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室。
安小夏穿了徐銘早給她準備好的隔菌服和口罩，站在他旁邊，看他指著陳屍臺上已經解剖過的屍體，說道，“你看她的臉，我做了更仔細的恢復，有沒有發現哪裡不對？”
安小夏湊過去，仔細看——之前這名死者的臉部被劃傷後，還粗暴地進行了縫合，幾乎看不清相貌五官，然而，現在經過徐銘細膩的恢復後，整個人的長相，已經十分清晰了。
安小夏看過去，只覺得這人的五官……十分地扭曲，看上去讓人有很詭異的違和感。
在她的分析裡，第六個死者的外貌應該相當出衆，並引以爲傲，所以被兇手殘忍地剝奪了。而面前這個女孩，甚至連普通都說不上。
難道是她的分析有誤？
一旁的徐銘，定定地看著捱到自己身旁的小女孩，她嬌柔的側臉在驗屍室內森白的燈光照耀下，顯得十分單薄。
兩人的距離很近，徐銘甚至感覺到了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
見她眉心輕鎖，徐銘斂下心思，說道，“這張臉，不是她的臉。”
安小夏一怔，轉臉過來。
因爲兩人幾乎是挨在了一起，安小夏這麼一擡頭，徐銘都能看到她明媚清澈的眼睛裡，映射出的自己的倒影。
不過，這丫頭很快就後退一步，像以往一樣，與自己保持了非常遠的距離。
徐銘異動的心落了下去，穩了穩心神之後，繼續說道，“化驗過後，證明死者臉上的皮膚以及五官，是另外一個人的DNA，並且這個DNA的攜帶者，不是這六名死者中的任何一個。”
安小夏臉色一變，“難道第七個死者已經被害了？可是……屍體……”
見安小夏忽然沉默下來，再次握緊手腕上的男士手邊，小小的手指指尖，一直在不停摳動錶帶，就知道她又陷入了高度的思維旋轉狀態。
於是不再做聲，安靜地等待她思考完畢。
驗屍室外的張清荷，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看室內被徐銘溫柔注視的安小夏，不自
覺地將手裡的文件，抓爛攥緊。
“不行，我想不通，徐法醫，我需要更多的線索。”安小夏終究還是沒能明白這最後一個死者的面容爲什麼不是被毀，而是被替代了。
她想的頭有些漲，神情灰暗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他的行爲模式有改變，是什麼導致了他心情的變化？七年前的那個連環殺人案的觸發點又是什麼？不行，我要去申請查看七年前的資料。”
說著，轉身就要走，卻被徐銘從後面一把拉住了手臂，“小夏。”
安小夏回頭。
徐銘那雙溫潤俊雅的雙眼，在口罩上方，對他溫溫一笑，“別急，不要勉強自己，慢慢來，一定會弄清楚的。”
安小夏靜默地看著他，片刻後，點了點頭，“嗯，好。”
然後轉身，匆匆離去。
徐銘低頭，看了看剛剛抓住安小夏胳膊的手，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再給她點時間吧。
……
天黑之後，張宇達以及其他警員才陸續歸隊，得到的線索寥寥無幾。
麻袋上血漬的化驗結果，跟庫裡的資料比對，也沒有出現任何符合者。
六具無名屍體，身份無法證實，兇手依舊逍遙法外，警隊人員焦頭爛額，案子一度陷入僵局困境中。
開了大半夜的會，確定了調查方案和方向後，張宇達就遣散了衆人，讓大家夥兒回家好好休息後，明天起來，繼續進行最艱苦困難的線索摸排調查。
趙毅和孫墨還有黃皓王明，留下來對嫌疑車輛繼續進行篩查。
錢瑤開車送安小夏回家。
見她手裡一直抱著一沓厚厚的文件仔細看著，於是問道，“是你下午讓我幫你複印的七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的資料？”
安小夏點點頭，抿脣道，“我跟隊長申請過了，他讓我帶回來研究。”
“能找到有用的線索麼？”方倩看了眼那厚厚的資料，“要不要我幫你一起研究？”
安小夏卻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不
用，你快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去處外勤麼？”
方倩這纔想起來，因爲這次案件中死者數量較多，調查的範圍也非常得廣，外勤人手不夠，她明天還要跟著趙毅一起出去調查線索呢。
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點頭，“那行，我就不幫你了，你有什麼發現，要及時給隊長或者我們打電話，不能自己再擅作主張，知道了麼？”
安小夏鼓了下腮幫子，“嗯，知道了。”
見她乖乖聽話，錢瑤也笑了，目送她下了車，這才驅車離去。
安小夏抱著文件，在小區門口的小攤販處買了一份涼皮，勾著塑料袋，抱著資料，有些艱難地往回走。
安小夏所住的公寓是父母當年留下來的，十幾年前的單元樓，在如今也十分陳舊了，從入戶走進去，需要伸手觸摸一下控制燈的感控開關，樓道里的燈纔會亮。
偏偏安小夏今天抱著厚厚的資料，試圖了好幾次，都沒法騰出一隻手去摸那個開關，只好在黑洞洞的樓道里站了好一會兒。
等眼睛適應了這漆黑之後，才藉著外頭漏進來的隱約的光亮，瞇著眼，一步一步朝樓上爬。
穿過底下兩層住戶交對門的轉彎處時，能聽到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防盜門後頭，傳來的小孩的說話聲，電視的喧鬧聲，還有家裡來人的做客聲。
十分地熱鬧。
卻都跟她安小夏沒有關係。
她腳步未停地徑直爬到四樓，已經微微有些喘了，這種多層的住戶只有六層，而安小夏家正好位於六樓。
她在這一層的轉角窗戶邊停了一下，繼續往上。
五層往六層的樓道上似乎有個人站在黑暗處，身形很高大，不知是上還是下。
安小夏低著頭，也沒注意這人，只是往旁邊讓了讓，想錯開一邊繞過去。
誰知道，纔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氣息。
她微微一愣，然而落下的腳步卻沒停，一腳踩空。
“呀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