他笑了，笑中不再帶有苦澀。

好像是那種放下一切的，最輕鬆的笑。

他將風鈴遞給男孩，微笑道：“莫愁，長大了想做一個大俠嗎？”

“嗯！我要像我的名字那樣，鋤強扶弱，一生莫愁！”

“好啊，那就從獨立堅強開始咯，以後不準什麼事都叫師父幫忙，睡覺的時候也不準說怕黑啦。”

“哦……”莫愁低頭道，“師父，其實我不是怕黑，我只是怕那個從來沒醒來過的大哥哥。”

“那個大哥哥，不會再醒來了。”李修冥道，“沒什麼好怕的。”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白癡從鎖妖塔出來後，壽命已經盡了。

因爲本就是冥界的人，所以死亡的狀態跟人間的人是不一樣的。

他也是修煉到虛靈劍法第八層頂峰後纔看出來。

死了……都死了。

能一直陪著他的，只有一把劍，和一套虛靈劍法。

或許還有這個小徒弟吧。

這個跟自己以前一樣，天天想著當大俠的小徒弟。

只不過他比自己幸運多了。

至少他有一個師父能一直護著他。

春風依舊，晴空依舊。

回憶依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