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保安見我這麼憔悴,大概是同情我吧,他偷偷的告訴我陳槿的一些事情,陳槿以前混過黑社會,有一幫狐朋狗友,而且他還和酒店裡的好幾個女服務員有染,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我很吃驚,哭得淚都幹了,甚至還自殺過,只是一直沒有成功,都被鄰居們救下了,我這樣一搞,他或許是害怕弄出人命,收斂了一些,但日子一長他始終還是如此。
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將事情告訴他,他瞪著眼睛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並大聲喊著要我打掉,我再也無法容忍他了,跟他打了一架,結果可想而知,雖然我保住了孩子,但他再也不理我了,我萬念俱灰再次想到了自殺,命運彷彿在捉弄我,我又沒死成。
我勒令他立刻搬出我租的房子,告訴他再也不想見到他,而他就像沒聽到一樣,還將一幫狐朋狗友帶到家裡打牌,使我真正走上這條路幹了這一行就是因爲那一夜的悲痛,那是一種痛徹心扉的恨。
那夜,他和他的朋友在家裡打牌,家裡起碼聚集了七八個人,弄得家裡烏煙瘴氣,我還要挺著大肚子伺候他們給他們端茶送水。
我一不小心將水杯打翻了,陳槿就當著他朋友的面毒打我,當時七八個人居然沒有一個出來勸阻的,我望著他們的醜陋的嘴臉在我面前搖晃,耳旁彷彿聽到了訕笑聲,我的肚子一陣劇痛就暈死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可能他們怕我死了還是把我送到了醫院。
但是我的孩子沒了!
站在醫院的天臺上我已經不會哭泣了,我在笑這個世界,笑這樣的人生,既然好幾次自殺都沒要了我的命,那我就墮落,能有多墮落就多墮落,後來我就成了夜總會的小姐。
燕子講述完了,她的眼中佈滿了血絲,滿臉的淚水,我給燕子遞去了紙巾,侯文峰起身找了一條毯子披在燕子的身上說:“告訴我你的真名。”
燕子慢慢擡起了頭叫了聲:“侯大哥......我叫餘方豔。”
“叫你方豔可以嗎?”侯文峰輕聲呢喃道。
“嗯,我感到很親切,除了我的家人,已經很少有人這麼叫我了。”餘方豔點了點頭。
“你是在哪個醫院流的產?”侯文峰問道。
“市醫院婦產科。”餘方豔回道。
“你放心,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你先呆在這,我出去一下。”侯文峰說完拉起我就出門了。
車子直奔市醫院,侯文峰打了個電話給林方明,索性他還在醫院。
一路上侯文峰跟我談了一些關於胎兒的事情,他說:“在日本因墮胎、難產和流產等原因而中止妊娠造成死亡的胎兒被稱作“水子”,日本的一些僧侶認爲胎兒具備成爲人的可能性,靈魂應當和去世的成人一樣受到供奉,而不是成爲標本或是醫療垃圾,那些給人們帶來不幸的“水子”亡靈本身並無惡意,只是希望人們關注“水子”,供奉他們,使他們早日超度。上世紀70年*始,日本很多寺院建立了專門供奉“水子”的墓地,使他們能像成人一樣受到祭拜。”
“那餘方豔看到五六歲左右的孩子,難道也是她未出生的胎兒?”我好奇地問道。
“嗯,難道你忘了大牙的事了嗎?”侯文峰反問道。
我恍然大悟,原來長大了啊。
車子很快就到了市醫院的門口。
林方明站在醫院大門口迎接我們,他頗爲好奇的問:“這麼晚了你們又有什麼事情?不會又讓我方便你們去監控室看監控吧?”
“不是,這次來是有別的事。”我說。
“幫我查一查婦產科一個叫餘方豔的病歷。”侯文峰說。
“大哥,不同部門不方便查啊,況且這屬於病人的隱私,我把資料外泄是違反職業操守的,搞不好連醫生都沒的做了。”林方明說。
“你不想我們幫你找夏陽和孩子了?”侯文峰睿智的說。
“這......。”林方明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死就死吧,不過有夏陽的最新消息一定要通知我啊,你們等著。”
林方面說著就返回了醫院,我和侯文峰在醫院的停車場裡等著。
“你是不是太卑鄙了,居然利用他尋妻心切的心情要他做事。”我說。
“這怎麼是卑鄙呢,難道你不想知道餘方豔聽到嬰聲的真正原因嗎?況且我也沒有利用林方明,我的確在幫他打聽夏陽去哪了。”侯文峰說。
沒多一會林方明就拿著病歷複印件出來了,林方明說:“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弄到的,原件要了也沒用,這樣我也不會有麻煩了。”
“你小子還算聰明啊,懂得自保。”我笑道。
“對了,你們要這個女人的病歷幹什麼?”林方面好奇的問道。
“這你就別管了。”侯文峰說著就開始看病歷,病歷並無特殊之處,只不過是意外流產了,侯文峰想了想問:“你們醫院通常是怎麼處理流產的胎兒的?”
“有專門處理醫療垃圾的地方,流產的胎兒會放到醫療垃圾裡一塊處理,還有一種情況是一些醫學院拿去做了標本。”林方明很詫異的看了看我們兩個。
侯文峰拿出了剛纔在餘方豔講述過程中所畫的畫展開來問道:“上面的數字是什麼意思?”
林方明皺了皺眉說:“按照你畫的來看胎兒是裝在瓶子裡了,應該是做了標本,這個數字......對了,172可能是編號,而這個14可能代表了妊娠的週數。”
“能查到是被送去了哪家醫學院了嗎?”我問。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林方明搖了搖頭。
侯文峰拍了拍林方明的肩膀說了聲“謝謝”就拉著我離開了。
告別了林方明侯文峰又開著車子去了警局,在車裡他對著我說:“看來我們要請老鍾吃飯了。”
鍾隊長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將那張畫做成了十多張帶有編號和妊娠週數數字的單子送到了城裡所有的醫學院裡。
不出兩個小時就找到了與之相對應的胎兒標本,當我們三人趕到醫學院的時候,那個瓶子就擺在院長的辦公桌上,胎兒就如餘方豔形容的那樣漂浮在淡黃色福爾馬林藥水中。
“只要給他一塊墓地,一個成爲人的名分,一切就恢復正常了。”侯文峰抱起瓶子,我們三人邁開步子離開了學校。
我們帶著胎兒的標本把餘方豔給接了過來。
餘方豔一眼就認出了瓶子裡的標本就是噩夢當中的胎兒,一開始還顯出有些害怕,但當我們告訴她這個胎兒標本是她未出生孩子的時候,她的表情開始緩和,最後緊緊地將瓶子摟在懷中說什麼也不再放開了。
在這個世界上,母愛是不分國籍、不分職業、沒有貴賤之分的。
我們將車子開到了郊區荒山,接著下車往山上走去,找了一塊空地,然後挖坑將瓶子埋了下去,這一路上餘方豔始終緊緊抱著那個瓶子,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溫柔。她甚至不願讓我們將瓶子埋下去,最後在侯文峰的一再開解下終於放棄了努力。
我們給孩子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餘念”意思是讓他記得自己的母親,接著我們將孩子的名字刻在了一塊木頭上,然後將簡易的墓碑重重的豎在了地裡。
在我們離開荒山,準備下山的時候,山上颳起了一陣大風,在風中彷彿聽到了空靈的嬰孩嬉笑聲。(嬰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