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紅芍拉著司棋正站在窗戶下偷聽，猛一見謝涵掀了門簾一臉怒色地走出來，心下不禁也打了個顫，忙低頭覷了她一眼。
“小姐，還用找高管家嗎？”司棋倒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wèi)有什麼不妥，笑著迎了上前。
她是第一次見自家小姐發(fā)威，沒想到小姐一發(fā)威連方姨娘都害怕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小姐以後可以不受府里人的欺負(fù)，說不定還能把這家當(dāng)起來呢！
因而，司棋的語氣裡有著隱隱的激動，她跟著小姐在顧家看了這麼久別人的眼色，沒道理回到自己家還要受一個姨娘的氣吧？
謝涵在她和紅芍的臉上掃了一圈，“不用了。你們兩個在這守著，一會高管家出來了，你們?nèi)ダ蠣數(shù)姆垦e好好當(dāng)差，我先去看看白姨娘。”
丟下一句話，謝涵直接從遊廊穿過圓形的月亮門，進(jìn)了一旁的偏院。
不過在跨進(jìn)偏院之前，她倒是回頭看了一眼紅芍和司棋兩個，紅芍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她，嘴巴微微張著，想是有什麼話要說卻沒來得及開口，司棋倒是沒心沒肺地去掀門簾，想是要進(jìn)屋去看看方姨娘。
謝涵很快收回了目光，進(jìn)了偏院，秋月的丫鬟小云正在院子裡洗衣服，見到謝涵，忙丟下手裡的衣服，起身喊了一句，“大小姐來了。”
“你們姨娘呢？”
“我們姨娘昨晚沒睡好，這會正在牀上歪著。”小云說完偷偷地擡起眼皮瞄了謝涵一眼。
話音剛落，只見秋月掀了門簾走出來，微微欠身福了福，“小姐有事吩咐婢子一聲就是了，怎麼還親自跑來了？”
謝涵看了她一眼，臉色蠟黃蠟黃的，頭髮也只是粗粗地綰了個圓髻，一應(yīng)飾物皆無，身上的衣服也有點(diǎn)皺褶，想必是剛從牀上爬起來的。
“怎麼了？昨晚爲(wèi)什麼沒有睡好？”謝涵記得昨天見她彷彿氣色還不錯。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有點(diǎn)擔(dān)心老爺。”秋月說完看了眼謝涵，見謝涵看著她，似乎是鼓勵她往下說，吞了口水，又接著問：“小姐，二舅老爺?shù)降谞?wèi)什麼跟老爺吵起來？”
她身邊雖然只有一個丫鬟一個婆子，可也聽說了昨天顧琦幾次三番跟謝紓爭吵的事情。
“記住一點(diǎn)，不該你問的就別問了，好好養(yǎng)自己的胎就是不給我們添亂了。對了，你現(xiàn)今的一日兩餐是誰負(fù)責(zé)，每天的菜單是怎麼安排的？”謝涵一邊說一邊進(jìn)了屋子。
這是謝涵第一次進(jìn)姨娘住的偏院，小小的三間房舍，一明兩暗，中間的明間做了廳堂，傢俱擺設(shè)很簡單，北面的牆下襬了一張長條的供桌，供桌上供奉著一尊白玉雕刻的觀音坐像，東西兩邊牆下各有兩張?zhí)珟熞魏鸵粡埜邘祝瑒e的就沒什麼了，而且這裡的桌椅都是榆木打製的，也不值幾個錢。
“回小姐，婢子的飲食是方姐姐交代了劉媽媽，劉媽媽又特地囑咐了竈房的人，是按照府裡的主子標(biāo)準(zhǔn)定的，每頓都有四個菜一個湯，晚上還有燕窩粥宵夜，中間要是餓了還有點(diǎn)心，小姐儘可放心，她們都盡心著呢。”秋月雖不太明白謝涵爲(wèi)什麼要這麼問，倒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這就好，對了，我想問問，這屋子到底是怎麼住的？”謝涵一邊問一邊掀了左邊屋子的門簾看了眼。
屋子不小，中間被一個六開屏風(fēng)做了隔斷，屏風(fēng)這邊靠北邊牆是一張羅漢牀，牀上擺著一張矮幾，矮幾上擺著一套茶壺茶杯，矮幾的兩邊各擺了一張羊毛坐墊，西邊牆是一排櫃子，櫃子上是一溜硃紅的樟木箱子。
“回小姐，這間屋子是我和小云住的地方，對面那間是冬雪妹妹和小翠住的。”秋月回答完，再次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謝涵沒有解釋自己問話的用意，她只是來探視一下白姨娘，順便了解一下府裡的經(jīng)濟(jì)狀況，做不到了如指掌，也該大致有個數(shù)。
略微掃了一下這屋子，謝涵便轉(zhuǎn)身出來了，她沒有興致再去細(xì)看屏風(fēng)那邊秋月住的地方，知道府裡的人沒有薄待她，她便放心了。
“對了，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這纔是謝涵來的主要目的。
“我父母都沒了，只有一對哥嫂，當(dāng)年夫人就是見我不被嫂子所容，這才特地把我買了過來。”秋月這時已經(jīng)隱隱察覺謝涵是要送她走，臉上頓時慘白慘白的。
“你別怕，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一件事想私下囑咐你一聲，府裡最近人多事雜的，可能一時有關(guān)照不到的地方，你自己好生照顧好自己，缺什麼直接打發(fā)小云來找我。還有，府裡最近多了很多外人，老爺又不知因爲(wèi)何事和二舅老爺吵了起來，保不齊就有人會生出什麼別的事端來，平時你儘量少出門，就在自己院子裡繡繡花，要是實在悶了就去我那邊找奶孃說說話。對了，下午奶孃回來，我再給你撥一個丫鬟，記住一點(diǎn)，有什麼異常事情都必須打發(fā)人跟我說一聲。”
誰知秋月聽了這番話，更是嚇得哆嗦起來，她不傻，怎麼說也在後院待了幾年，平時也沒少跟著夫人出門會客什麼的，別家的後院那些見不得人的髒事爛事多少也聽說過一些，因此，她不顧身份地拉住了謝涵。
“小姐，你是說有人要害我肚子裡的孩子？”
“沒有，我只是囑咐你小心些，記住一點(diǎn)，千萬不要聽信別人的讒言糊里糊塗把自己害了，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父親要好好照管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你生的是男孩，我肯定會好好栽培他，只有他出息了，才能替我們守住這份家業(yè)；如果是女孩，她也是我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了，我們姐妹也有一個依靠，因此，我也會好好教導(dǎo)她，你只管放心養(yǎng)好身子把孩子生下來。”
“可是，小姐，老爺要是萬一不好了，你不是要去顧家嗎？顧家會照看我們母子嗎？”
“放心，任何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們兩個，只要你聽我的話。”
“可是。。。”
秋月還待說什麼，只見小云在外面喊了一聲，婆子送早飯來了，謝涵便擺了擺手，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了。